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幼听什么都不在意,等待着绿灯跳转,飞奔到她身边,得意地举起蛋糕晃了晃,“你怎么下课这么慢啊?奶油和冰淇淋都快化光了。”
后来在餐厅,她们俩吃了一大半的蛋糕,另外一半被黎幼听慷慨地分享给了隔壁桌。
灯光忽暗,庆祝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蜡烛燃烧着一簇小火苗,黎幼听伸手拢住,嗓音里是清澈的愉悦,“我们家小溪,请许愿!”
虞见溪眼里映着光芒,在甜味充斥鼻尖的时候,偷偷许了一个愿望。
父母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期待过什么。
可是唯独那一次。
她期待着——以后每一年生日,黎幼听都能够陪在她身边。
……
“小溪姐,我们到了。”林久久轻声提醒她。
虞见溪从过去的美好回忆里抽离,她用力捏紧几根手指,闭上眼,再睁开,摒除掉不好的猜想。
今年她的生日还没过。
所以黎幼听一定不会出事。
下了大巴车。
特警部队和消防员率先抵达了一批。
临时搭建的救灾帐篷外,迷彩服和各颜色的制服交相辉映,轻伤患者在排着队,其余救援人员都分散在各地搜寻被困人员。
很快,虞见溪被安排在需要为患者缝合的岗位上,林久久则在后面进行包扎。
一切井然有序。
*
凉亭外面还在落雨。
黎幼听从游斯朝的怀抱里彻底离开,那点温热没有散去,身上便沾着一股融化开来的山茶花香。
不等她要说点什么。
“欸。”杨岱生看准情况出声,“先下山吧,打雷了就危险了。”
游斯朝扭头,才看清旁边远远站着一个男人,与电话里出现的那道声音重叠。
“走吧。”他的眼神停留在杨岱生身上,话是对黎幼听说的,“你冷吗?”
刚说完,游斯朝翻出背包里的雨伞和一件雨披,分别递过去。
黎幼听本想说是有那么一点快要被冻麻了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游斯朝应该会直接脱下他身上的冲锋衣给她。
“还行,没关系。”
黎幼听把雨披套在身上,抿了抿唇,“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回去的路途中,游斯朝在前面带路,杨岱生走在最后,气氛说不上来的静谧无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踩着他后脚刚抬起来的脚印,黎幼听问。
游斯朝没转身,手臂往天上一指。
“它带我来的。”
“拨雪号?”到了下坡的地方,黎幼听稳稳地扶着手边的木头栏杆。
游斯朝脚步稍顿,反问:“你听到采访了?”
黎幼听说:“嗯,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柏一舟自我介绍,我才确定之前说话的人是你。”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但是已读不回。”游斯朝话锋一转,颇有点质问的意思,不过语气很正常,好像只是随意问问。
黎幼听很不愿意承认她的确看到了,然后也的确“已读不回”了,可是这么想着,又想起明明是他先不回的消息,怎么到头来能先发制人?
“你不是也没回吗?”
话一脱口而出,黎幼听就想收回来了。
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好像有一种她要怪罪或者有意报复他的感觉。
这种公平。
好怪异。
听到这话,游斯朝低低地笑出声。
黎幼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却也没再多说,总觉得说的多了,那露出的破绽也多。
继续向下走。
越野车在山脚下打着双闪。
前灯照射的范围内是斜斜落下的雨丝,风此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珠滴在身上还有点儿疼。
顶着风走,黎幼听的雨伞被暴力吹翻,怎么扯都扯不回来,脚步有些不稳。
电光石火之际,游斯朝的胳膊伸到她手肘处,拽着她朝车门的方向走。
黎幼听几乎是被塞进了副驾。
刚坐好,游斯朝站在车门旁,不避风雨,弯腰拉起座位边的安全带,再从她身前而过,扣到里侧,扣完以后,他又动手检查了一下,觉得足够紧了,才放心地绕过车前,坐进驾驶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甚至会让人忘记实际上他们俩见面的次数只需几根手指就能数过来。
认识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
那为什么他做起这种事来很熟络的样子?还包括他在山上的那个眼神。
仿佛许久之前他们就见过。
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黎幼听耳根发烫,侧过身,想从那双眼睛里探究出点儿什么东西,看到他专注地望着玻璃前方,只露出一片瓷白的脖颈。
半小时前,颈侧的温度还蹭到过她的肩,青筋凸起,包裹着的是隐秘而活跃的脉搏。
一小截。
怦然跳动。
“——黎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儿吓到了?”柏一舟的声音响彻车厢,同时截住黎幼听像蝴蝶一样翩跹的想法。
“啊?没有啊。”黎幼听答。
柏一舟难得情商掉线,“是吗?那你刚才上车怎么没注意到我?”
“我……我在想事情。”刚说完,游斯朝递过来一包已拆封的抽纸,黎幼听自然地拿起来,接着擦发梢湿漉漉的雨水。
闻言,游斯朝托着那包抽纸的手一停。
柏一舟开口道:“没事啦,有我们‘拨雪号’出马,肯定能找得到你。”
杨岱生坐在柏一舟旁边,不参与,安静地观察着,在提到‘拨雪号’的时候说了句:“挺厉害的,你们的飞行器。”
“那是!”柏一舟完全没有自谦的意思,但语气又让人很容易接受。
大方勇敢地承认自己的优秀。
本身也是一种优秀。
游斯朝启动车辆,黑色的车身行驶在骤然亮起的白昼里,像动作灵活的金属水蛇,穿梭在蜿蜒曲折地山路中间。
他们走的是山体另一边的路。
停在桃桃村救援大本营的时候,游斯朝抬手在中控台打开了副驾车门的门锁,后排两个人十分有眼色地快步走出去。
黎幼听没听清那道上锁的声音,握着门把手才发现打不开,转身示意游斯朝门被锁了,而后就看到对方慢条斯理地靠着座椅。
“锁坏了吗?”黎幼听问他。
“没有。”
“那怎么打不开?”
游斯朝没答,摊开掌心,指尖朝着中控台的按键开关随意一指。
黎幼听看懂了。
“你……”
刚说出一个字,游斯朝也不故弄玄虚,接着话说道:“嗯,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刚才在想的事情是什么?”
“没有……”
黎幼听不知道他这次指的是什么。
“上次没回你消息,你是不是生气了?”游斯朝语气很认真,认真的程度不容置疑。
“我为什么要生气?”黎幼听舔了舔嘴唇,莫名有点儿紧张。
游斯朝挑眉,懒洋洋地笑了声,疑惑:“是吗?那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是我没回你的消息?”
人称的前后顺序加了重音。
“……”
黎幼听挪到车门旁边,紧紧贴着,一动不敢动。她忽然觉得面前的游斯朝像一只狐狸,瞳孔里闪烁着能够把她剖析透彻的光。
虽然她也不懂他为什么偏要深究。
“对不起。”
万千思绪还没理顺,下一秒游斯朝又说了这样一句话,诚恳的态度似乎也不像假的。
“……”
黎幼听依然默不作声。
紧接着,游斯朝敛起不正经的笑意,解释道:“没办法撒谎,是我先没回你的消息,还有,柏一舟出院那天中午,也是我先装作没看见你。”
再下一秒。
游斯朝猝不及防地倾身靠近,手臂横过来,径直越过她的腰,替她打开车门,另一只手放到她左侧,按出安全带卡扣。
可能是淋雨,加上睡眠不足,导致黎幼听脑袋懵懵的,所有的反应都变慢,心中所想的事情也在这种情况下轻而易举地问出口。
“那天来接你的女生,是你女朋友?”
尽管头脑有些不太清醒,但黎幼听也算是鼓足了勇气,按照她目前的计划来看,她觉得现在很有必要问清楚这件她在意的事情。
“哪个女生?”
游斯朝皱皱眉,垂首思考半晌。
他根本没有把游念划分到异性的行列里,自然而然地在全部捋好后,轻轻摇头,否认道:“没有女生,也没有女朋友。”
黎幼听打量的目光望向他,这么随意地一瞥,才注意到这辆车的内饰。
与买香酥鸡那天坐的奥迪不同。
她问:“游念的车呢?”
游斯朝瞬间懂了,撑着手臂,下巴微微扬起,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直接的时候,说话就像一只高傲的小猫,讲出任何话都好像有自己的逻辑和道理,让人没办法拒绝。
是了。
谁能对小猫咪说抱歉呢?
明显游斯朝不能,他想起什么,连带着肩膀也笑得震颤,随后漫不经心地说:“你不会是把游念认错了吧?你以为游念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三个字他发音特别清晰。
黎幼听副驾那侧的门刚才被游斯朝打开了,晨风唰地涌进来,吹走了她身上的热意,也吹醒了她的头脑。
眼前是男人线条过分优越的脸,平心而论,游斯朝的样貌确实称得上无可挑剔,但他的一系列动作却总令人觉得他骨子里是松弛散漫的。
好像他能够掌握许多事。
控制许多事情的发展与走向。
对于黎幼听而言。
这就像他可以仗着他那张俊脸,游刃有余地勾引她,说些越过朋友间距离的话。
比如,开着越野进山找她。
比如,一字不落地解释“女朋友”的误会。
察觉到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黎幼听知道她现在暂且不是他的对手,快速推开车门,说了一句:“谢谢,我先去工作了。”
游斯朝没拦着,收回搭在椅背上的胳膊,转眼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兀自扯唇。
他有点儿后悔了。
以前觉得她更喜欢循序渐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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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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