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nai，又回来了？”唐阿仔鼓着腮帮子，困惑地问道。
他现在是和2081站在合生公寓的那套豪华大平层里，破碎的窗户外面是璀璨的城市灯火。
不过，这套豪华公寓现在一点都不豪华了，经历过第九局杀手的袭击，这地方看起来像废墟，高档家具皆数被毁，地面上都是机械残渣。
乌漆麻黑，像被火烧过一样。
2081把手电筒的光调得极其微弱，提防着被大楼的安保人士发现。
他环顾四周，喃喃自语：“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nainai，藏着什么？”唐阿仔发问，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房子，”2081在公寓里慢慢地巡视：“房子里藏着房子。”
唐阿仔眨着大眼睛，呆呆地“哦”了一声。
听不懂。
2081走进卧室，那里的墙上也有玻璃镜面的装饰，而且大都保持完好，只是镜面上裂开了很多的细缝，他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虚拟影像。
“空间里嵌套着空间，就是房子里藏着房子的意思。”2081解释道，他钻进了床底，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要钻出来的时候，冷不丁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闪着细光的银色耳钉。
他捡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耳钉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灰尘，应该是掉在里面有段时间了。
什么人的耳钉呢？
他的主人从来不戴耳钉，耳朵上也没有耳洞。
房子的购买时间是去年年初，那会儿宁雩早死了，也不可能是他的耳钉。
或许是在公寓里打扫卫生的清洁员不小心落在里面吧，听大堂经理说，这房子每周都要进行固定的卫生清洁。
2081又呆看了一会儿，把这个耳钉收了起来。
他走到阳台上，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砚嘉东区，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有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飘忽感。他席地盘腿而坐，打开了系统面板。
在大一堆图标里，点开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房屋装修设计类APP。
说实话，什么时候安装这个APP的，他都不知道，是在昨天，他才冷不丁看见的。里面有一份装修设计图，点开以后才发现，竟然就是公寓的设计图纸。
图纸里最显眼的元素，就是镜子，数不清的镜子，大大小小，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镜面的装饰。
这一定代表着什么，2081心想，镜子里面一定隐藏着某些玄机。
其实，他从第一眼看到公寓时，就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该怎么从中窥探出一些秘密来呢？装修图纸上没有任何水印，都不知道是哪家设计公司提供的方案。
“nainai，nainai，”身后传来唐阿仔的声音。
2081回头，就看见唐阿仔蹲在客厅的角落里，打开了他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万能入口》装置，装在了墙壁上。
《万能入口》发出蓝色幽光，形成了一个数据面板样的东西。
“nainai，漫游漫游。”唐阿仔嘟着嘴说道。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让装置打开“意识漫游”模式。
《万能入口》接受并识别了这个“儿童指令”，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将它探测到的一些内部空间景象传输到了唐阿仔的大脑。
唐阿仔看到了漫天的黑色浓雾，浓雾之中隐约可见巨物的轮廓，它们在慢慢地移动，好像蛰伏的巨兽。
“嘟嘟嘟，检测到一神秘空间，但该空间非正常的三维实体空间，无法进行突破。”
《万能入口》发出报错信息。
公寓里果然嵌套着另外一层空间！
唐阿仔显得非常扫兴，“nainai，扫描扫描。”
“嘟嘟嘟，抱歉主人，非三维空间的内部环境，无法为你进行探测。”
《万能入口》回复，它给唐阿仔传送的画面就停留在那片黑色的浓雾之中，隐隐有野兽低鸣的声音传来，似乎里面关着一些鬼东西。
唐阿仔只能把门从墙上拆下，不高兴地说：“不好玩，不好玩。”
2081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唐阿仔小娃娃好有趣。
但笑到一半，他忽然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像被按了暂停键。
送花小哥，风信子花店，一个星期送两次。
这些关键字像浮标一样从2081的虚拟大脑里冒了出来，很快形成了一个关键且紧要的猜测：送花小哥的目的不是为了送花，他其实是在看管这所房子。
每星期来两次，是为了借送花之名检查房子是否完好，里面的嵌套空间是否原样不变。
2081兴奋地站了起来，很好，这或许就是一条线索。
他打开地图，搜索起了“风信子花店”。
还真有这样一家花店，花店位于常宁区，那块区域房价低于废城平均线，是废城很不起眼的城区，离这里有足足三十公里的路程。
就说嘛，这花店肯定有问题，砚嘉东区多的是高档花店，如果花真的是里恩定的，何必跑那么远的地方？
2081收起地图面板，心情略显激动：“走！仔仔小朋友，咱们又有一个地方可以玩了。”
*
“呼——”
Seeker705机车像一道流星从城市上空划过，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速移轨道。眨眼睛，就到了常宁区。
2081很快就依靠导航，找到了风信子花店的位置。
那是在一座大型的地下批发商城里。入口处堆满了快递纸箱，乱糟糟得像回收站。里面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像桩子似的打在地底下，布局结构有点类似土楼。
也是有五六十年历史的老建筑了。
这里主要做二手的机械仪器买卖，很多下等人会来这里搜罗一些智能商品和机械管家，里面还充斥着大量小作坊类型的仿生人店铺，都是做私人定制的。楼道里到处都是丢弃的机械零部件，充斥着浓重的机油味，卫生情况很不容乐观。
但总归，这些店铺都还是正规店铺，流水受市场监控，不会出太大的岔子。而最底下的那三四个楼层，做的就都是暗门子的生意了。
它们全是打着做智能商品回收生意的黑诊所。这些诊所主要提供机械义肢的买卖和安装服务。
废城的工业区还有好些未升级的工厂，这些工厂还在沿用老旧的机器，以至于一些底层的打工人经常会在流水线上轧断手脚，他们就只能来这里安装机械义肢，在没有医疗保险的情况下，地下诊所的费用比正规医院要便宜70%左右。
除了肢体，这里也提供机械心肺、人造义眼、仿生皮等材料，是得了重病的底层人最后的一个门路。
那几个楼层里，弥漫着的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花店开在这样的商场里，也是挺匪夷所思的。
*
2081来到了F-516门牌前，这里就是风信子花店。
店铺里还亮着灯，一个大叔躺在摇椅里打瞌睡，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唐阿仔举起小拳拳在上面砸了两下，直接就把里面打瞌睡的大叔给“砸”醒了。
他起身开了门。
“你好……”2081刚开口说话，后面隔间里就出来了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天给公寓送花的小哥。
“让他们进来吧，李叔，”小哥冲大叔说道，他又转身进了隔间。
半分钟后，他拿着一个白色信封出来了：“这是给你们的东西。”
小哥的神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有几分疲惫，似乎，他早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2081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神情愣愣的，举双手接过了信封。
“你们要问的事情，都在信封里。”小哥最后抛了这样一句话。
虚拟小男孩的蓝色瞳孔微微颤动，他有点被固化住了，仿佛对这个世界失去了理解力。
所以有些事情，是早就被安排好了吗？
他们拿准了他会来打听公寓的事情？
*
信封里有两张纸。2081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仔细地看纸上的内容，看完第一张纸，他就知道公寓里嵌套着什么了。
嵌套着一座“时间双向屋”。
“时间双向屋”是一个独特的时空回溯场域，它就像时空列车，人们可以在里面看到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双向屋里有两条时间轴，一条时间轴向前，一条时间轴向后，中间是原点。
打个比方，比如有人想回溯2000年5月8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他就可以操控双向屋把坐标定位在2000年5月8号那天，随后双向屋会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的时间回溯是逆时针倒放，从5月8号那天开始往前倒放，而另一部分时间是顺时针正向前行，从5月8号那天往后正向前行，而5月8号则相当于坐标轴原点。
“主人一定开动过时间双向屋，”2081喃喃自语：“他肯定是回溯过什么往事，而且这往事一定跟里恩有关，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出里恩的死因。所以，只要想办法进入时间双向屋，就能知道主人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接着，他打开了第二张纸。
雪白的纸面上，就写着两个字：
饿骨。
*
这个人的信息，是可以从网络上搜索到的。
2081在看完一些资料后，虚拟牙关忍不住咯咯打颤。
因为这个饿骨，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可怕了。
他是个变|态杀人狂。喜欢以杀人为乐，没有一丁点是非善恶观，杀人从来没有理由，也并不出于某些目的，常常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
但他的智商很高，行迹十分隐匿，通常是做完一系列坏事以后就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等事情冷却下来、人们几乎把他忘却的时候，他有会突然冒出来，犯下一两桩惊天大案。
他犯下的案件中，最骇人的是1982年的“黑色蔷薇花”案，这桩案件一直从1982年的1月一直持续到1983年的10月，受害人共计327位，他把受害人的尸体全部进行了肢解，像屠夫对待猪肉一样对全部器官进行了分门别类的处理。又在下雪的夜里，到各个不同的地方，用那些器官在雪地上拼凑出了蔷薇花的图案。
而这桩案件里，有一个受害者来自于狐人家族。
这桩案件在废城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其中一个女性受害者来自于狐人家族。
她就是宁雪儿的姐姐，宁琳琳。
她那会儿是废城里最为家喻户晓的名媛，因美貌，上过各大杂志封面，也算半个明星。
狐人家族在当时立马发动了追杀令，在杀|手|网站上悬赏了一大笔资金，势要让凶手杀人偿命。
遗憾的是，结果不了了之。
不过，80年代的那场大追捕，虽然没有将饿骨绳之以法，但也让他吃足了苦头。因为重赏之下，追杀者前仆后继。据说其中有人重伤了他，将他打成了残废，虽说不死，但也受到了抽筋扒皮的苦楚。
饿骨睚眦必报，劫后余生，自然要跟宁雩势不两立。
后头据说有一段时间，复原的饿骨像条疯狗似的，一直纠缠了着宁雩，两方你死我活的，厮杀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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