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牵着她的手,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像条不会断裂的线。
路过那片森林时,林疏棠忽然停下脚步。
“你看。”她指着天空。
淡绿色的极光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比昨夜的更亮,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舞动,像无数条绿色的丝带。
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森林,都被这光笼罩着,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细碎的星光。
秦言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好看吗?”
“嗯。”林疏棠点头,眼眶有点湿,“比课本上的插图好看多了。”
“那是因为,”秦言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极光的光晕,“身边有我。”
“秦言。”林疏棠忽然转过身,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尘,像落了星子。
“嗯?”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尾音落下时,林疏棠的手顺着围巾滑下去,牢牢攥住对方的手腕,指腹用力到泛白,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融进这片光里。
秦言的呼吸在看到她眼底那点近乎惶恐的期待时骤然收紧,像是被什么烫了心尖。
她反手握住林疏棠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腹用力碾过对方泛白的指节,然后猛地收紧手臂,将人狠狠按进怀里。
雪沫子被两人撞得飞起,落在发梢肩头,却烫不过胸腔里炸开的热度。
“好。”
一个字从齿间挤出来,带着被冻得发颤的尾音,却重得像砸在冰面上的承诺。
她低下头,鼻尖埋进林疏棠围巾里,呼吸混着对方颈间的暖意,一字一顿地重复,指节扣着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刻进骨血里。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顿了顿,她忽然松开些力道,捧着林疏棠的脸迫使她抬头,指尖擦过她被冻红的眼角,在漫天极光里笑得眼底发潮。
“只要你还愿意看极光,身边站着的就只能是我。”
话音刚落,她抬手环住对方的腰,把脸往她颈窝里埋了埋,呼吸间满是安心的气息。
这次拥抱就像她们第一次拥抱那样。
十七岁那个雨夜,巷口路灯忽明忽暗,秦言浑身湿透地蹲在花坛边,校服裙沾着泥点,抬头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滚,红着眼问她“可以抱抱我吗”。
那时林疏棠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肉包,被撞进怀里的瞬间,只觉得少女的身体轻得像片被雨打蔫的叶子,却抖得厉害,带着一身夜的凉意和淡淡的麦芽酒香,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校服外套里。
此刻怀里的温度,和记忆里的触感渐渐重合。
秦言的呼吸落在颈窝,带着熟悉的馨香,像把那些年的时光都揉进了这拥抱里,柔软得让人心头发颤。
秦言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脊背,像是在描摹什么珍贵的轮廓,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唤了一声:“棠棠。”
林疏棠把脸埋得更深,瓮声瓮气地应:“嗯?”
颈侧的呼吸顿了顿,下一秒,那两个字就轻轻落了下来,带着点试探,又藏着抑制不住的温柔。
“老婆。”
林疏棠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她猛地抬起头,撞进秦言含笑的眼底,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滚烫。
她张了张嘴,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老婆。”
极光在夜空舞动,林疏棠忽然凑到秦言耳边,认真地用挪威语说:“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秦言先是愣住,随即笑出声:“嗯,我听见了。不过,语法有问题哦。”
林疏棠脸一红,瞪她一眼:“你就不能先感动一下吗?”
“我很感动,”秦言捧起她的脸,在极光下笑得温柔,“但“永远爱我”应该说“elsker meg for alltid”,不是“elsk meg for alltid”。”
林疏棠别过脸去:“我昨晚听见你说了,就记下来了……看来白学了。”
“没有白学,”秦言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你每一次努力靠近我的样子,我都记得。”
她顿了顿,轻声用标准的挪威语回应:
“Jeg vil alltid elske deg, og bare deg.”
(我会永远爱你,且只爱你。)
林疏棠没忍住,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怎么还哭了?”秦言慌了,忙用围巾替她擦眼泪。
林疏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原来人在感到幸福的时候真的会流泪…我感觉我现在…好幸福…”
秦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极光:“因为…我们在一起呀。”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极光下,直到林疏棠的呼吸渐渐平稳。她从秦言怀里退开一点,认真地看着她:“那我再说一遍,这次你别笑我。”
“好,不笑。”秦言忍住笑意,眼中满是期待。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着正确的发音:“Jeg… trenger ikke at du er alltid tro mot meg, bare at du… elsker meg for alltid.”(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这一次,发音虽然还有些生涩,但语法是正确的。
她看着秦言,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然后,她用中文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不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你只用永远爱我,就好啦。“
说完,她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等待秦言的反应。
秦言的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她用力点头,像是许下最郑重的誓言:“Jeg elsker deg, og jeg vil alltid elske deg.”(我爱你,而且我会永远爱你。)
回到民宿时,房东太太已经准备好晚餐。
晚饭时秦言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硬纸筒,看着像卷了很久的样子,边缘都磨得发毛了。
“这是什么?”
林疏棠好奇地接过来,拆开纸筒才发现,里面卷着张泛黄的便签。
上面是秦言十七岁时的字迹,歪歪扭扭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并肩站在一片歪扭的绿色光带底下,旁边写着行小字:2014年7月17日,和棠棠约定,以后要一起来看极光。
“高二那天地理课后写的,”
秦言看着她手里的便签,耳尖难得有点红。
“一直夹在笔记本里,后来换了无数个笔记本,始终没舍得扔。”
林疏棠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指腹抚过纸上的小人,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秦言低头画星星时,笔尖在纸上顿了很久,原来那时候不止画了星星,还藏了这样的小心思。
她忽然笑出声,把便签凑到秦言面前:“你画的这是我吗?怎么像个小土豆。”
“不许质疑我的画画技术。”秦言笑着抢过便签,却被林疏棠按住手。
她低头在两个小人中间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睡前,林疏棠坐在壁炉前翻那本旧笔记本,秦言靠在她肩上看照片。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林疏棠拿起笔,写下一行字:2026年10月,和秦言一起看过极光,这一辈子,值了。
窗外的极光还在闪烁,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旧笔记本摊在膝头,上面的字迹新旧交叠,像一首写了十二年的诗。
林疏棠靠在秦言肩上,指尖划过那行“挪威”,忽然觉得,所谓圆满,大概就是这样吧。
有你,有我,有回忆,有未来。
有地理课本上的星星,也有雪地里紧握的手。
有说过的每一句情话,也有没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正文快完结了[加油](其实不是开心哦,是有些不舍得,真的很难脱离[化了])也想说一下,就是结婚对她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可能因为家庭的原因吧,我觉得她们两个的家庭其实都蛮不好的吧…没有几个好的,谁的家庭有几个好?我也不好,我一开始原版的大纲呢是想让她们在结婚这里就结束了,太多童话了公主和王子到最后都是结婚然后结束大结局,我不想这样,我从来不相信那些幸福美满的爱情故事,婚姻其实蛮残酷的,(当然后面没有刀子放心)对她们来说,婚姻不是救赎,相爱才是。社会上所给予女性的妻子,母亲这等等身份,我觉得她也是一个非常象征性的东西,所以对她们来说其实算是一个浪漫的旅行。也希望大家喜欢我写的这个故事,属于她们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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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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