九月末,秋意渐浓,云州昨夜刚刚又下了一场大雨。
空气潮潮的,丝丝风拂,卷着凉意钻入人的躯体,引人发颤,纵使正午时分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以至于街道上都冷清了不少。
与现实情况相反的是,今日的网络世界可是格外的热闹。
#天才钢琴少女姜令岁因双眼受伤退出本届国际钢琴大赛,音乐之路或将终结#
#姜氏继承人姜令岁雇凶伤人#
#歌手夏菲菲因救人被化学试剂灼伤,伤情未知#
热搜榜单上,红的发黑的爆字夺人眼眸,词条之下的实时评论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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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贵圈真乱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化学试剂不应该是管制品吗?”
“诶,这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算什么。”
“听说是夏菲菲和林家的大少爷在一起了,那个弹钢琴的嫉妒,然后就找人教训夏菲菲。”
“哎呦,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嘞,这么暴力的哦。”
住院部的开水房里,几个病患家属聚在一块,你一言我一句的低声聊着八卦,她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谈论的话题的主人公此刻就在这家医院里。
衣衫凌乱的男人匆匆走过长廊,直奔某个病房。凌乱的头发,眼下的乌青和浅浅的胡茬都表明了他一夜未眠。这一夜,他为了一个女人殚精竭虑,但这个人不是他的未婚妻。
“姜令岁!你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啪——!
愤怒的质问声和响亮的耳光声几乎同时响起,引得众人人齐齐侧目,视线同时望向一扇虚掩的病房门。
林佑轩感觉着手心传回的灼热感,暴怒的情绪有一刻收敛,甚至有一刹怔愣。
他没想着动手的。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那飘忽的愧疚与自责,红着双眼怒视穿着病号服的少女。
“平你就爱没事找事,我都忍了。但你这次竟然只是因为我和夏菲菲走得近了一些,就找人围殴我,还唆使人用化学试剂泼人……”
“早就听说你有精神病,我还不信来着,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
“……”
嗡鸣声长久的占据了姜令岁的听觉,林佑轩后面的喋喋不休其实她并未听清。
她就这么愣愣的坐在病床上,眼睛上缠着纱布有些松散,白皙的脸颊上,通红的巴掌印十分刺目。
脑子更乱了。
事发至今不过短短十二小时,姜令岁甚至还没有接受自己的眼睛可能会失明这个事实,便又被打上了“恶毒”的词条。
可明明……
是为了留存这场暴力事件证据,她才会去那条小巷,才会被伤了眼睛。
明明,她才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可这些人,只因为夏菲菲一面之词,就这么给她定了罪。
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林佑轩这个与她相识多年且马上就要正式订婚的人,也这么偏听偏信,甚至助纣为虐。
此一时,失望难以言表,她甚至忽略了那一巴掌的痛,只觉得脸颊发麻,一股寒意顷刻袭卷四肢百骸,整个人无法动弹,以至于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嗓子里挤不出半个音节。
这样的人,谁会愿意跟他共度余生?反正姜令岁是不愿意的。
片刻,耳鸣消散。
“订婚的消息早就放出去,现在只等订婚宴一办,你就是板上钉钉的林太太,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给我们林家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林佑轩还在没完没了的吐露着自己的不满。
姜令岁藏在袖子里的手越捏越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强制着自己冷静。
“林佑轩。”终于,她出声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控诉。停顿片刻,深思熟虑之后语气坚定道:“我们退婚。”
不知是姜令岁说话声音太轻,还是林佑轩一时没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他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林佑轩定定的看着面前女孩静无声息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划过心头,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
退婚的事姜令岁之前不是没提过,但往往都伴随着教育他的长篇大论,其主要作用也就是用来威胁他纠正言行。可这次不一样,果断而严肃。
“她说,退婚。”冷厉清明的男声自门外传来。
余音未消,风尘仆仆的男人已疾步而至,直接横亘在姜令岁与林佑轩之间,犹如一道高墙。
「该死,他怎么回来了?」
林佑轩眉头一紧,心中暗道不好,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来人眉眼间与姜令岁很像,只不过相较于姜令岁的清丽,他的骨相更加锋利,面孔看起来多了些华丽妖冶的味道。这不是别人,正是姜令岁的亲哥哥,姜氏现在的掌权人——姜斯焱。
因为小时候受到妈妈和爷爷的影响,姜令岁生成了克制守礼,谦和忍让的性格。在长辈心中,这无疑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优秀品质,但放到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眼中,就变成了姜令岁软弱可欺,之前没少被找麻烦。
不过好在姜令岁有靠山。
姜斯焱是云州出了名的护妹狂魔。你要是敢打他妹一下,他肯定会还你两下;你要让他妹不开心,他能让你全家都难受。单他一个,就足以让这些人望而却步,更不用提另一位了。久而久之,名声在外,也就没人敢对姜令岁动手了,但没想到今天林佑轩打破了这番宁静。
熟悉的声音让姜令岁骤然心安,她猝不及防的鼻尖一红。
“别怕,哥回来了。”姜斯焱回身坐在床侧,温声安抚,将女孩微凉的小手握入掌中。
哥哥在身边,姜令岁的心就定了下来,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不少。
“我扪心自问,从我答应联姻至今的五年时间,对你,对你们林家没有亏欠。庄阿姨教训我,我从未当面驳过她面子;你看上的项目,我让哥哥带上你一起;比赛之外的时间,你找我,我基本是随叫随到;你和你那帮所谓的朋友拿我取乐,我也没计较过……就这样,你还要口口声声的控诉我没事找事。现在,更是对我没有半分信任,在警方调查结果都还没出来的情况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
“林佑轩,我们两家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没有指定人选,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就到这里吧。”
林佑轩这个人对于姜令岁而言,谈不上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能说最开始时是不讨厌的,起码第一次见时他阳光开朗,谦逊有礼。可后来,许是时间久了暴露了本性,他身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些纨绔子弟的特质来,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说毁约就毁约,而是积极的引导他往正确的方向上走。
只不过现在看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感动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想到这儿,姜令岁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
听出这番话里的认真,林佑轩有些慌了。他想要开口,却又无从开口。
姜斯焱指尖轻抚过妹妹红肿的脸颊,眸色一凛,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些。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骨节咔咔作响,隐隐有下一秒就要一拳招呼在林佑轩脸上的架势。
“哥。”姜令岁感觉到了男人的怒气,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把林佑轩揍一顿是能出气,但万一再给他打出个好歹,无异于给旁人递刀子,最后伤害到的还是姜家。
兄妹连心,姜斯焱必然明白妹妹的意思,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姓林的,回去通知你家长辈,姜家明日登门。记得准备好退婚协议书,免得日后麻烦。”
林佑轩嘴唇翕动了几下,似是给自己鼓气,然后抬眸对上了姜斯焱眼睛,“凭什么你们说退就退?我不同意!”
“哦?”
姜斯焱一个眼刀飞过去,语气里的威胁毫不掩藏,历经商场磨练而产生的气场让林佑轩大气都不敢喘,病房里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这事儿由不得你。岁岁这些年对你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但她今天却无缘无故挨了你一巴掌……后果,希望你能承受的住。”姜斯焱锋利的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愠怒。
纵使林佑轩是林家娇宠着长大的,但高低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只这一眼,便让他哑了火。
姜斯焱淡色的嘴唇微微扬起,露出尖尖的虎牙,整个人罩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邪气。
他轻蔑的笑了一声,打量起林佑轩来,但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垃圾。
“色厉内荏的怂包。”
面对这**裸的羞辱,林佑轩握紧了拳头,然后又默不作声的松开。没办法,实力摆在这儿。他确实斗不过姜斯焱,无论是经商能力还是武力。
不过他不相信姜家真的敢退婚,最多也就以今天这件事为由从他们林家要点好处,只不过这次可能要比之前多要一些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冷笑一声,挑衅似的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姜斯焱并不在乎,只轻轻将妹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何意,去拿冰袋和毛巾。”
“是,姜总。”
门口站着的助理执行命令很果断,立刻转身离开。
伤了眼睛的姜令岁想哭鼻子,但碍于伤势,只能生生将小珍珠憋了回去。
“哥,不是我干的。”
“嗯,我知道。”对于这一点,姜斯焱深信不疑。“我们家岁岁不会做这种事。”
虽说暴力行为不值得提倡,但姜令岁要真有这种把不顺眼的人捆起来打一顿的魄力,也不会一直被人叫成云州软包子,废柴大小姐了。
思及此,姜斯焱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睛的事情别担心。乖乖接受治疗,一定会没事的。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姜令岁点点头,瓮声瓮气的回应。
“哥,我想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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