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二零一八年秋,陈知夏从驿坂小学毕业。根据她优异的毕业考成绩外加照顾农村的政策,她被推荐到全市最好的公立校杏川五中就读,成为大名鼎鼎的杏川五中初中部二零一八级的一千三百一十九分之一。初入这所顶尖名校,第一个震慑住她的就是校园的占地居然可以如此之广,第二个则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梢上不时还能看见松鼠,树丛和草坪上常常能够看见小猫慵懒地躺着晒太阳。颇有些九十年代风格的教学楼掩映在草木花海里,校园小径旁种的都是芒果树,树下草丛里都是一个个熟透了自然掉落的芒果。有些芒果尚披着青色的长袍,但袍子已经生生被掉下来那一刻的冲击力粗暴地扯开,金黄饱满的果肉就这么大方地向世人敞开,一个个饱满得快要炸裂开的果实在草丛里安卧,如同诱饵一般吸引着一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落了有一阵子的一些芒果已经被酵母菌盯上了,真菌们纷纷在果肉上安家落户,淡淡的酒精味在雨后的清新里平添了一份甜丝丝的味道。夏日虽已过去,秋老虎可是一点不含糊,这几天的温度稳定在三十度以上,降雨不断,好像杏川的雨季不在春夏之交,不在盛夏,倒是在这夏秋之际一般。雨水带着高温,像甩不掉的烦恼一样紧紧地贴着皮肤,又热又潮。黏糊糊的感觉似乎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它穿过夏季校服的短袖,潜入每一个人的身体。陈知夏甩了甩因为撑伞而酸软的胳膊,把手里的雨伞换了只手,向着报道的陌生教学楼走去。

入校后,还没等他们相互熟悉,为期一周的军训已经开始。班主任朱明德,教数学,年轻但是看上去绝对来者不善。黑框眼镜,条纹衫,牛仔裤,怎么看怎么怪的一身打扮,加上习惯性板起脸来说话,敬仰还没没来得及有就先存了三分畏惧。第一节班会充斥着随意,闹哄哄的教室,调皮的男生开着带颜色的玩笑,无处堆积的荷尔蒙到处乱飞,充斥着整间教室。到了点,朱明德准时踩着铃声跨过班级前门,吵吵嚷嚷的班级瞬间鸦雀无声,目光收敛在这个严肃又陌生的新老师身上。清了清嗓子后,朱明德开始简要交代入学要办的事,他板书了一页,班里同学也跟着往笔记本上抄了一页。纪律强调过后,接着安排入学队列训练的事。还没发校服,学校要求全体初一新生统一穿白色短袖搭配黑色长裤,每天七点半在操场集合,四路纵队带开训练。陈知夏昂起头,看了看朱明德,又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记上了一笔。海风从,少女简简单单地用发圈扎了马尾,柔顺的长发从鹅颈后一泻而下,发尾在风里轻轻摇晃。

柳鸢正和同班的男生一起提着一大箱新到的课本从走廊路过,雨还在下,走廊上都是雨水吻过瓷砖的痕迹,他的白鞋被雨浇透的泥浆蹭了几个不是很明显的点子,牛仔裤的裤腰很高,格外地显出他长腿的优势。费了一身的力气从负二层的地下车库走楼梯扛到了二楼,柳鸢在楼道口提议,“歇会儿吧,走廊还挺长的。”经他一说,同行的几个男生把书堆到靠教室一侧的干燥地面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休息间,柳鸢习惯性地靠上教室的外墙,双腿交叉着抵着地面,以此轮换着休息高强度运作后的双腿。同行的男生合计着搬完书后去食堂里的小卖部买水,一升装的鸭屎香双萃柠檬茶,另一个则想买西柚茉莉花茶,最后一个还是最钟爱五百毫升的冰镇可口·可乐。柳鸢留一只耳朵听几个男生闲扯,目光则在这个楼层的班级里漫无目的地巡游。二楼有四个班,分别是五班,六班,七班和八班。此时,班级里都不安分,只有六班因为班主任在,而安静得像是教室里五十多个人不存在一般,偌大的班级里只有朱明德力压班外杂音的洪亮讲话声。他在点名。“陈辰”,“到”;“陈欣怡”,“到”;“陈知夏”,“到”……随着朱明德的嗓音,一个个念出人名,样貌不一的陌生同学一个个站起来喊到,班上的目光齐刷刷在起立的同学身上逡巡一会儿,到下一个同学站起来时又转换目标,一些记忆力好的同学则趁此机会认人,把班里的同学记了个大差不差。“陈知夏”这个名字一下子把柳鸢从六神出窍里拽了回来,他的目光远远地投进了教室,看到座位就在靠走廊一侧窗边的陈知夏起立答到。少女今天穿了条淡蓝色的长裙,双眼又大又亮,仿佛一阵风吹去了他心里漂浮着的诸多忧虑。“陈知夏”,他暗暗记下她的名字,和脑海中有关她的记忆缓缓浮起,逐渐清晰。柳鸢隐约记得他曾在放在父亲办公室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上见过这个名字,似乎是驻地在县城的分公司的一个叔叔想请父亲帮忙调岗,因为她女儿考到了市区里的学校,全市最好的杏川五中。夫妻俩都是职工,常年工作在一线,工作的忙碌让女儿的教育被忽视许久,这时女儿正好考到了市区的学校,尽管夫妻俩都是大忙人都在一线,但有闲暇时还是能在单位的办公室里坐上小半天,他们也就萌生了自己边工作边陪着女儿上学的想法。那个叔叔,好像单名一个羽字——陈羽。

陈羽在公司,同事们到了办公室,烧壶山泉水泡茶,端着茶杯串门的事儿常有,其中聊的最多的还是自己后代的教育和婚姻,一个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在公司的皮质沙发上红了眼,说着自己家的小子/闺女如何如何地不省心,要么成绩一塌糊涂,要么是青春期来了天天闹情绪,仿佛总是要把他们贬低到地下才能让自己好受,完全不分辨事情的青红皂白。每到这时,陈羽总是沉默着,听着一群大男人们讲着不为自个儿发愁,倒是为了自家的小怨种跑断了腿、累塌了腰的苦差事。有几个相熟的同事要他讲时,他也总是摆摆手,温和地说自己都没什么时间管女儿。妻子江希濛在客服中心上班,固定的八小时连轴转;他则常常跟着单位的工程车跑现场,一去就是大半天,午饭晚饭都只能自掏腰包在外解决,施工现场能有份盒饭填填肚子就不错,也不管口味和卫生,吃完上车又得奔赴下一个现场。午休是没有的,最多就是在不需要自己开车的时候,手肘支在副驾驶的车门一侧,托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闭眼。但这样的午休最多也就半小时,车一到现场,他们就得开始工作,不然施工的工人就得干到太阳下山后才能收工。茶叶随手丢进保温杯,滚水冲开,来不及品那股茶香幽岚,敞开口兑入放凉的开水,猛地灌一口接一口,仰头喝,口腔里容不下的水顺着脸颊往下,到下巴,滴落在工作的白衬衣上,把胸口处都打得湿了。在室外,没有空调,只有大口大口地喝水,才能补充高温环境下人体丢失的水分,预防中暑。他不能倒下。妻子工资不高,他在外能不仅有高温补贴,还有额外的差旅补助,而且吃住费用由单位报销,不用自己出钱。省下来的死工资,他能攒一点是一点,老家的房子还在盖,自己家和妻子娘家那都有老人要给钱养着,更别提女儿考到市区,租房陪读和水电伙食又是一笔大开支。亏了自己也不能亏女儿亏爸妈亏丈母娘和老丈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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