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大人在笑什么?”她问。
这下李鸣止住了笑,却不看她,将目光再次移到对面的美人身上。
徐心倒也不在乎对方不搭理自己,仍旧低头品着自己手里的茶。可面前的人却又忽然扭头看向自己,伸手指向那天月楼上,笑着道:“此等热闹,你不看看?”
她闻声抬眸,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李鸣真像个浪荡又荒唐的花花公子。明明身上穿得正经,可那一抹轻佻的笑却正经不到哪去。
顺着他的手指又望了一眼,她微微皱眉收回视线。不知他口中的热闹只是对面楼上的跳得正欢的美人,还是另有别的什么事情会发生。
看这人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
她问:“我怎么不记得从前王爷爱看热闹?”
王爷二字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二人能听清。
李鸣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僵了僵,徐心注意到了,却也当没有瞧见。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原要将茶壶放下的手在空中顿了下,随后像是好心般又拿起一个茶杯给对面人也倒了一杯。
半响,徐心才听见他又轻笑着说:“人是会变的。”
天月楼上下都热闹极了,怕是原先是要来街上看花灯的人多数都被引了过来。一楼坐满了人,一边饮酒一边看美人弹琴奏乐。余下的就全挤在门口,只为了看楼上新来的美人跳舞。
阿星很快就挤进了人群中,想要寻找贺家公子的身影,奈何瞧了半天也没找到。倒是不经意间往楼上看了一眼,上边的也挂着许多花灯,才要低下头来,就看见了蒙面美人里领头的那一个。
刹那间,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她来不及想太多,既没寻到人,那她就要尽快回到徐心身边。
反观楼上,天晴的腰肢和手臂虽随着乐声而动,可目光却时刻戒备着。一个动作转身,手上的丝带也随之飘扬,正与身后之人的视线对上。
彼此一个眼神便能明白。
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自己用得惯的暗器,或藏于腰间,或藏于手腕,甚至足底下也有。
乐声停了片刻又响起,一支舞很快就结束了。
仍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阿星出了人群,朝徐心所在的茶楼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她对面的李鸣。
而楼上的两人都恰巧看向天月楼。
楼下的人群也全都仰头向上看,其中还有不少遮面的女子。
叫喊声,鼓掌声,丝竹声。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
天月楼底下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两个人,那附近的人较少,四周也只有寥寥几盏花灯,将主仆二人的身影映在地上。
“公子,那徐姑娘当真会来吗?明明前一脚才拒了咱们的邀约,如今又请了来,现下还不见人影。”跟在贺知贤身边的小厮替自家公子不服气,说起话来也难听了些。
“住嘴,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都忘了不成?”贺知贤面上冷静,可来回踱步的身影却出卖了他,到如今他还没见到徐心,不免有些着急。
是忘了?还是家中有事没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他心急,想着让人去徐府看看,结果才发觉为了二人看花灯不受打扰,临出门他也只带了一人在身旁。
思来想去,他还是想让人去徐府走一遭。
他身边那个小厮连连摇头,“公子,夫人出门前就吩咐了,一定要在你身边好好跟着,绝不能让你出事的。”
“你离开个一时半会,我又能出个什么事?”贺知贤紧了紧眉头。
“那我也不去,明明就是她邀的,她不来,难不成还成了我们的错?”
小厮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贺知贤也只好横了他一眼,“行了,就你伶牙俐齿,可别再乱说话。”
街上其他地方仍热热闹闹的,虽比不过天月楼这里的热闹场面,却也是温馨至极的场景。
少男少女牵手而行,还有一家四口结伴游玩。猜灯谜,放花灯祈愿,处处都是成群结队的。
茶楼上的两人又重新叫了一壶新茶,李鸣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随手又叫来了小厮,要来了几样点心。
那点心就这么摆在桌上,他就看了一眼,也不吃。
徐心问过他,他只道摆着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她也不急,阿星还没回来,便在此悠悠喝着茶,至于眼前之人,索性就当没看见。
“你说,会有什么热闹呢?”对面坐着的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天月楼上面,额角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被微风轻轻吹了起来,挡住了那双本就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眸。
徐心也朝那处再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蒙面女子早就换了一支舞。她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小鼓,只有站在最前边的那个女子没有。
她坐在了一架大鼓的鼓面上,双手合十成一个祈福的模样,闭着双眼,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
这是每年灯会必有的祈福仪式,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此徐心再回过头时,脸上充满疑惑,开口却是有些不屑,“这热闹是大人你要看的,民女怎会知晓。”
李鸣闻言也笑了,但还在看着对面,不知究竟怎么了。
徐心干脆也不去想了,才放下心来,阿星的声音就在身后出现了。
“主人,没看到贺公子。”
阿星似乎是说完后才看见李鸣一般,朝其抱拳弯腰,“李大人。”
李鸣这时扭过了头,似乎是阿星说的话吸引了他。他再开口时看向了徐心:“怎么,徐少东家有约了?”
“有。”她坦然回答,随之又看了眼身后的阿星,“当真没寻见?”
“是,人太多了。”
正当徐心想着不如就此回府算了,人确实没瞧见,徐景芳也不能将她如何,大不了回头上贺府赔个不是。
哪知才要站起身来,李鸣又说话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夜眼前的这个人有些奇怪。也是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鸣似乎是独自一人来的。
她扫了眼周围,并未发现面熟的人。
“好戏开始了。”他顺手拿起眼前的茶,站了起来,直直看向天月楼。
徐心和阿星也将头转了回去,看向了那天月楼的二楼。那处的外围就是长街,那个看台似的地方依旧是那些个蒙面美人在进行祈福。
天晴坐在那鼓面上,嘴里喃喃念着祈福诵读的经文,大意无非就是保大阡国土安定,百姓安宁。
身后的几人则用手拍打着腰间的小鼓,错落有致的鼓声,迎着那经文,仿佛祈祷的一切都能成真。
啪的一声。
不知是谁的鼓掉在了地上。
这简直就是大大的不祥!离得近的人已然发现并惊呼起来。
天晴一个转头,扭着身体站了起来,双手从背后拿出两根绑着红丝带的木棒。瞬间跳起,再落地已站到这架大鼓前,双手拿着木棒敲了起来,声音响彻半空。
在外人看来,她的举动只是想要遮掩方才的失误,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当众人都稍稍安静下来后,一个黑影从对面的茶楼上方跃了过来,看着就是冲着天晴几人去的。
底下人一片惊呼,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徐心眼看着头顶有人闯了过去,一时也愣了,反而是身前的李鸣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毫不惊讶,就这般淡然看着。
仿佛真的只是来看一场戏。
她想起了他口中不停提起的热闹,难不成就是这般?
阿星一看,身子就上前了几步,若不是徐心反应过来拦着,怕是早也要飞过去了。
“我没让你去。”她有些怒意。
她看见那领头的女子也似早有预谋般迅速转过身来,看见那双眼睛,只觉眼熟。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徐心连忙问面前的人,“那是……天晴姑娘?”
李鸣没说话,也没回头看她们一眼。但徐心已经确认,那就是天晴。
究竟在作甚?
天晴手中的木棒用劲去敲,可双耳却仔细听着身后的一切动静,察觉有人冲着她来时,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她毫不犹豫将手中的木棒往后扔去。
来人的闷哼声她还没听完一半,就立即转身,正好瞧见那人被其中一根木棒砸中了侧脸,另一根被躲开,此时已经落到地上。
他手中伸出长剑,天晴反应极快,弯下腰躲了过去,随即张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掀起的风将身后的帘子都吹了起来,站稳后才正面瞧他,而那人也正好落在了她身前。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没有蒙面,天晴瞧着是个生面孔,忍不住冷笑一声。
此时楼下的人因惊慌已经散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晴身后的几个同样穿着的女随从也稍稍后退几步,却都将自己的暗器拿了出来。
天晴侧身一看,没有趁手的工具,便将手上碍事的丝绸通通撕掉,准备赤手空拳来应对。
那人也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很快就举着剑来。天晴将脑袋侧过右边躲过了他的剑,随即趁其不备抬脚朝他的脑袋踹了过去。
那人显然踉跄了一步。
随即又开始新的回合。
李鸣在对面楼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乐道,仿佛压根不怕自己手下的人受伤似的,天晴打得好的时候他还鼓起掌来。
身后的徐心倒是心里一跳一跳的。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还抽空安慰了她一句:“不用担心,那丫头身手好着呢,她身后不是还有人没出手吗?”
“多对一,她们输不了。”
徐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实在看不过去,可这又与自己无关,贸然跑过去也是不好的。
“简直胡闹。”她就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计谋,可这终究把一个好好的灯会给毁了。她出了茶楼,本想当作什么也没瞧见,原路打道回府。
阿星不知怎么激动起来,指着天月楼上面道:“主人你看!”
徐心抬眼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落了几次下风后突然发起狠来,每一下都用了猛劲,徐心正好瞧见那黑衣人的剑刺破了天晴的面纱,那面纱随风而落。
接着是脸,那剑也堪堪划过了脸颊,徐心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血痕。
她皱起眉头,有些不忍,随即就看见一旁的小摊铺子。二话不说她就踩着那铺子一跃,一脚落在天月楼的栏杆处,脚下用力再一跳。
眼看着就落到了天晴与那黑衣人的身侧。
阿星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顺着同样的地方踩着跃上去。
“主人!”
“徐姑娘——”
不知是不是徐心幻听了,她好似听到了贺知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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