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走进旅馆时，餐厅的灯还亮着，那几个充当“侍者”的怪人凑了一桌，正在打牌。
林珂跟阿杰站着看了一会儿。
墙上的时钟指向数字“10”时，大厅里又传来了敲门声。
那人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口跟地蛇说话，对话声清晰地传到了林珂的耳朵。
是一个中年男人略带粗犷的声音：“我想在这里住一晚，但是没有钱，可以用东西抵押住宿费吗？”
地蛇回答：“不好意思，本店没有这样的惯例，只收现钱。”
没想到竟也是个穷鬼。
“穷鬼”不依不饶：“让我见见你们的老板，相信我，我手里的东西，你们老板肯定很感兴趣。”
地蛇：“这么说，你是推销员咯？”
“穷鬼”带着几分讨好之意：“是的，我是推销员。我手里有正儿八经的好东西，说出来绝对能让您大开眼界。”
地蛇：“还是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娘头痛病犯了，刚睡下，今晚上是不会再下楼的。”
林珂倍感惊奇：“怎么现在还有亲自上门的推销员？”
阿杰看着怪人手中的牌：“门外的那个肯定不是人类社会里的推销员。不过这年头，推销员确实很少见了。”
林珂觉得阿杰的话里暗含深意，刚要问时，2081主动解答了“推销员”这个职业在变异社会里的特殊性质。
2081：“主人，变异社会里的推销员是指专门出售异能武器的那一类变异人。异能武器跟一般的武器不一样，它们是带有一定玄乎性质的工具，构造它们的技术以及它们所具有的性能，都超出了目前科学水平的范畴。换而言之，正常情况下，目前的科学技术其实是创造不出这些异能武器的。”
阿杰：“说通俗点，异能武器有点像玄幻故事里的法器，十分魔幻。”
林珂听得一头雾水：“如果说目前的科学技术无法创造出异能武器，那么，这些异能武器又是从哪里来呢？”
阿杰：“多数情况下，异能武器的构造基础倾向于神秘学说，创造它们的人物大多讳莫如深，一般跟宗教有关。”
林珂仍觉得像是在听天书，他需要确切的实例来帮助自己理解异能武器这个概念。
2081便心有灵犀地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把门口那位推销员叫进来，我们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异能法宝。”
“这是个好主意，”阿杰转身朝大厅那头喊了一声：“喂！外面的仁兄，要不你进来一下，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
*
地蛇带进来的是一个衣着肮脏的男人，他长相略有几分猥琐，看起来像街道上的流浪汉，身上还带着一股酸臭味。
阿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烟斗，”男人挤着一张笑脸：“叫我烟斗就行。”
烟斗哆嗦着手，从外套的夹层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塑料纸，“各位，给你们看一样前所未有的东西，我保准你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故作神秘地将那脏兮兮的塑料纸打开里，林珂和2081同步地伸长脖子探头去看，里面竟然只是几张对折的羊皮纸。
烟斗将羊皮纸打开，那纸上面有一些很显眼的纹路，看着有好些年头，说不定是古董。
“这是死契单！”烟斗的眼睛里亮着光，露出了发黄的牙齿：“是一件能把人从世界上彻底清除的异能法宝！你们别看它们只是几张纸，但作用力却相当骇人！”
阿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忍不住身体往后倾，想离他远点。
烟斗继续保持着亢奋的状态，演绎出一副“这几张羊皮纸绝对是世界珍宝”的姿态：“来，你们可以摸一下，摸一下就知道这几张纸有什么不同之处了。”
说着，他把手中的羊皮纸分给了他们。
林珂试探性地摸了一下，才一触碰，便立马收回了手指！
因为那种感觉，好像在摸一个人的皮肤。
瞬间汗毛直立。
阿杰亦是如此反应，抬头错愕地看着林珂。
两个人面面相觑，定格了几秒钟，又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然后再摸向羊皮纸。
两种触感一模一样！
细腻，柔软，还带着一点点的温感。
不像羊皮纸，真实的羊皮纸应该要粗糙得多。
烟斗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即将要揭示这个世界最大的阴谋的语气说道：“死契单是一件非常离奇诡异的东西，它像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一份诅咒。只要在死契单上写上一个人名字，然后把这张死契单浸入水中，等这张单子在水中烧尽，那么这个人就会瞬间死去，灰飞烟灭，不仅如此，连他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哪怕是他的父母也不会再记得他，有关于他的记忆会从所有人的脑海里消除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过了一丝疯狂的流光，这种疯狂里夹带着一股惊惧，就像在白骨骷髅里看到了两颗黄金假牙。
林珂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细节。
阿杰果断摇了摇头：“我不信。”
林珂：“我也不信。”
他顺手把羊皮纸翻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了羊皮纸背面的文字。
《死契单》
契约人______现需履行如下死亡形式：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此契约一经生效，将强制执行，不得更改。
契约人：
执行人：
还果真是一份契约书。
林珂：“契约人和执行人是什么意思？”
烟斗：“契约人就是指要被执行死刑的人，而执行人就是判处死刑的人。一旦死契单生效，有关于契约人的一切记忆就会被抹除掉，除了执行人，只有执行人会保留对契约人的记忆，以及记得用死契单杀人的事情。”
林珂：“这也太玄乎了。”
阿杰：“异能武器就是这样玄乎，没有科学依据，看起来就像游戏里的通关道具。不过死契单这种东西，我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
2081举了举手：“主人，刚我搜索了一下，我也没有搜到有关于死契单的任何信息。”
林珂便秒懂了：这多半是个用来招摇撞骗的道具。
他将手中的死契单交还给烟斗：“那这玩意卖多少钱？”
烟斗激动地比出了一根手指：“1000法币，1000法币一张！”
阿杰也把手中的死契单还给了烟斗：“这么厉害的东西，竟然只卖1000法币？”
烟斗搓了搓手：“没办法，等着钱用啊，只能忍痛降价了。”
林珂摇了摇头：“可惜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烟斗立马撑开了手掌，恨不得将五根手指怼到林珂脸上去：“那500法币，500法币一张怎么样？已经降了半价。”
林珂心里皱眉：烟斗的推销方式很奇怪啊，怎么一来就直接腰斩对折？哪有卖家降价降这么狠的，看情景，比起卖东西赚钱，他似乎更急于摆脱这四张死契单。
会不会这四张死契单还有更不为人知的可怕之处？
“怎么样，2000法币全部拿走，已经是非常亏本的买卖了，”烟斗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他双手合十，做出了祈求的手势，神情非常的卑微。
但刹那间，林珂发现了一处非常难以察觉的细节。
他看见烟斗的瞳孔里倒映的既不是他们的人脸也不是餐厅里的景象，而是一片躺满了腐尸的坟场，一些蚊蚁样的黑点在他眼球上飞速地闪过。
当一个倒挂的死人突然占据了这副瞳孔之时，烟斗“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汗毛直立，脊背高高弓起，像炸毛的猫。
讨好卑微的神情荡然无存，恐惧的阴霾牢牢地捆住了他的面孔。
“你怎么了？”林珂伸手在烟斗眼前晃了晃。
烟斗“冻结”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瞳孔恢复正常，里面倒映着屋子里的景象。
“哦，哦，没，没什么。”烟斗有点呆愣地回答。
阿杰：“这些死契单有什么来历吗？”
烟斗：“来历？你是想问，是谁做了这些死契单？”
阿杰点头。
烟斗低下了头，把手挡在嘴巴一边：“实不相瞒，这些死契单来自浸灵神教，是主教流融的手笔。”
“原来是浸灵神教的东西，”阿杰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的叔叔死于浸灵神教的暴|乱惨案，他对这个教会深恶痛绝。
*
“1000法币四张，你们都拿走嘛……”
讨价还价到最后，烟斗终于下了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或者你们身上有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吧。”
即便如此，林珂跟阿杰都没有要买的意思。
他们站起了身，打算上楼回客房：“主要是这东西实在太诡异了，有点消受不起，而且，这东西到底灵不灵，我们也无法验证。”
烟斗只能重新把羊皮纸收回塑料袋。
他们一行人走出餐厅，进到大厅的时候，林珂不经意地看到，晚饭时来投宿那个男人正倚靠在大门背后抽烟。
那男人衣领竖得很高，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面目。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过依据他脚边丢着的两个烟头来看，站了应该有一会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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