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我第不知多少次强行走出甘露殿,一路东想西想,胡思乱想地走到了永安殿。
叛军声势浩荡地封锁了皇宫。
一无所知的我坐在永安殿里等周敛回来,不知道他又去哪儿了。
看看这寝殿,这么奢侈的大床,周敛非要去我那儿睡,害我整天打地铺,虽然梁棋铺的还挺舒服。
没过多久,周敛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一看见我就拽着我往外走。
他攥得太紧,我手腕有点疼,很怂地向他示弱,结果被他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闭嘴”。
再然后,左相大军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路护卫我们的侍卫一个个死在箭下,最后只剩我和周敛。
左相坐在一顶坐轿上,捻着胡须说了些什么,用着熟悉的反派腔调,又全被周敛那张刻薄的嘴挡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他身后,忽然想起大宁消失的那天。
100.
被利箭贯穿后心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疼。
我悄悄瞥了眼藏在暗处的人,那是我才联系上没多久的皇家暗卫。
星九沉着脸想出来,我不动声色摇了摇头,没必要出来送死。
周敛。
我有些说不出话了,我低下头看着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想说,别回头。
他右手提剑,挽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招,终于还是转身了,因为发现带着我挪动时比前面费力。
不是说死人才会变重吗,我现在还能出气儿呢。
狗老天。
101.
乱箭停下来了,左相似乎说了句什么,周敛没理他。
因为周敛在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我这个让人厌烦的累赘终于要死了吧。
102.
可能是出于某种中二的思想,我总想向周敛证明,我不是一无是处。
不知道左相打了个什么手势,我只隐约看到那些士兵朝着周敛射出了利箭。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不怕死地抱住了面前的周敛,带着他微微侧过身。
其实我已经不太能感觉到疼痛了,可能我的神经已经死透了。
我死得好难看,像一只刺猬。
长得那么好看的周敛抱着一只大口吐血的刺猬,画面有点好笑。
103.
我从不愉快的回忆里抽回神思,静静看着周敛,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大婚的时候,我可是很老实。
虽然我比较认可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显然周敛不是普通男人,他那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104.
佛祖,上帝,奥特曼!
我耳朵是不是聋了一下?
不然怎么可能听到周敛夸我长得合他眼缘!
这这这……他什么意思啊,故意赞美我企图让我丧失理智为他所用任他摆布?
没必要啊,我这么废物已经是对他百依百顺了啊。
105.
周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皇上不必妄自菲薄,先帝与先皇后皆是龙章凤姿,皇上自是差不到哪儿去,臣是男人,一时为色所迷,皇上能理解吧?”
哦,他夸我基因好。
“我……能。”我是真的能理解,但我怎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周敛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看样子准备送客。
我大脑极速运转,忽然揪到了那点子不对劲:“等一下,你刚才还说我蒙混过关,我看你才是吧!”
哼,听起来也是说了好多字,其实每一句真心的,仔细一想全是套话,专门忽悠我这种中学生的。
周敛起身向我走过来,他一靠近,我就条件反射地往后仰。
他停下来,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放在自己胸前:“皇上摸摸,臣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怎能算是蒙混皇上?”
“你……”心脏功能挺好,但我感觉我的有点不太好,一分钟跳多少下才算正常来着?
106.
给皇帝界丢脸了,朕又落荒而逃了。
临走了都没忘提醒他吃那盘蛋糕,虽然奶油不是我自己打的,但造型是我摆的,可不能浪费了。
107.
不和周敛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皇上,您今日还要去太医署吗?”下了朝,梁棋见我慢慢消了在朝堂上受的气,摆手让人换杯新茶,小心询问我的意思。
我“嗯”了一声,当然要去,那么厚一沓脉案,全是周敛默写下来的,当然得全部看一遍。
而且里面还有一堆我看不懂的医学专有名词,周敛到底是怎么背下来的?这么好用的脑子,不去高考可惜了。
接连去了好几趟,难得让我碰上一次陶璇,总算是有所收获。
陶璇这个人呢,心思很好猜,不是蠢笨,而是纯善。
面对她的时候,很难让人生出坏心,因为你能轻易看懂她,她也能随时堪破你,跟面照妖镜一样,不爱绕弯子,什么阴谋阳谋的,她通通无感。
“参见皇上,皇上又来翻微臣的桌案?”
听听,这话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留。
我自顾自地拿起昨天看的那卷脉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朕并未乱翻,全部放回了原位,不会对卿造成任何困扰。”
陶璇行完礼,又拾起了手边的书卷和毛笔:“皇上不请自来乱动微臣的东西,本就是失礼。微臣斗胆,请皇上恕罪。”
我瞄了她一眼,严重怀疑最后这句是她祖父,也就是右相逼着才加上的,跟个水印一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频率极高。
“咳,朕给陶爱卿赔个不是,改日送卿几本绝版的医书。”
陶璇语调稍微有了点起伏:“多谢圣上赏赐。”
我暗暗提了口气,敢情我这皇帝的面子还不如几本书,真是有够扎心的。
我又看了几眼周敛写下的字,余光里陶璇已经转身去找药材了。这里人多,我想了想,撇下梁棋跟上了她的脚步。
无人打扰处,我问陶璇解药是不是很容易研究出来,她一边挑拣药材,一边说了声不是。
我又问,周敛除了交给她这些治疗记录,还做了什么,陶璇说不方便告诉我。
我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不道德地拿职位压人:“朕是皇帝,朕问什么,爱卿就该答什么。”
她回答说:“皇上心存诸多疑虑,在微臣这里想一个不落地问清楚,为何面对君后殿下时却遮遮掩掩?”
这不像是陶璇会说的话,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没被人夺舍。
我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可能是因为被她说中了。被人戳中痛处后,心里不平衡应该很正常吧。
这脉案今天是看不下去了,没心情。
我转身要走时,陶璇忽然又说了一句话。
“皇上,昨日微臣梦到了一些事。”
108.
陶璇说,如果没有那些诊断记录,她无法制出解药。
我在永安殿等了一会儿,周敛才从外面回来,似乎又去了钦天监。
有点好笑,陶璇人还在太医署,他和范毓却还是过去了,要么是陶璇故意留在那里守株待我,要么就是范毓和周敛有要事商谈,不得不碰面。
“回来了?”我端起一碗汤,看向走进来的周敛,说了句明知故问的废话。
周敛拱手行礼:“参见皇上。”
我克制着没去扶他,暗暗给了梁棋一个眼神,他便带着其他人都退下了,不愧是能跟周敛合作上的人。
“今日陶爱卿在太医署当值,你跟范毓去钦天监做什么?”陶璇竟然吐槽我在周敛面前拐弯抹角,这回够直接了吧。
周敛在我邻位落座,不答反问:“臣是皇上您明媒正娶的君后,竟连钦天监也去不得吗?”
我当即摇头:“怎么可能,朕不过随口一问。”
才怪,就算周敛不再躲着我了,我跟他之间的事还是没解决,这意味着永远有隔阂在。
周敛拿起干净筷子随便夹了道菜,还没嚼几下就转头狐疑地看着我。
我挑起嘴角说:“如何?我给尚食局写了几个新食谱,让他们照着做了好几遍,才调出现在的味道。”
周敛放下筷子,语气冷漠地对我说:“不如何,皇上若将这份心思用到政务上,想来右相也不会将你视作不堪大用之人,即便再有人权势滔天,他和他身后的寒门子弟也必定尽力辅佐皇上。”
“都说饭桌上不谈公事,”我喝了口汤,继续说,“而且就算我是宁霁羽,我前半生也只是普通人,我对皇权没有任何贪恋,如果你愿意,代我行使君上权责也无所谓。”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心底默默向先帝…向父亲道了声歉,我没有当好皇帝的本事,宁家的基业怕是要毁在我手上了,不过是早晚的事。
“皇上竟是这样想的。”周敛神色微妙地看着我。
我句句属实,不怕他看。
但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咳,吃菜。”我夹了块酥肉放到他碗里,放完才发现忘了换公筷。
不过周敛似乎没有注意到,低头把那块肉吃掉了,然后喝了口清茶。
过了会儿他语气平淡地说:“皇上说笑了,臣对皇位并无僭越之心。”
109.
这我当然知道,他把我关在寝宫的时候总是逼着我读书,就差明说让我学学如何才能做个好皇帝了。
但我自知不是那块料子,思想跟至高无上的皇权接不了轨。
我的确想除掉左相,但在一切平定之后,我计划的是从宗室过继一个聪明的孩子,交给周敛抚养,皇位对他们这里的人来说,应该是个香饽饽吧……
可惜的是,我没想到我会死得那么早,大概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把权势滔天的左相当成了小说里必定会战败的反派。也可能我跟周敛才更像反派吧,一个懦弱的皇帝,和一个暗中插手朝政的君后。
呸呸呸,我在瞎想什么,周敛这配置,怎么看也是卧薪尝胆后期逆袭的大男主。
至于我呢,充其量是个给主角铺路的没头脑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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