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下狱

可为时已晚,堵在门外的官差在萧程关门的一刹那就围了过来。

“魏将军,有人说你身边潜伏着敌国奸细,你可知情?”林文凡踏进来,虽质问着魏西行,可视线却是朝萧程看去。

此言一出,令魏西行大吃一惊:“奸细?什么奸细?”

“那自然是要问问这位北真的萧世子了。”

萧程暗自捏紧拳头,默不作声。魏西行震谔地看他,此人不是称自己的父亲在背水关一役战死沙场吗,怎么会是北真的世子。

林文凡徐步至桌边,捻起那两封书信,在萧程眼前悬晃了一会儿才命道:“都带走。”

魏西行与萧程下狱后,赵琇唤了林文凡觐见。

可殿中还有另一人候着,是与魏西行一同驻守背水关的监军袁淘。

“臣拜见官家。”

赵琇:“林卿,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

朱内官从赵琇手中接过一份奏章,林文凡展开细读,上面具陈魏西行曾在战时私放北真将帅元真,以致失了最佳攻打的时机,再次将虞州三地拱手相让。

林文凡心疑:“北真当年不是打算议和吗?”

赵琇冷声:“袁卿的意思是魏西行与元真结成某种交易,议和只是为了遣送质子再谋我南赵江山,而魏西行对此事也无辩驳。你不是也在飞星楼抓住他们私会勾结的证据了。”

“回官家,魏西行通敌臣以为尚不能盖棺定论,因为这位萧世子的真实身份是许云程。”

赵琇:“许云程,许泰的儿子?”

林文凡点头:“正是,至于他为什么是北真世子,臣还在查。”

赵琇压着怒火:“北真竟敢送个假质子来戏耍朕。去,把裴茂叫来,朕要问问北真,他们该如何收场。”

“官家!官家!”一位小内侍急忙跑进殿中,神色失措,跪在地上禀报,“宫门外会集许多台谏相公,想要面见官家。”

赵琇忽地又头疼起来:“都有谁?”

小内侍一一报来:“谢中丞、马相公等人。”

赵琇闭上眼睛,挥手屏退了林文凡和袁淘,待人一走,扶着额头叹道:“吵吵吵,整日就只知道吵,早朝还不够他们吵吗。”

这群谏议大夫们,尤其是马无言,自赵琇废太子以来便喋喋不休,这个请求面见、那个请求赐对,一波接一波不知疲惫,仿佛不用吃饭睡觉似的。

偏偏赵琇还不得不接见。

林文凡远远站在宫门外,静默地看着那群执着的官员,哪怕将嗓子喊哑了、手掌拍疼了、双腿站累了,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仍不改心中所想。

他又望向袁淘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转去了韩府。

林文凡求情:“大相公,魏家世代为忠臣良将,魏西行祖父与父亲更是为国战死沙场,他不该有此结局。”

韩骞看着他:“不该?你认为袁淘的奏章如何?”

“荒谬之言。”

“可是这荒谬之言里却也有事实,其余的谁又说得清呢?”

林文凡还想再说话,韩骞又道:“林学士,舍己渡人固然是好,那也要站得高站得稳才行。”

林文凡微微躬着身子僵住,袖中交叠的手缓缓捏紧,良久才应:“是。”

他从韩府出来直上望天楼,面向御街,视线里只有来往归家的行人,没什么可看的,可耳边却充斥着宫门外的声音。

许云程靠在墙上捂着耳朵,牢房外几个狱卒喝酒耍拳的声音聒噪不堪,他已有几日没睡好了。

他想着假冒世子这个罪名赵琇应该命人尽快查明才对,不该拖到现在大半月了仍不审问他。

如若现在有个人来找他麻烦,他定会将火气撒在对方身上。

“哟,邹相公,您怎么来了?”一位狱卒酒肉吃得正香,看见瘸腿的邹荣慢吞吞地走过来,立刻换上讨好的笑脸。

邹荣把一坛好酒放在桌前:“赏给你们的。”

狱卒们会意,美滋滋地接过酒:“多谢相公,多谢相公,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见见那个重犯,快开门。”

“这个小人可不能做主,上头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万一人跑了怎么办?不过相公要是想说话,可站在门口说,小人给您把风。”

邹荣不满地瞥了狱卒一眼,一拐一拐地走到许云程在的牢房。

一双行动不便的双腿站在许云程眼前,他看过去,拿人寻开心:“原来是邹大相公,我说这么臭呢?”

“你什么意思!”

许云程嫌弃地捏着鼻子说道:“怎么你开口说话就一股狗屎味,吃饱了来的?”

邹荣恼火,骂道:“许云程,你还以为你姓萧呢?一个阶下囚没有几天可活了,有什么可嚣张的!”

许云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邹荣:“你还不知道吧,北真称自己确实送了质子过来,说你是半路杀了质子后冒充的,反过来向我们南赵讨理。你,就是一个弃子。”

说完,邹荣见许云程突然变了表情,站起身向自己走来,那模样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差点摔了。

许云程惊讶:“邹大相公这腿什么时候瘸了呀?”

“与……与你何干!”邹荣努力装作正常的样子,拉拉衣袍掩盖瘸腿。

“怎么与我无关,那天我就该把你两条腿都打断,让你爬着来见我。我是没有几天可活,但比起你永远活在世人的笑话里好太多了。”

邹荣气血翻涌,忽觉双腿隐隐作痛,今日才知是许云程让他平白受了这么多屈辱,难怪他满庐陵找遍了也找不到人。同僚时不时拿他作调侃、好友与他疏远,自己也没脸再去诗会、就连刑部大牢的小小狱卒都敢当面嘲笑他。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人所赐,所以他更恨了,冲上去抓着铁柱,咬牙:“许云程,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云程笑道:“那祝邹大相公心想事成。”

邹荣回家后立刻奋笔疾书写了封奏章,怒斥许云程数千字,沉痛自己的委屈,且这封奏章他要自己送进大内。

可是才刚离家门不出半刻就遭了歹徒,打晕套上麻袋随意丢在路边。等邹荣再清醒过来时,身上分文不剩,连奏章也遭劫。

更重要的是,丢脸丢得比上次还要狠。

“王爷,事都办妥了。”

赵眄手一挥,吴内官便拿出一张钱钞,赏给先前在牢中讨好邹荣的那名狱卒。

邹荣灰溜溜滚回家的身影估计要在市井里流传好一阵。

吴内官不由感叹:“真蠢。”

“与你报个好消息。”

许云程迷迷糊糊睡着,才睁眼时就又听见:“邹荣今日在街上横遭贼人,现在庐陵的街头巷尾都在笑话他。”

来人是林文凡,许云程盘腿坐在地上不愿起来,左手撑着脸,右手手指在地上圈圈画画,似在写字。

走了一个邹荣又来一个林文凡,真是聒噪。

林文凡颇为认真地注视许云程写字的手指,依稀能辨出他是在写“以笔之利,当还清平。”一句。

林文凡藏在袖中的手蓦地握紧,脸上露出纠结神色,再开口时已是十分惋惜:“还有个坏消息,官家已经下旨赐死魏西行。”

许云程眼波微动,写字的手急停下来,使力在地上按压,冷道:“你们最擅长做的不就是冤枉好人吗?”

林文凡兀自发笑:“‘说不清’,是他的罪名。”

许云程终于正视林文凡,他的眼中尽是不解。

林文凡也觉自己站累了,背靠铁柱坐了下来:“文臣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尚到不了丢官丢命的地步,可魏西行是戍守边境的武将,武将的言行时时刻刻有人盯着,这就是监军的用处。无论当年他与元真说了什么,为议和还是为死战,已经没有人会信他了。通敌与否,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与魏西行相见的情景,他看着魏西行看向头顶的窗,那外面正是茫茫苍天,可在牢中见了只是一隅之地。

魏西行大失所望地落下最后几行泪,半刻后仰天长笑控诉起那些只会纸上谈兵,却还要横加指点的人。

魏西行不知在问谁:“试问那些位居枢府的,哪一个出身行伍?哪一个做过士卒将帅?他们根本不懂如何作战、更不懂如何行兵,只抱着一套翻来覆去用烂的了飘渺论调。”

君不信臣,臣信君又有何用?

一句‘说不清’可抵魏家世代从戎之功,亦辜负了一心戍守家国的无数将士血泪。

许云程难以咽下这口气:“你们这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林文凡暗自叹气:“在官家眼里,甚至在权力之中没有错杀,盈之没和你说过吗?你爹翻案以来,除了你们,有谁会为他痛惜,有谁会因他承认自己的错处?官家、大相公、吕信、那些误解他至深的人,有改变吗?”

“公道自在人心,你说的这些人,本就是无心的。”许云程一顿,审视林文凡的背影,“你有心吗?”

“你和盈之都太天真了。”

“非也,你是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不敢承认自己变得无心罢了。”末了,许云程再补一句,“这是他说的。”

林文凡低下头不语,闭上双眼再睁开,他站起来正对许云程:“南赵与北真不日就有一场大战,血流成河,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许云程,你从前是无辜,如今就不一定了。”

许云程反问:“你的手就很干净吗?那两封信你是写的吧。”

“对了,盈之是个重情之人,假如他知道你在这儿,会怎么样?”

许云程呼吸一滞,冲到林文凡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猜测:“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不是我?”

林文凡掰开许云程的手:“我该走了,他的消息,还是等安王告诉你。”

这章因为阿程彻底掉马,所以他能做回许云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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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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