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夏
J市夏季炎热，正值暑季，户外施工因为炎热的天气更加焦灼，距离J市市区十几公里的郊外，J市的重点项目梅山段火车隧道项目正在施工，轰的一声巨响，埋在隧道深处的炸药被引炸，周遭好像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烟雾和粉尘从爆破点飞扬起来。
等到粉尘逐渐散去，机器的轰隆声响起，运送碎石的货车和工人陆续进入隧道，工人们在炸碎的石堆上开始挖掘，先用铁锤将大的石块砸碎，再用铁锹收集碎石运到运送到货车上拉出去。
隧道偏僻的角落一个工人骂了一声，“怎么回事，这怎么铲不动？”
施工工人老李的工具铲卡在碎石里，他连下了两脚都没能撬动铲子，老李抡起旁边的铁锤使劲砸到石头上，“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先给你锤碎了再说。”
百十斤重的铁锤砸在石头上，嘡啷几下石头四分五裂，一根手臂长的白色大骨从碎石堆里滚出来，一路滚到老李脚下，老李惊疑不定，他用铁铲在碎石子里拨了拨，两根、三根，这堆碎石下竟然埋着许多根大小不一的白骨，老李吓得扔下铁锹大喊，“白骨，有白骨，隧道里有死人白骨啊！”
其他工友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凑在白骨的碎石堆边用工具铲扒，等施工队长孙明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聚起来一小摊明晃晃的白骨，工人们和孙明汇报，“队长，这骨头大的有人腿那么长，肯定是人的骨头啊。”
“对对对，我刚进来还看见它脑袋呢。”
“净瞎说，明明是老李先发现的，你哪个看见它头啦。”
孙明一个头比两个大，本来天气热施工就困难，现在还发现白骨，真是晦气，他指挥现场的人群疏散，随后拿出手机报了警。
很快，几辆警车开进施工现场，市局二分队的队长郑隧带人进来，警戒线拉起来，法医组走到发现白骨的碎石旁，看着一地白骨犯难，白骨已经完全骨化，骨骼结构分散，炸药一炸搅在碎石子里四分五裂，只能徒手扒碎石收集尸骨了。
勘检科也头疼，现场被工人弄的乱七八糟，哪里是发现现场都不确定，郑隧找到施工队的孙明，“孙队长，麻烦把第一个发现白骨的工人找过来指认下现场，白骨周围也竖起标志不要让施工人员来回走动。”
孙明答应的爽快，叫来一个五十多的老头，“老李，过来下。”
老李今年五十，出来打工十几年，跟着孙明的施工队也有五六年了，孙明带他走到郑隧面前，“郑队长，就是他发现的，老李。”
老李，“警官好。”
郑隧点点头，“老李，你是在什么地方挖出第一根白骨的。”
老李带着郑隧走到挖出白骨的地方，“就是这儿，警察同志，我就下去一锤子，什么都没动，那骨头就从石头堆下面滚出来了。”
郑隧观察了下周围，白骨出现的地方靠近隧道墙壁边缘，他在墙体上敲了敲，有回音，他转头看向孙明，“孙队长，这个地方炸药爆破之前是空的吗？”
孙明摇头，“没有啊，我们是在老隧道上做加长，等于是挖山，原本这儿都是实的，全是石头。”
郑隧拎起一个石锤，一块块试探敲击石壁，在一快偏薄的地方猛砸数下，一个缸口大的黑洞露出来，孙明探头，“天，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一个洞。”
郑隧往里面看了看，黑洞里黑不见光，“孙队长，你把你们项目施工图纸还有整座山的地形图发我一份。”
孙明犯难，“施工图纸可以，但是地形图我这还真没有。”
郑隧，“有什么发什么。”
现场女警李思琪朝黑洞里看了眼，“队长，这个不是密洞，好像是隧洞，有路。”
郑隧走过去拿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黑洞呈长条形，两边像是开凿过的，他和李思琪对视一眼，“是隧道。”
郑隧用铁锹在洞口砸了几下砸开一个能容身的洞口，弯腰跳进去，李思琪也跟着他钻进去，里面空气发闷，李思琪连咳嗽好几下，“好闷，这里头好像好些年没进空气了。”
郑隧看她一眼，“女孩子别跟进来，出去。”
李思琪亮起手电筒，“队长，你别瞧不起女人，你这是性别歧视。”
郑隧转身往前面探路，“随便你。”
他拉高口罩，拿电筒在隧洞内部观察，这里空间狭小，宽度仅容三五个人并立，可以排除火车隧道的可能，顶部没有做防水，地上的路也是土路，郑隧推测可能是民用开凿的隧洞或隧道。
他们打着手电筒往前继续走，没走几米前面便走不了了，一堆山石堵在前面将路堵死，两个人只好往回折返，李思琪，“队长，这隧洞里面虽然破，但是确实是人工开凿的，就是看起来很多年没人来过了。”
郑隧摸了摸墙面，墙壁做的粗糙，“出去找人问问这附近的老人，看这片山有没有知道这个隧洞的。”
“好。”
李思琪扒着洞口准备出去，突然哎的一声停下，她蹲到洞口下面，从脚下的黄泥里翻出两件破烂布料，不是很确定的问，“这是、衣服？”
郑隧戴上手套从她扒出来的那堆布料里翻出一条勉强能看出样式的裙子，“裙子，长的。”
李思琪，“队长，这叫连衣裙，长裙。”
郑隧，“放证物袋带回去。”
他们从隧洞里翻出来，勘检的同事过来，递给郑隧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队长，这本笔记本是从白骨那堆碎石里翻出来的，可能也是死者的。”
郑隧用戴着手套的手翻了下笔记，笔记本封面是张黄纸封面，样式老旧，里面的纸张受潮粘连在一起，已经看不清楚上面的字，郑隧把笔记本放进证物袋，“带回去做字迹鉴定，搞清楚里面的内容。”
“好的。”
法医组那边还在捡骨头，大的骨头还好分辨，小到耻骨、关节、牙齿这种小骨头就不好找了，只好都放在证物袋里，零零碎碎摆了一地。
郑隧下午还有事，交代完现场就和老杨先离开了，关车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初具形状的白骨，整具白骨完全骨化，白骨上附着的一层炸药落下来的石灰，他和李思琪在隧洞找到的那件破烂长裙被放置在白骨旁边，脏污的黄泥抖落后显现出原本的红，因为年代久远布料的红色沉暗如血，像一袭被埋在地下多年重见天日的红色血裙。
警车在山路上转了两个大弯下到山下，郑隧坐在副驾驶，他手边放着一本结案袋，是要送去附近的梅山派出所，市局上个月接收了梅山派出所一起刑事案件，案子结了，郑隧这次来梅山顺便把结案文件给派出所送去。
山下一条河水沿着山路蜿蜒，河上一座高架桥跨河通到山上，连接几条穿山的铁路轨道，铁轨下方的山体有几孔排水用的隧洞，郑隧看着隧洞，隧洞连着山体看不到尽头，施工队炸出来的隧洞也连着山，这些隧洞会不会互相相通呢，他问老杨，“老杨，你是梅山人，这些隧洞你进去过吗，知不知道里面通到哪里？”
“唉哟，那哪知道。”老杨摆手说到，“这些隧洞没年头，少说都有五六十年了，里面黑黢黢的谁敢进去，小时候我家人还吓唬我不听话就把我丢进去呢。”
隧洞口只有一两米是见光的，再往里就是没有尽头的黑，没有人知道里面通向哪里，老杨想起郑隧的身世，传闻郑隧是个孤儿，捡他的人是在一个隧道口捡到他的，“郑队，你是不是看见这些隧道想到自己了？”
郑隧转回视线，“也没有。我确实是被人从梅山这边的隧道口捡到的，送去福利院的时候取名字，跟着当年的老院长姓郑，名字就叫隧道的隧。”
老杨，“那你是怎么想到干刑警的，干这个多辛苦啊。”
郑隧，“捡我的人是个警察，小时候他经常穿着警服来看我，长大报考专业我想也没想就报警察学院了。”
原来还有这一段往事，老杨继续开车，郑隧当年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市局，查案追案，跨省追羁样样都冲到前面，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就当了分队队长，原来是因为从小就受警察这个职业的熏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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