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木回忆里闪回一帧画面，连忙问，“你们家现实中是不是经营着家蔬菜店？”
洛舟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不过这个应该不是引诱我爸离开房间的原因，因为我妈在我出生四个月就离开人世了，我是跟我爸长大的，那家容纳我们三口的小店早就不知道经别人转手多少次，现在又新开了什么店铺。”
苏木看了夏谂一眼，夏谂点头，决定将那天晚上他们看到场景说了出来。
“是，是马南小蔬……”
洛舟张着嘴，这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刚停不久的泪水再次落下，滴滴答答落在桌上，抿着唇也尝到咸咸的滋味。
江砚一掌打在桌上，哐嘡一响，“万古录真特么的不要脸，居然专攻我们每个人心底最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就连……”
“就连早已安息于黄泉的人都不放过，幻化出来至至亲至爱之人于死地……”
韩月坐直身子，“我大概知道林川看到的‘幸福’是什么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家人一直不同意我和林川的婚事，林川家境一般，原本彩礼我没打算要，我觉得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但他执意说这是对我的尊重，我觉得给一两万意思一下就行。”
“我这个人不太注重形式过场，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安稳幸福有个家，可我父母张口闭口就提出要四百万的彩礼，这次数字无论对于他还是我来说都是笔天文数字，我以为他会离开。”
说到这儿韩月想起曾经的点滴，释怀的笑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开始一天几份工的打，最常和我抱怨的话就是真希望可以早点攒够钱，那一天他带我走上婚姻的殿堂，让我穿上最美的婚纱，把我风风光光的迎娶回家。”
林川尸体上双手紧握的野花，大概就是他在幸福幻境中的婚姻殿堂内，那束献给自己此生挚爱之人的捧花吧。
韩月情绪恢复稳定，引回刚才的问题上。
“所以这幅画的画师肯定知道这些，伊甸园和都广之野重合，而都广之野又和华夏地形吻合。”
“她将现实与神话中的伊甸园与现实华夏结合，传说中伊甸园是幸福的乐园，有记载伊甸园旧址可能就在华夏，于是她把幸福的理念二者合一作出这幅画。”
“而那四条河流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觉得这里根本没有幸福，我们要找的线索也和幸福无关。”
莫雪鸢此时插嘴，“其实不然，或许是因为万古录的原因所以导致这幅画的寓意有所变化，难道你没发现除了我们外，这里的人都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吗？”
“我说得对吗夏先生？”
夏谂依旧冷眼，“当然。”
随即立刻把头调转向苏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木眼珠子一转，还真被他说中了，低声凑到夏谂耳边，要不是两人都是男的，外人看着距离都觉得暧昧寻常。
“昨晚我睡着了，歌声又响了吗？”
“嗯，而且这次旋律比昨天清楚，但歌词还是残断，我猜或许今晚就能破解歌声的谜题。”
夏谂说话毫不避讳其他人，显然因为在他醒来之前夏谂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原本他觉得是歌声让他们陷入沉睡再被幸福蛊惑走出房间。
但现在看来一切问题的源头并非歌声，而是人心对幸福的渴望。
“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我在豫区，不，应该说是豫州发现了一件东西。”苏木有些忐忑，“这个东西可能会颠覆我们对这个世界刚才的判断。”
江砚“卧槽”一声后抓紧问，“什么东西这么牛？”
苏木抬眼对上夏谂，“一口鼎。”
“豫州，豫鼎。”
夏谂眸光一闪，他瞬间明白为什么苏木会说这个发现可能会颠覆刚才的判断。
这何止颠覆是判定，更是颠覆整个世界。
“传说中夏朝大禹所制九鼎之一的豫鼎？？？”江砚觉得不可思议。
“据《春秋左传》记载，夏朝初年，大禹划天下为九州，每州设州牧一职进行管理。到夏后启时，令九州牧进贡青铜，以铸九鼎。在铸造之前，先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选出巧工能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上，以一鼎象征一州，所刻图形亦反映对应州山川名胜之状。”
“铸成的九鼎便同九州共名，称为冀鼎、青鼎、徐鼎、扬鼎、荆鼎、豫鼎、梁鼎、雍鼎。”
“因此九鼎象征着华夏九州，气势庄严的九鼎喻示着江山大统，此后九鼎就成了王权的象征。拥有九鼎者便拥有九州天下，非天子不得拥有九鼎。九鼎代表了天下，也因此诞生了许多关于鼎和王权的成语，如定鼎天下，问鼎中原，钟鸣鼎食，四海鼎沸等九鼎在夏商周三代是至高无上的象征，是传国之宝。”
苏木对此同样有过浅淡的了解，“但自东周战国以后，世代相传近2000年的九鼎逐渐淹没，最后不知所踪。”
“不错。”夏谂说，“东晋时期王嘉编写的古代中国神话志怪小说集《拾遗记》中记载：‘禹铸九鼎，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使工师以雌金为阴鼎，以雄金为阳鼎。鼎中常满，以占气象之休否。当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将末，九鼎咸震。皆应灭亡之兆。后世圣人，因禹之迹，代代铸鼎焉’。”
众人不再出声，坐着洗耳恭听。
“《尚书·禹贡》中写道：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大禹历经磨难，平定洪水，遍走华夏，初分九州。大禹用自己的足迹，历时十三载，丈量神州大地，分定华夏九州大禹又铸造了一套神器，叫鼎，一共有九支，每个鼎代表一个州，因此称为九鼎，同时每樽鼎上铸着各州的山川名物、禽异兽。”
“其中，豫州鼎为中央大鼎。”苏木看向夏谂挑眉示意。
夏谂脸色看似平静，道:“传说当时大禹铸造九鼎的时候，将自己多年游历的所见所闻全部刻画在九鼎之上，后世皆曰，九鼎上的图画便为山海图。”
“《山海经》传说又是大禹的‘贴身秘书’伯益对九鼎上的图画所做的文字说明，它是一本解释九鼎的著作，但后人无法解读《山海经》真正的作者，不过有言论出现，说《山海经》最初的作者是各地的大巫。”
夏谂拿起纸笔，顺势写下两个字——维度。
随后继续说道。
“由周转秦运鼎的过程中，途经泗水一只鼎掉到水里，等秦始皇一统天下以后，经过泗水，又派出上千人去打捞，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是《史记》上所记载的秦始皇捞鼎的故事。”
“另外一个版本则是记录在《水经注·泗水》，当中记述甚祥而切。”
“周显王四十二年，九鼎沦没泗渊，秦始皇时而鼎见于斯水，始皇自以德合三代，大喜，使数千人没水求之，不得，所谓‘鼎伏’也；亦云系而行之，未出，龙齿啮断其系，故语曰：‘称乐大早绝鼎系’，当是孟浪之传耳。”
洛舟终于插上话，“这个我知道！”
“意思是说传说秦始皇东巡后，路过徐州彭城的泗水，见到水中露出一周鼎十分惊喜，随命其随从下水捞鼎。可即将要把鼎打捞上来那刻，鼎内一龙头突然伸出，咬断了系鼎的绳索，鼎复沉入水下，后面再也没有找到。”
“现在有史学家认为，九鼎可能并非是九个，而是只有一个，因为代表九州，也叫九州鼎，所以一鼎九州简称九鼎。”
夏谂敲打着桌子，一阵阵铛铛声在屋里回荡，他拿着笔将刚在纸上写下的两个字圈出，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大伙儿一愣。
“抛开突然从鼎中腾飞的巨龙不谈，因为它太神话化。据记载鼎重千斤，落入泗水怎么可能直接消失不见，这种重量遇深则陷，遇水则抵，洪流都不一定能推动陷入泥沙的九鼎，秦王派千人怎会打捞不到。”
“曾有人提出一种观点火及一时，那个人认为九鼎落入泗水并未直达底部，而是阴差阳错间被送达另一个维度，也就是我们常议论的，是否存在的四维空间。”
“我听说过这个，正因为史书上记录一鼎掉落泗水紧跟着其他八鼎莫名消失，所以这个观点几乎是人们认为最有可能的。”莫雪鸢瞳孔骤缩，也明白苏木说得颠覆整个世界的观念是何种颠覆。
她颤颤巍巍，“华夏九州，禹制九鼎，天下一统，后遗泗水，身于四维。”
“九鼎在这里突然问世是否代表四维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又或者说……”
“我们现在身处于四维空间？”
莫雪鸢语气渐弱，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相信。
洛舟显然也不好，试图找理由反驳诡异的猜测:“也可能是因为是幕后力量让这幅画变得古怪离奇，毕竟画是二维，我们生活在三维，突然说我们身处四维这也……”
“太可怕了。”
伊甸园后，又是都广之野，再来华夏九鼎，现在又来个四维空间。
江砚吐槽，“那个张雲蓉画的这什么破画啊，不是要让人死在自己最渴望的事前面嘛。”
“就是就是。”洛舟哭着也要附和。
“等等。”
苏木眉峰凝起，神情严肃，抬眸看向众人，“给我们送菜的那个人，叫什么？”
“这题我会！张誓冯，怎……”江砚后面两个字化成气从口中出来，随后又是一声尖锐的爆鸣，“卧槽！他也姓张！”
现在信息量过于庞大，众人一时有些消化不良。
夏谂简单冲了六杯咖啡端上桌，抿上一口微苦，不太满意放下。
“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所处位置就在华夏境内，九州九鼎都足以证明，至于我们是否在四维这件事我想到一种可能。”
苏木和江砚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先等张誓冯回来吧，等他回来我想一切都能得到解释，我的想法才能得到印证。”
苏木皱眉，明锐察觉到这句话不对，“什么意思？张誓冯去哪儿了？”
“他今天早上过来送菜是29岁左右的样子，他受伤的腿已经完全好了。把剩余四天的菜都给我们送了过来，他说他要追随那些人离开这里，前往外围保护九区。”
莫雪鸢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浅尝一口咖啡后又快速放下，面不改色。
“他说他四天就会回来，但是他还说……”她看向夏谂，眼里意味不明。
“也可能回不来。”
夏谂食指点了点桌面，“在他离开前我问过他一句话。”
——
“你一直在这里吗？”
张誓冯毫不犹豫给出肯定的回答，夏谂点点头又问：“我没见过你的家人，你为什么现在离开？是为了什么吗？”
对比之前的问题，张誓冯选择性回答了他一个便转身背着包离开。
——
夏谂语气平淡如水。
“因为我在等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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