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Liz

都没喝酒,薄絮拿到那比她头发还长的账单时,人活活给气笑。明其砚眼都没眨买了单,林靡主动提出要送林小柔回学校,薄絮就懵了会,平时都没见他们这么上赶着。

上车后,明其砚给她杯温水和配好的药,薄絮每到吃药就很不开心,小孩子闹脾气似的不肯吃,每次都要哄好久,今天倒是一股脑的全吃了。

“苦。”薄絮脸皱成一团,虽然都是药丸,但停留在舌尖的味道让她抗拒。而且这些药吃了会让人没精神。

但她也知道,这些药能让她看起来与常人一般无二,至少在白天能维持正常。

明其砚越过中控台,捞过她人,和她接吻,把苹果味的糖渡给她,滚烫的唇舌带着糖的甜味,苦味被驱散,还有他身上的气息,都让薄絮重新展笑。糖渐渐融化,明其砚总是要亲的她软作一团才肯罢休。

他喜欢看她潮红的脸,耳根发红偏过头害羞的样子。

就像现在,脸红了个透,带点迷离的眼神,嘴唇微张小喘气,耳边的碎发不安分的乱晃……

只要是薄絮,明其砚都喜欢。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起了私心,不想小姑娘现在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他要私藏起来。

薄絮重新靠回座椅上,may给她开的药很快起效用,她有点困,但还是坚持回学校,“郎教授给我放水,我不能毁了人家心意。”

行吧,明其砚送她回了学校。

车刚停好,薄絮已经完全睡着。

明其砚拿过后座的毛毯给她盖上,她最近情绪很稳定,连带着笑容都多了不少。余光瞧见后座放着的画,一直没来得及看。他悄声抽出看了会,火海依旧烈。

与此同时的薄絮正身临其境那片火海,她感觉自己的四肢被牢牢束缚着,麻绳绑的很紧,四周的火焰焚的她喘不过气,好疼啊,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心脏,心脏好疼…

“疼…”薄絮几乎用气声说,好热啊,她像要死了…

“help,help……”

明其砚探她额头,都是冷汗。不断呢喃英文,说疼,help的字眼。

意识中的薄絮被绑在十字架上,烈火焚身,心脏被人挖空,她发疯般嘶吼,明明下面就是乌泱的人群,可没人理她…

无助,绝望包裹住她……

“阿絮?”薄靳言把人抱过来,身上异常滚烫,他冷静判断不是药的问题,饭菜也都很精细的吃,是她的潜意识混乱了,在被什么东西冲击。

“阿絮…我在这…”

“宝贝…”

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太疼了。

手无意识的覆在心脏处,那里是空的…

鲜活的心脏杂乱无章的跳跃,真实的触觉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她被紧紧的抱住,没有被火烤,没有被众人指责…没有被架上那审判十字架。

“I have no heart.”

她连声音都在打着颤,她说她没有心脏。可现实的触觉让她恍惚,她在哪,为什么她的手下的触觉这么清晰。

明其砚拍她的背,潜意识回来的那一瞬,她说的是英文,这样的情况有几次了。

“宝贝,都在…那只是梦,我在这…别怕。”

“I am burning by fire, please help me to get out of here.”

明其砚僵住,在被火烧,她在求助。他第一时间想到刚刚来不及细看的画。这些天第一次失控还是因为画,上次在公寓画的那幅血泊图被薄靳言收了起来,明显是知道她看见会失控。

“No, dear, you are safe.”明其砚试图用英文来安抚尚未完全稳定的她。

紧实的怀抱,安心的气味,一遍一遍的重复安慰。薄絮慢慢定下神。

“宝贝…”明其砚扣住她在心脏处的手,柔声问,“你这里疼吗?”

薄絮滞神的看他,睫毛上挂着泪,而后视线下移至心脏处,没有流血,也没有疼。

“没有流血…”她愣愣地说,“也没有疼…”

“嗯,没有,别怕…阿絮别怕…”

薄絮在他怀里断续的说那个梦,眼泪越流越多,最后累的又睡了过去。明其砚把她带回揽月阁,叫了may来,简单说了下情况。

may端详那幅画,表情很复杂,“明,薄靳言那里有很多她的画,你可以去找找,这幅画和她画的那些,很像。”

“她的语言系统…”明其砚想问她下意识脱口的英文。

may直接答,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她在美国长大,七岁才回来,我见到她时,她一直是中英文夹杂的说话,后来才慢慢形成自己的语言系统。我只能告诉你,人的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她更小的时候失控一直会无意识的说英文,至于她在美国的生活,你可以问她的家人或者她本人。”

“那她的心脏是有什么问题?”

may给她重新开了药方,说:“她的确做过心脏的手术,美国带回来的病历上写的是心脏内血管堵塞,已经疏通,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明其砚点头,算暂时放心。

may说:“我的建议是不要让她看见这幅画,据我观察,她大半失控都是因为画,而且你知道的,她本人就是画手,很容易产生情感共鸣。”

*

薄絮再醒来时就开始找画,翻箱倒柜的找,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画呢?我带回来的画呢?!”她朝明其砚吼,第一次这么凌厉的说话。

明其砚想抱她,让她冷静下来,家翻乱多少次都无所谓,她不要有事。薄絮躲开他,很冷漠的,不带丝毫感情。

“我要画。”

她固执的再一次重复,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明其砚态度也很坚决,没有画。

薄絮光着脚到玄关处,开门,门被锁住。她现在是个平静的疯子。

“阿絮…”明其砚牵她手,想把她带回来。

薄絮看他一眼,甩开手,撂话,“滚。”

那一眼,比陌生人还更冷漠三分。

她上了楼,去书房拿出许久未动的画刷和笔,在雪白的墙壁上开始画。

近乎疯魔的还原意识中的那幅火海。

她一边哭,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握笔,每一笔都费劲。

薄靳言听说她出事立马赶了来,见她这状态只是摇头,“让她画吧,画画总比打镇定剂好。”

大约三个小时后,薄絮画完最后一笔,再次睡了过去。

这透支了她全部精力。

墙上那幅火海在墙上,却想要延至天边,烧尽每一寸。和那幅画唯一不同的是,十字架上的人身形和薄絮相似,心脏的地方有一个大窟窿。

两个男人站在面前,震撼程度不亚于那幅血泊图。

“墙重刷吧,她不会记得的。”薄靳言说,“你想要看她的其他画,我让人带你去老宅。”

明其砚抱薄絮去床上,把玩偶塞进她怀里,给她擦干净脸,事无巨细。薄靳言笑了声,真比他照顾的还细致,什么都亲力亲为。

“这个玩偶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薄靳言说的是薄絮抱着的小熊。

关好窗,调到适宜的温度,关上门,两人出了房间,阿姨带着人在收拾薄絮打碎的东西。薄靳言递了根烟给明其砚,两人在楼梯上一前一后坐着。

阿姨感叹这么贵的东西说碎就碎,真可惜了。

薄靳言打破气氛,开玩笑的说:“这丫头真是败家的,给她搜罗来的宝贝说砸就砸。”

这些年薄絮砸坏的东西,以及生活的开销粗略计算都不是小数目。

明其砚弓着背,食指轻掸烟灰,不作声。

身外之物他无所谓,他后怕,怕姑娘刚才暴走的状态,他看的心疼。

半晌,明其砚终于出声,“她的心脏问题是遗传?”

薄靳言:“大概是吧,我爸心梗没的,听说这丫头小时候也身体不好,回来后就好很多了。”

“听说?”明其砚捕捉到不对劲。

“嗯,我爸妈接她回来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么大的妹妹。”

楼下好几个人一齐收拾,动作很快,工人开始上楼粉刷墙壁。外头天已黑,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凌晨。但两人都没心思睡,开了瓶酒喝。

薄靳言打量这个家,比之前薄絮住的地方都多了些人气,比如冰箱上的花花绿绿的便利贴,岛台下方的零食车,还有台面的小贴纸……

开始说正事。

薄靳言:“我只知道,她在美国出了车祸,本身心脏就不好,因为那场车祸病因被勾出,心脏动了手术,她的躁郁症大半是因为过量用药,毕竟她当时还很小。”

所以,薄靳言并不知道她在美国的具体细节。

明其砚问:“你们家有精神病史?”

薄靳言摇头:“我起初也这么认为,可往上查,我们家没有谁患过这种病。”

明其砚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真的是你亲妹妹?”

这是种假设,如果是亲妹妹,那整件事更不明朗,如果不是,那肯定另有隐情。

薄靳言明白他想法,生意场上的人总是会比别人敏锐的,放下酒杯,严肃道:“那你还真想错了,她的确是我亲妹妹。”

“不,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可能不是傅阿姨生的。”

房子空荡,楼上工人轻声说话,滚筒刷过那幅火海,遮盖一切痛苦的根源。

过了好几秒,薄靳言说:“我妈看着好说话,但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亲口承认,阿絮是她生的。她生我是顺产,但阿絮是刨腹产,她这些年闭门不出,也是因为生阿絮时亏了身子。”

“而且。”薄靳言给出证据,“我小时候见过她肚子上刨腹产留下的伤疤。”

刨腹产的伤疤除非有意祛除,否则很难弥合。

“我爸妈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阿絮情绪也不好,就这么一直到现在。”薄靳言说。

“她在美国呢,为什么会出车祸,在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其砚语气急了,单就这些信息根本看不出什么。

薄靳言蹙眉,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怎么瞧不出端倪,只是惊讶他陷得这么深,回:“多的我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场车祸让她动了手术,牵动脑神经,她的记忆有损。阿絮刚回来时整个人很恍惚,情绪一言不合就失控,她不记得在美国发生了什么。”

明其砚心情很复杂,记忆有损,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有一个英文名,叫…”薄靳言在想,“叫…Liz,挺中性的一个名字,听说是我爸给她取的。”

“Liz…Liz…”明其砚置了杯,丢了往日的斯文,“你确定她叫Liz?”

薄靳言察觉明其砚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阿絮,她的英文名,真的是Liz?”

明其砚几乎是咬着牙说话,仿若蓄势的火山,随时会喷发。

“对,她在美国出生,美国的身份卡上的确叫liz。”薄靳言想到什么,吃惊地问:“你见过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天幕:皇帝聊天群

折竹碎玉

狩心游戏

貂珰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酸葡萄
连载中飞行棋倒霉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