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大学植物温室被警方彻底封锁。蓝红警灯旋转的光芒映在玻璃穹顶上,打破了校园黄昏的宁静。黄色警戒线外,聚集着窃窃私语的学生和教职员工。
林默站在那株独特的“镜兰”标本前,即使隔着证物袋,那花瓣的金属般光泽依然令人不适。它不像植物,更像一件冷冰冰的工业制品。
“全面搜查!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培养皿都不能放过!重点查找实验记录、日志,任何与陈渊相关的东西!”林默的命令清晰而冷峻。
技术队员穿着防护服,像进行外科手术般小心翼翼地采集样本。小李则带人核查监控和出入记录,很快,他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林队,监控硬盘被物理拆除了。最近的备份是一个月前。温室的管理日志里,关于镜兰的最后记录也停留在三年前。”
又是三年前。这个时间点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林默的神经上。
“负责人是谁?”
“日常管理是一个叫孙涛的博士后研究员。根据其他学生反映,陈渊经常来这里,和孙涛关系密切,理由是‘研究稀有植物的文化符号学’。”
“立刻找到孙涛!”
十分钟后,一个身材瘦削、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年轻男人被带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手指不安地搓着白大褂的衣角。
“孙博士,”林默开门见山,目光如炬,“认识陈渊教授吗?”
“认、认识。”
“这株镜兰,怎么回事?”林默指向证物袋。
孙涛眼神躲闪:“这…这是灭绝品种的标本,仅供教学…”
“标本?”林默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更具压迫力,“我们在一个体内‘镜花’毒品浓度超标的死者身上,发现了它的花粉。它的最后培养记录就在这里,三年前。孙博士,包庇和伪证的重罪,你掂量清楚。”
孙涛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额头渗出冷汗:“我…我不知道是毒品!陈教授说…说他是做跨学科研究!研究古代植物提取物对…对创伤后记忆障碍的潜在修复作用…他说这是具有重大医学价值的探索!”
“记忆修复?”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他说镜兰的某种提取物,配合一种特殊的光谱刺激,可能有助于重组受损的记忆神经网络…他需要少量原材料进行实验…我…我以为这是合法的,他给了我很多钱…要求绝对保密…”孙涛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提取地点?实验室在哪?”
“不在这里!他有自己的地方!他只带走原材料,从不让别人参与核心步骤!我真的不知道在哪!”
林默判断孙涛不像在说谎,他只是陈渊棋盘上一枚被利用、随时可弃的棋子。他挥手让人将孙涛带下去做详细笔录。
搜查仍在继续。突然,一名技术队员在温室最角落一个堆放废弃器材的箱子里有了发现。
“林队!看这个!”
那是一个微型的电子设备,巧妙地伪装成一块干燥的泥块,粘在一个破旧花盆的内壁。极其隐蔽。
“信号发射器?窃听器?”小李问。
技术队员仔细检测后,摇头:“结构简单,没有收发模块。更像是一个环境触发器,可能监测温度、湿度或光照。一旦条件变化,就会激活。”
林默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陈渊如此谨慎的人,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引他们来温室?这本身就不合逻辑。
除非…这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尖锐地响起,是证物保管科的老王,声音惊慌失措。
“林队!出事了!你们带回来的那面铜镜!刚才…刚才它内部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然后从裂缝里冒出大量白色烟雾,还有一种奇怪的甜腻香味!我们已经紧急疏散并通知了防化部门!”
林默瞬间全明白了!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陈渊算准了警方会顺着镜兰的线索找到温室,也算准了搜查行动会改变温室内的环境(比如移动物品、人员进入带来的温度湿度变化)。那个触发器一旦被激活,就向某个隐藏的终端发送信号,远程启动了藏在铜镜内的自毁装置!
那面镜子根本不是什么古董,它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化学延时炸弹。它的夹层里很可能封装了某种稳定的化学物质,在接收到特定信号后,发生反应,产生腐蚀和烟雾,目的就是销毁镜子内部可能隐藏的、尚未被警方发现的关键证据——也许是另一份地图,一个密码,或者一小份“镜花”原剂。那奇怪的香味,极可能就是镜兰提取物挥发的气味!
“所有人!立即撤离温室!封闭现场!等待防化检测!”林默果断下令,声音冷冽。
警方人员迅速有序地撤出。林默站在警戒线外,望着被笼罩在夜幕和警灯光芒中的温室,内心寒意更甚。陈渊不仅智商极高,精通化学和植物学,更是一个将心理战术运用到极致的对手。他完美利用了警方的调查流程,甚至利用了他的好奇心,来完成他自己不便出面的销毁工作。
“记忆修复”……孙涛的话在林默脑中盘旋。如果镜兰提取物真的对神经系统有如此奇特的作用,那自己三年前的失忆,是否也与此有关?陈渊在这其中,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是研究者,还是…实施者?
那个破碎的镜子纹身,是组织的标志,还是象征被药物或技术“破碎”后又“重圆”的记忆?
“林队!”小李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小李拿着警务平板电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困惑,“蓝洞园区管理方的回复到了!查清了,陈渊拥有高级权限并经常使用的实验室,隶属于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主要控股方和研发实体是……”
小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林默:
“‘重圆生物科技’(Reunion Bio-Tech)。”
碎镜重圆。
林默感觉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击中,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
这个名字,不再是隐喻。
它是一个**裸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招牌,一个隐藏在尖端生物科技光环下的罪恶核心!
陈渊留下的挑战书,此刻才真正显露出其全部重量。他不仅在炫耀他的技术,更是在炫耀他对警方行动的了如指掌和精准预判。
“重圆”……他们想“重圆”什么?破碎的记忆?还是某个更大的、不为人知的计划?
林默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罪犯,更是一个庞大的、有着雄厚资金和尖端技术的犯罪组织。
“碎镜”必须破获,“重圆”绝不能得逞。
他转身,走向警车,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决断:
“通知技侦和网安,全力追踪‘重圆生物’的所有资金流向、人员背景、研发项目。申请对陈渊及其所有关联人员的全面通缉令。”
“这场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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