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有时候颜天不得不承认，徐数的洞察力有点吓人。
哪怕是他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对方也能感觉到。
关于宋雁潮的事，颜天从来没打算瞒着他，也根本不可能瞒住，他说不清现在自己跟宋雁潮算什么关系。
“万一您老人家干出点什么事儿，多个人咱们也不至于吃亏。”颜天岔开话题，“真要是打起来，咱们也不至于吃亏。”
“算了吧你。”徐数揶揄道，“人家招谁惹谁了，天天挨打。”
没等对方说完，颜天便抬手给他一拳：“看你最近情绪一直不佳，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的。”
“你没必要每次都回避这个话题吧。”徐数无奈，“你这情况，还带着乐乐，的确是挺……”徐数叹口气，“可是，也没必要就这么一直单着吧。”
徐数这话说得挺扎心。
颜天这么多年一直回避去考虑这个话题，谈恋爱这种事儿仿佛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每天睁开眼各种事情一大堆。
宋雁潮的出现让他被动必须去面对一些改变。
“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吧。”徐数缓缓说，“你跟他分开这么久，他还……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时间。”
颜天沉默下来，习惯性的往前走。
他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跟徐数去陈惊蛰的店里吃饭，那是一次月考之后，颜天成绩不佳，两人吃到很晚，宋雁潮去上厕所。
颜天招呼老板再上两瓶酒。
“还喝啊，你那个小兄弟已经跑到厕所吐去了。”他记得当时陈惊蛰只拿来一瓶啤酒，“你这哥们儿真是不错，这么玩命儿陪你喝。”
颜天当时看着对方愣愣：“他吐去了。”
“你们这群小崽子，整天不干别的，一门心思挥霍时间。”陈惊蛰点上一根烟，“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日子，你小子整天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就算人家一直陪着你，总归有一天，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耽误人家了。”
说完，陈惊蛰重重的拍拍他的脑门儿。
……
“失个恋就装知心大姐姐啊你。”颜天抬头伸手指指不远处的深蓝色地铁标识牌，“我到了，来不及听您的长篇人生大论了，人生苦短我得回家哄孩子做饭。”
徐数站定，不再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行，我看你能抗几天。”徐数笑笑。
颜天头也没回，转身走进地铁站。
他迈上扶梯，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有几条邻居阿姨发来的语。
不用听，颜天也知道，肯定是乐乐那个小丫头缠着阿姨要给自己发语音。
他戴上耳机，点开一条，果不其然。颜乐乐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带着乐乐这几年，颜天不得不承认，乐乐对他还是很依赖的，从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所有带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个挺爱哭的孩子。
唯独跟着颜天，这小东西不哭不闹，简直邪门儿。
语音一共三条，听完后，颜天便摘下耳机上了车。
错过晚高峰，地铁上人不多，这条线很老，是最早的一批地铁线路。每次到站停靠，他都能隔着窗户看到站台地面那种老式花纹的地砖。
这几天，颜天有一种害怕回家的感觉，更准确点，是怕看见宋雁潮。
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徐数说的是事实。
……
宋雁潮熄火儿下车，进门之前看到颜天家亮着灯，便径直的走进去。
他以为颜天在家，没想是个五六十岁的阿姨抱着颜乐乐开门。
“您是……”宋雁潮站直身体没敢往里走，“我住隔壁……”
面前的阿姨盯着他打量几秒说：“你是隔壁宋家老爷子的大孙子吧。”
宋雁潮愣住，旋即笑着点点头：“是。”
“小时候见过。”对方将颜乐乐放下，“小颜还没回来呢，我过来帮他看一会乐乐，你进来。”
颜乐乐看见他倒是不客气，朝着宋雁潮飞奔过来抱住他的腿。
“宋叔叔，天爸呢？”颜乐乐绕到他身后准备出门迎颜天，没等小姑娘走到门口就被宋雁潮一把抄起来。
“你天爸还没回来呢？”宋雁潮说着，顺手关上门。
颜乐乐头发还是潮的，小脸泛着红，明显是刚洗完澡不久。
宋雁潮走到客厅，将颜乐乐放到沙发上，他侧头看一眼客厅墙上的时钟。
这个时间不早了，颜天竟然还没到家。
“你爷爷怎么样了？”中年女人问，“岁数大，天天也不少喝酒，平时也很少见的老爷子出来溜达，谁说还都不管用。”
“今天醒了，脑血栓老毛病了，今天转到普通病房了。”宋雁潮坐在乐乐旁边，顺手拿起一张桌子上的画，“我爷爷那人就那样，我们平时也不少说。”
宋雁潮无奈冲对方笑笑，乐乐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图画纸。
“你这孩子跟小时候一样，斯斯文文的，没怎么变，像你爸。”中年阿姨笑着说，“你跟乐乐他爸爸应该岁数儿差不多吧。”
宋雁潮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一届的。”
“是吗？那可真是难得。”中年阿姨叹口气，“不过咱们这片儿也就这两所中学，我那个闺女跟颜天也是一个学校，不过小他两届。”
宋雁潮感觉这话题马上就要想着一些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他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和长辈一起聊天，这种话题总是没法儿绕过去，他只能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佯装好奇屋子里的陈设。
颜天家里挺乱，屋里多一半的东西都跟颜乐乐有关，角落里甚至还摆着有点旧的学步车和彩色可拼接的泡沫板。
这些东西明显已经不是颜乐乐现在的年纪能用到的东西了，却没被扔。
宋雁潮想到，就算是现在的自己，突然要养一个孩子，他恐怕都会觉得束手无策。
“小颜这孩子，命也真是不好。”阿姨叹口气，拿起桌上的梳子给乐乐梳头，“单身小伙子带个闺女，找对象也难。”
宋雁潮听后不禁笑笑：“我们这辈人生活压力是挺大的，不过想找个过日子的对象也没那么难。”
“哈哈那倒是，小伙子你也有朋友了吧。”阿姨打量着宋雁潮试探问。
“还没有。”宋雁潮想想补充道，“不过也快了。”
“唉，真好。”阿姨不禁感叹，“你说你们这代人谈个朋友怎么就这么难，我家虽说是个姑娘，现在也时兴一定要男方追女方那套了，这丫头我那要是有你一半的积极性我就能少给她操点心了。”
“这种事，也是缘分。”宋雁潮心不在焉的顺势安慰。
颜天在地铁里先琢么怎么面对宋雁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案。
他索性把这团乱麻一样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开始规划接下来一周工作室的工作安排，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徐数要跟自己说的事好像没说。
就这样，思绪在工作和生活中来回横跳，等到再回到现实时，颜天耳边的报站机械女声说出一个让他很陌生的站名。
坐过站了，颜天意识到后，赶忙趁着车门还没关闭迅速窜下车。
这么一折腾，进家门时，已经过了十点。
没想到一进家门看到跟张阿姨聊的正起劲儿的人不是别人。
“小颜可算是回来了。”张阿姨起身说，“你们年轻人这工作可真够熬人的。”
“抱歉啊张姨，今天单位事耽误的时间有点长。”颜天看一眼宋雁潮。
“小宋陪我聊半天了，说让我早点回去休息。”张阿姨说，“我这儿还说呢，你要再不回来，我还真是顶不住了，乐乐头发干了，已经睡着了，换下来的衣服洗好了在洗衣机里，别忘了晾。”
颜天送走张阿姨，刚准备关门，他回头看一眼站在客厅里没动的宋雁潮。
“你……还不走，不回去休息啊。”颜天指指墙上的时钟，“这都几点了。”
“明天你又不上班。”宋雁潮转身坐回沙发，“我歇会再走，我来这儿也不是专门找张阿姨拉家常的”
“那你随便。”颜天放下手里电脑包，顺手拿起一摞衣架，准备去晾衣服。
“给我吧。”宋雁潮走过来朝他伸出手，“你先坐会儿。”
颜天没客气，坦然将手里的一把衣架递给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九点到的家。”宋雁潮说，“转身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有两个洗衣机，一个立式的，比较小，另外一个是滚筒的比较大。
宋雁潮将两个洗衣机的衣服拿出来，抱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颜天往一旁移了移，示意对方把衣服先放在旁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宋雁潮一边挂衣服一边看着他，“牙感觉怎么样？”
“没事，没什么感觉了。”颜天说，“你要不提，我都忘了。”
每次跟宋雁潮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颜天就感觉不知道应该把手脚该怎么放。
“张阿姨想把她闺女介绍给我。”宋雁潮笑笑突然说，“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搪塞人家了。”
“是吗？”颜天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对方，“张阿姨的闺女是护士，你别说跟你确实挺配的，阿姨人也很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随你怎么说。”宋雁潮无奈摇摇头。
颜天拿出手机，看一眼工作群，确认没有什么消息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晾完衣服，宋雁潮推门进来，看到颜天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听见响动才侧头看看。
“宋爷爷怎么样了？”颜天吸口气，“明天正好周六，我得过去看看。”
“转到普通病房了。”宋雁潮说，“现在还行，能吃东西了，不过这次可能会影响腿的一些功能，出院之后可能得靠自己来恢复。”
“我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也犯过一次，那次不怎么严重，输液输了大概一周多久出院了，这种毛病就是怕复发。”
“你这次回来要是准备长期待，对宋爷爷也好。”颜天说。
“对你不好吗？”宋雁潮叹口气坐到他旁边。
对于颜天来说，生活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害怕再见到宋雁潮，对方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回来了，他害怕跟宋雁潮离的太近，对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坐到他旁边。
“你要是敢动的话咱们两个现在就直接升级到比谁劲儿大啊。”宋雁潮察觉到他想溜，“你不信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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