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意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叹了一口气,看见对面的人后,又忍着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我说你这是在干嘛?”
对面那人似是十分委屈,眼盯着地面,双手紧握在膝头,仔细看,似还有发抖的迹象。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打断你了。”
对面人听到这话,抬眼看看,确定罗意不再打断自己,才缓缓开口:“那个,我是来找那天救我的那个哥哥的。”
罗意眉峰微拧,没有说话。
“那个哥哥那天帮我赶走了那群混混,我还没来得及谢他,他就走了。”女孩的表情有些失落,额头因为紧张沁出了些汗珠。
“他走之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女孩从背包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在罗意面前。
罗意抬眸,那名片上印的正是他的名字。
“是您救的我对不对,虽然那天天色已晚,您又戴着帽子,看不清真实样子。但这名片上确确实实是您的名字。”
女孩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双手也从膝头放到了桌子上,罗意看她大有拍案而起的架势。
听得她喊道:“恩人!”
罗意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连忙道“你别……”
女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略微平复了下心情。
“您放心,我今天只是来感谢您的,道谢完之后我就走,不会给您添麻烦。”
罗意心说:“这都哪跟哪儿啊?那人真不是我。”
他问女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回答:“于音音。”
“你说我救了你,在哪儿?什么时间?”
“前天傍晚,公园北门。”
“哦~”罗意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看向于音音,“谢谢你今天专门跑一趟,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了,要多加注意安全啊!”
“嗯!”于音音重重地点了点头,感激涕零地看着他。
看着于音音走出门口,罗意掏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陈柏答应了阿树的条件,成为【听声】一名得力干将。此时正忙于筹备海洋节,摆放各种各样的庆典礼品。
听见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陌生号码。一瞬间,他想起了王宇,这家伙不知又在搞什么鬼。
按下通话键,陈柏道:王小宇同学,怎么突然想起给哥打电话啦??旅行没粮啦?要不要哥支援你点啊?
对面没作声。
陈柏纳闷:“怎么了你?没搞定卢定方吗?没看住也没关系,有你柏哥呢,你怕什么?!”
陈柏在絮絮叨叨,对面仍是不发一声。
“我说你,再不说话我挂了,我这边还忙着呢?”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在三十八度的高温天气中,陈柏的心如置冰窖。
沉默持续了好久,那头轻声探问:“你还在吗?”
“在。”陈柏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这一句话。语气听起来黏糊糊的。
“我碰见了一个中国人,多亏了她,我才甩开了那些人,手机也是借她的打的。”
陈柏就呆呆地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扣在心扉。
半晌,他说“杨安,我想你了。”
这句话如石头抛掷水中,激起水浪。
陈柏又继续道:“杨安,你的事情罗意都告诉我了,我去了杨家祖宅,看到了一幅画。我把那幅画搬来了我住的地方。我现在在海边,这里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就是他们说的海洋节。”顿了顿,用轻声但相当清楚的话语说道:“这里很热闹,杨安,可我是孤独的。”
“你不该牵扯进来的,我会找个机会跟罗意说,让他们不要再干涉你。”
陈柏讶异:“你能联系得上罗意哥。”
“听说他也被召来这边了,我会想办法的。”
“你……”
陈柏听到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我也很想你。今年的海洋节,就替我一块过了吧。”
傍晚你,公园北门,罗意遣走了手下的人。坐在长椅上静静等待。
约莫半个小时,有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子经过,走到他跟前时,顿住了脚步。
罗意见状,把身子往一侧挪了挪,那人便径直走到他身侧的空位坐下。
“哥。”杨安叫道。
“能想出这么拙劣的法子,看来你也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罗意看这杨安,眼睛里是即将要溢出来的可怜与同情。
“我没事。”杨安的话语轻柔。
罗意道:“你总是这样。顾着他人,忘了自己。”
“哥,别让陈柏掺和杨家的事了,他受不住的。”杨安看着陈柏,话语中带有一丝乞求。
“你突然消失,音讯全无,我要怎么跟他说?”罗意看着远方,缓缓道:“他查了也好,这样你还有回去的可能。”他又转身盯着杨安:“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
“他不会放我走的。”罗意知道“他”指的是杨安的父亲——杨康裕。
“说是历练,其实是要我一直呆在国外,断了与国内的所有来往。”杨安撇撇嘴,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
“那是不现实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罗意这话不知是在说杨安还是在说杨父。
杨安道:“哥,不管陈柏做什么,你都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我怕他查得太深,他会有危险。”
“我答应你,会保证他的安全。”罗意看着杨安,帮他理了理额上的乱发,整了整略微歪了的帽檐,“你出来得够久了,回去吧,国内有我呢。”
杨安看着罗意,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天真的微笑。这种微笑,连他们儿时在一起玩耍时,罗意都极少看到。
杨安走后,罗意仍坐在那张长椅上,久久不动。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月亮高升,四周寂静。这样的夜晚,他好久没有看到了。此时,能有闲情在这里赏月的,怕也是只有他一人了。
夜深露重。罗意起身,拍拍身上沾湿的露珠,走出大门,被他遣散的那些人此时都已等在门口,看到罗意出来,鸦雀无声。
罗意笑了笑。那些人知道了又如何,以他平日的行事作风,随便编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再者说,以他的身份,也少有几个人能管到他头上。
饶是他平日里一向风流,刚刚受到杨安的嘱托,也觉得有心思沉重之感。想起了那句“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罗意在杨安起身离开后,坐在长椅上沉思良久,想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虽不能拯救此时的二人于水火之中,但却可以让杨安的处境遭遇好受些。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订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听声】依旧是如此热闹。随着海洋节的临近,人流也越来越多,附近的店铺人满为患,已经开始有了盛大之感。
那幅画被陈柏摆在显眼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连带某人的那份一起过了。
盛大的骄阳炙烤着人们,阿树忙得脚不沾地,相比之下,他那耀眼的红发也显得相形见绌了。
陈柏也没闲着,听从阿树的指挥,一天下来,脚上磨了好几个泡。
午夜时分,客人稍减,二人坐在店门口,吹着凉风,听阿树讲茶馆的种种。他像一个老道的说书人,讲起故事来让人片刻不离席。
有时,隔壁的老吴也会来串门。老吴年纪大了,最爱回忆往事,从出生的小猫到成年的藏獒,关于动物的事,没有他不清楚的。他辞了兽医,来到海边,是为了抚育自己的最心爱的那只小猫离去之故。老吴第一次来这边时,就与阿树认识了。每年海洋节,阿树都会来这里帮忙,因此,每年,都要听老吴唠叨这些旧事、旧情。阿树也习惯了,他知道老吴是个重情的人。而每年的倾听,也使陈柏确定了,阿树和老吴一样,也是个重情的人。
“你们还年轻,或许还不懂得‘情’的含义,可是你们此时正是在情中啊。”他望着大海:“你看这海水,潮涨潮落,正是应了天上的月生月落。感情的事,总有起有伏,年轻人,不要灰心,不要对感情失了信心。”
阿树接口道:“老吴,又喝多了不是?!”
老吴看着他,噗嗤一下笑了:“我的酒量你不知道?那可是这个。”他说着,在面前伸出右手食指。“这几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啊,一个个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其实呢,背地里伤春悲秋,动不动伤感情。”老吴忽地站了起来,“我告诉你,喜欢就是喜欢,就勇敢说出来,不要等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扯着回忆过日子。”他打了个嗝,“像我一样。你们呐,别像我一样!”老吴拎着酒瓶,一边走回他的酒馆,一边打着嗝断断续续地喊着“像我一样,哈哈,像我一样!”
陈柏沉思,“感情么,这个命题他在课堂上听过多遍,从来没有一道题能像这样令他如此不解。实践之后,反而更加迷惑。”
阿树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他看到陈柏望了望老吴的背影,沉思半晌,用沙子写下字母“An”,而后又将覆盖。
阿树望了望大海,站起身,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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