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见,姜令岁

夜色将临,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逐园门外,黑色的宾利缓缓停稳。

车门打开,墨色长伞不疾不徐的探出,骨节分明的手轻动伞柄,雨雾中顿时绽开一朵寂静的花。

男人包裹在西裤里的笔直修长的腿迈出,手工定制的皮鞋落到地上,溅起微末的水花。

伞下,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男人朗目疏眉,鼻梁高挺,周身温润矜贵的气质在无声诉说着他的出身。米灰色的长风衣显得他尤为柔和亲人,好似与这蒙蒙烟雨融为一体。

姜家的老管家姚伯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来人便迎了上去。

“言少爷,您来了。”

“姚伯。”言辞年眼睫低垂,薄唇轻启,语气温和而疏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皆是沉默不语。逐园整体的新中式风格在雨天看起来更加清冷,前院花园里盛开的着大片的蓝雪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步步靠近主屋,庭院灯昏黄的光逐渐消融在通明的灯火里。

二楼南边的房间,窗棂上挂着的玻璃风铃叮叮作响,米色的纱织窗帘随风打着旋儿。暖色灯光下,少女坐在钢琴前,双手抚着琴键,断断续续的摁出杂乱的音节。

言辞年抬眸望去。

少女侧脸在光中朦胧,眼睛上蒙着的纱布却刺目的很。恰好一阵风起,冷空气裹挟着水雾扑在了他脸上。他眉头微蹙,不知是因为人,还是因为天气。

「好久不见 ,姜令岁。」

“少爷在楼上书房等您。这儿您熟,我就不领着了。”进到屋内,姚伯收好言辞年的伞,默默退下。

言辞年颔首,旋即抬步往楼上去。

姜斯焱的书房,未经允许闲杂人等是不可以靠近的,往日里都是大门紧闭。但今天那沉重的木门并未关严,以至于刚走到门口的言辞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里面传出的充满压迫感的人声。

“警方那边的答复和具体的调查报告以及过程梳理昨天就已经给各位了,可到现在为止网络舆论还被对方控制着,集团股价的下跌趋势仍在,对此各位有什么想法?”

一片鸦雀无声。

“都没话说是吗?郑总监,你呢?”姜斯焱脸色淡然,却让人感觉到了危险。

被点到名的公关部总监汗流浃背。

“董事长,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公告,也联合法务部对带头诋毁大小姐的几家媒体和个人账号进行了证据链固定以及起诉,可是这件事因为人为操控传播的太广,大众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大小姐手机至今没找到,警方那里也没有突破,我们缺少直接证据,大众很难相信。”

那头的郑总监坐在办公椅上,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门外,言辞年要敲门的手抬起又落下。

“所以就纵容他们一直给姜氏泼脏水是吗?还是说你们也不相信姜令岁?”

“没有直接的证据,转移大众视线模糊焦点总会吧?只要合法合规,这盆脏水从哪儿来的,给我泼回哪儿去。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结果,否则,相关部门负责人把离职报告交到我桌上。”姜斯焱摘下眼镜,指尖敲击桌面,让众人不禁心头一缩,仿佛被敲的是自己的脑子。

“跟林家还有夏家的合作案都暂时停一下,近期多关注关注环泽娱乐。”

那是林佑轩的公司。舆论发酵这么快,跟他脱不了干系。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如鸟兽散,逃也似的下线。

这边电脑一合,那边敲门声起,还未等姜斯焱出声,言辞年已然闲庭信步到了他眼前。

“呦,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姜斯焱瞬间变脸,环起胳膊,嘴角扬起顽劣的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来人,俨然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子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被岁岁烦得再也不敢回云州了呢。”

被调侃了,言辞年也不恼,只轻嗤一声,顺手拉过椅子坐在姜斯焱对面,端坐着看他。“我不敢回云州可怪不着姜令岁,单纯是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眉梢微挑,刻意的上下打量起姜斯焱。

姜斯焱:我感觉我脏了!

“去去去,我就是出柜也不找你这样的,天天面上装的一本正经,无聊。”姜斯焱摇摇头,“你那群迷妹要是看到你刚刚那种表情,对你那斯文清雅贵公子的印象要破碎咯。”

“不重要,碎就碎吧。”言辞年唇角微扬,笑的淡然,别人的看法他想来是不在乎的。“况且旁人可没有机会看见。”

姜斯焱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嘴脸,拿过青瓷茶盏,给言辞年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时目光在他左手小指的戒指上停留片刻,但没多想,只当是装饰。

“肯回来了,那就说明你那边的事查清楚了。”

“差不多,只差关键证据。现在所有的线索指向言家内部。”

“自己人干的啊?”姜斯焱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言辞年的那一大家子。“啧啧啧,不好搞啊。”

言家是闻名遐迩的老牌世家,底蕴深厚,人口众多,单单言辞年爷爷这一脉就有五个子女,十来个孙辈,就更别提其他旁系了。所牵扯的利益关系网错综复杂,到底谁和谁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人能说得清。

“那你现在离开你外公家的势力范围,不怕他们再动手吗?”

茶水冒着热气,言辞年轻抿一口,“没事,我那几个叔叔姑姑身边都已经放了人,盯着呢。”

“先别说我的事了。”言辞年靠上椅背,敛了笑容,表情蓦地严肃起来。“姜令岁的眼睛,怎么回事?”

姜斯焱正了神色,搓搓鼻尖,沉沉的叹了口气。

“昨天中午,夏菲菲雇了一帮人围殴林佑轩,领头的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氢氧化钾,原本是要泼向林家那小子的,岁岁过去挡了一把,被飞液灼伤了眼睛。”

听到姜令岁是因为救个男人受的伤,言辞年的眼中染上了丝许阴沉。 “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是夏菲菲。岁岁拍了视频,但手机在慌乱中被人抢走了,证据丢失,指控不了她。”

“动手的人呢?”言辞年修长的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杯口。

说到这个姜斯焱就更来火了。“抓是抓到了,但是个顶包的,对化试剂来源说的含含糊糊的,还一口咬定就是岁岁雇的他。”

言辞年抬眸,墨色瞳孔里看上去无波无澜,平静得很。

“需要帮忙吗?”

姜斯焱挥挥手,“目前也就是舆论压力比较大,处理这种问题,我们姜家还是挺专业的,暂时倒还用不上你们言家的势力,况且你现在的处境也没那么乐观。至于案件的后续,交给警方吧。”

一阵刺眼的亮光划破夜空,骤然响起的雷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琴房那边的音乐声突然变得急促,二人心思不约而同的飘向了同一处。

南边的琴房中,姜令岁端坐,纤纤玉指在黑白琴键上快速跳动,宣泄着心中的烦闷。

昨天所经历的事情又一次在她脑海中重演,她愤恨阴暗的情绪因这雷雨天而放大,那种被人诬赖,有口难辩的无力感时隔多年再一次卷土重来。

她又犯病了。

【昨日】

阴雨连绵之中难得有这么一天出太阳,灿烂的阳光驱散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五年一届的国际钢琴大赛开赛在即,姜令岁准备回学校取完要用的资料就飞往波兰。如果顺利的话,这次她就可以完成儿时和妈妈的约定,站上这个领域的最高领奖台。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侧目,因着她那该死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她十多年的刻苦努力付之东流。

取完资料也就十点不到,姜令岁索性绕路去买了学校附近的栗子糕。回家的途中,经过一片老城区,这个点街道上鲜有人烟,以至于那一群带着帽子口罩的人成群结队走过时显得特别惹眼,她不自觉的就被吸引了视线。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坏事儿了。她瞄到了那群混混推搡了一个人,将那人带进了阴暗潮湿的小巷子。凭着衣着和那人的呼救声,她认出了那是林佑轩。

这些年,在林佑轩的母亲庄女士的“教导”下,她对林佑轩的关注几乎形成习惯,所以此时她不可能不管。更不用说这种情况很危险,哪怕是陌生人,她的道德感也不允许她见死不救。

所以几乎没有迟疑,姜令岁立刻做出了反应。

“停车。”

司机闻声一个急停,稳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家大小姐要去干什么。不等他劝阻,姜令岁已经迅速开门了下车。

“报警。”姜令岁扫视了一圈周围,撂下两个字便要走。但刚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来。“还有,记得通知林家人。”

“大小姐,你别一个人过去,危险。”

“这一片是老城区,没有监控,我偷偷去录点证据,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小心的。”一边说着话,姜令岁一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你打完电话就过来,记得脚步声轻一点。。”

交代完,转调脸就走,只留下一个果决的背影。

司机急得团团转,但又不能不听大小姐的话。

“不行,一会儿还得给大少爷打个电话。”他一边拨通报警电话,一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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