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车水马龙，转眼间便已华灯初上。
坦克第三次排查完毕，能够确定安保已经严密到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程度。
他站在山顶上，废城璀璨的城市映在眼睛里，像是一片跳动的银河。
这里是钟林裴的私人领地，整座山头，都是他的。
今晚上跟主教的会见地，就安排在这里。
十分钟后，山道上行来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坦克按住智能耳麦，轻声说道：“董事长，主教到了。”
那辆车子外观很不起眼，但通体都是防弹材质，安全系数相当高。
主教一下车，便由人簇拥着，快速地进入了钟林裴的私人别墅，然后再由那里进入密道，顺着螺旋石梯，下到了地下深处。
那地下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大堂，圆拱顶，庄严肃穆，确实很适合接见宗教人士。
“花孔雀”钟林裴就站在大堂中央，正对着一座奇怪的石头雕像。那雕像十分奇特，好像被腐蚀过，轮廓模糊不清，约莫是个人形。
而在他身边就站着的，是三个穿黑色西装、戴黑色墨镜的保镖。
他们仿佛是“花孔雀”的三个连体婴，时刻都得跟在他的身边。
花孔雀果然是举世无双的人物，只一道背影，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只那么站着，整座灰色的大堂都像是明亮了不少。
直到有人说：“董事长，主教到了。”
他才转过了身。
紧接着，十来个人簇拥着流融从旋转楼梯口走向大堂，人群向两边散开，中间走出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
这男子就是传言里大名鼎鼎的神教代理人。他中等的个子，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边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办公室文员，属于扔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他本身的等级很低，可能撑死了也就D级，但就是这么个人，在异能武器制作方面却有着超凡的天赋。
据说，他随身携带着一个防护装置，这个装置可以帮他屏蔽绝大部分的武力攻击，就算十个S级别的变异人同时向他发动攻击，也不一定能破除他的防护屏障，所以这件装置也被称为“神的庇护”，是他在神的启迪下创造出来的。
而那五张意外遗失的死契单，亦是出自他手。
钟林裴一改冰冷的态度，表露出了他极为和善且真诚的一面，甚至放低姿态，以神教的仪式向代理人恭敬地行起了大礼。
“愿泊西净化你的灵魂，”流融将左手摁在钟林裴的额头，说道。
“愿泊西净化我的灵魂，”钟林裴说道。
两方人士一顿寒暄过后，钟林裴便请流融进入另一扇小门，那里头是一个布置十分典雅的会客厅，墙上都是浮雕的艺术作品。
他们首先讨论的是一份“蓝色蔷薇”的金融计划。这份计划等同于是普智集团向代理人聊表的一份心意，他们将在未来五年内向神教提供一笔十亿法币的无息贷款，用以神教的扩张之用，除此之外，他们还将为神教提供多项特制金融服务，包括不收取任何手续费的保底理财业务、开设托管基金等等……
说得直截了当一点，以后教会通过非法途径收敛的钱财，都可以通过钟林裴之手“洗”干净，变成合法的金融资产。
这也是主教流融会跟钟林裴一拍即合的主要原因，基于这个原因，他才如此大方地一次性向钟林裴进献了五张死契单——他也得表达自己的心意。
等众人谈完了“蓝色蔷薇”计划的各项业务，钟林裴和主教就开始屏退左右。
他们肃清了在场的全部人员，除了钟林裴的那三个保镖。
“这三位……”主教流融有些无法接受保镖的在场。
“不要紧的，主教，他们都是我的心腹，”钟林裴转身对保镖说：“你们到墙壁那边站着就行。”
三个保镖就走到了大堂角落里，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流融才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主教大人，您叫我林裴就行，”钟林裴言辞恳切，“我常听别人说主教大人神通广大，所以有一件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想请教主教大人了。”
流融笑了笑，“直说，如果我能替你解答困惑，我一定倾囊相授。”
钟林裴显出略带忧愁的神情，“不瞒主教大人，其实从我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身上就有一件无法言说的怪事。我的眼睛里有一块奇怪的黑斑，它好像就在我的视网膜上，会移动和变化形状，以至于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里，永远都会有一块黑色的空洞，就像一滴墨水落在画纸上那样。
我曾无数次地寻求医师，但医师如何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他们都认为我的眼睛是健康的，没有任何病症。但那块黑斑就是这样如影随形，每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它就会出现在我所看到的景象里。有时候，我甚至常常怀疑这块黑斑爬到了我的脸上，每当有这种感觉时，我就会被吓得半死，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流融微笑着眯起眼睛看钟林裴，脸上满是欣赏与赞叹之意。
也是，如此完美的一张脸上要是出现了黑斑，那该多么暴殄天物啊。
“医生建议我去咨询心理医生，”钟林裴继续说道：“所以我就去找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通过各种方式为我进行治疗，什么催眠啊，精神药物啊，各种方式都试过了，他们还试图从我的童年经历里寻找原因，但最终一无所获。黑斑的症状一点都没有改善，就是此时此刻，那块黑斑也依旧存在在我的眼睛里。说来可笑，为我治疗的心理医生自己还有抑郁症呢，他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在我的病症上有什么突破了。”
钟林裴的私人心理医生其实就是里恩。他提到他时，虽然说得很是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揶揄戏谑的意味在里面，但实际上钟林裴内心，是带着几分悲痛的。
“所以我一直怀疑，”钟林裴把思绪收回来，直接拉着流融的衣袖跪了下来，无比真诚地说道：“我怀疑我其实是殷西人的后代，是流亡在外的盛灵人。而那块黑斑其实是我的灵魂污点，是恶魔弥因留在我身上的可恶印记，主教大人，我一直都在饱受这块黑斑的困扰，请主教大人拯救我，帮我洗掉这可恶的印记。”
钟林裴态度十分虔诚，很容易让人沉浸在他的情绪之中。
尤其是这幅真诚的模样，让严格遵从教会戒律的流融也不禁心头颤动。他不免想道：要是泊西圣神在世，应该就是钟林裴这幅样貌吧。
流融伸出另一只手，摁在钟林裴的头上：“林裴，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悟性，但你无需恐惧，因为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都不是绝对纯粹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恶与邪念，我们大可不必怕它，只要我们心中有泊西，有信仰，我们就能净化我们的灵魂。”
“告诉我，主教大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钟林裴的眼眶和鼻尖微微发红，似乎他十分渴望被人拯救。
而这幅样貌，反而让他显得别有一番旖旎姿态。
如果换了别人，主教大人这会儿就应该教他们怎么鞭笞自己了，但是像钟林裴这样的人物，他可舍不得人家的细皮嫩肉被鞭打得伤痕斑斑。
“林裴，信仰这种东西，讲求的是心诚则灵。欲速则不达，不能太过心焦。”主教将钟林裴从地上拉起，然后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药瓶，拔出塞子，“来，你深吸一口气，这瓶子里的东西可以安抚你的神经。”
钟林裴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竹叶的沁香灌入鼻腔，他拿不准这玩意到底有没有危害。
主教笑呵呵地收起了瓶子，“林裴，我上回托信徒送给你的五张死契单如何？”
“死契单？”钟林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见过那玩意，只能勉强应付：“我的手下人没跟我说明白这东西的用途。”
主教流融微微一笑：“林裴不要觉得死契单是拿来吓唬人的，它们虽然只是羊皮纸，可是实实在在有把人从世界上抹除的功能！你只要把你仇敌的名字往死契单上一签，那么他的性命就全然拽在你手里了，你把死契单烧掉，他不仅会当即死去，而且有关于他的所有痕迹包括他留存在别人脑海里的记忆都会被彻底消除。我想借助这件特殊的武器，林裴就可以非常干净利落地除掉自己想除掉的人了。”
流融的话点到为止，他希望钟林裴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其实流融还是挺相信坊间有关于钟林裴的那个传闻：说他只是“猎鹰”的白手套，他的所有言行举止都受猎鹰的掌控，根本就没有自由，普智集团的全部财富其实也并不属于他。
基于这种传闻，流融便推测钟林裴应该很希望脱离猎鹰的掌控，所以他才特意向钟林裴准备了“死契单”这件礼物，如果钟林裴真的想杀死猎鹰，那自己的这一份礼送得可就太及时了。
钟林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一件多么珍贵的宝物。
“主教，”钟林裴忍不住要问，“死契单真的什么人都能杀吗？如果是S级别的高手呢？”
流融：“一般情况下，杀死B级及B级以下的变异人是绰绰有余的，可以干干净净地抹除掉他们的全部痕迹，而杀死A级或A级以上的变异人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也有可能不能很彻底地抹除掉全部的痕迹。”
闻言，钟林裴的神色不免有些失望。
流融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钟林裴的肩膀，“但是你可以转变思路啊，一张死契单不能保证杀死一个S级，那你可以多用几张啊，你一次性在三张单子上签同一个人的名字，三张死契单的作用下，对方必然会被你杀得透透彻彻。”
紧接着，流融又改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林裴，这是我仅有的五张死契单啊，你可要好好利用啊，你是一个特别有商业头脑的人，你的集团应该继续扩张，我希望这五张死契单能帮你除掉最让人头疼的对手，好助你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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