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头之上，我看到了济世堂。
我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与陆瑾言再见的，毕竟一想起那些从前，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但陆瑾言身后的那个人，我要找到他。那个与山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师傅，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对着脚下的七杀剑道：“你自己人间混得熟，帮我看看王宫在哪里，我要找个叫做谢恩的医官。”
七杀剑不愧是我一手打造的绝佳兵器，不仅通人性，记性也格外的好。
云头之上飞了半个时辰，我便在一处富丽堂皇的王宫里头坐着喝茶了。
太医院，飞云阁。
再见谢恩，他穿着宽大的官服，戴着高高的官帽，与我在回春堂见到的那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同，整个人沉稳许多。
可即便如此，他见到我时，脸上的诧异依旧没有收住。
“茯苓？你怎么在这里？”
我笑了笑，“来找你，同你问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谢恩皱眉问我。
“你的师傅在哪里？我要找他。”
谢恩的眉头皱得越发高了，“你问这个做·····”
后面的话，被我用一把刀子堵住了。
“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你的师傅在哪里。除此之外，不必多言。若是你不想告诉我，那今日也不必走出这飞云阁了。”
区区凡人，禁不住吓，谢恩很快就告诉了我他师傅的住处。
离开前，谢恩突然将我喊住：“茯苓，你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脚下的步子一顿，我却懒得多解释，只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不必多管闲事。”
我按照谢恩所说的，找到了回春堂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山林。山林之内，果真有个小竹屋。
可当我推开门走进去才发现，整个屋子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就再没其他东西了。桌上的灰尘积得很高，看起来是许久没有住人了。
谢恩骗我！我下意识就要出屋重新回王宫找他算账，却在转身的一刻被人喊住。
“蘑菇！”
熟悉的声音，一如幻境里，一如记忆里。
我转身，就看见桌前坐着的山主。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如同山土一样的颜色的灰色衣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见我转身，又喊了一声，“蘑菇。”
我的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山主。”
隔了十数万年，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面的再见，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蘑菇别哭，山主一直都在这里，也一直都在你身边。以后的日子，即便不在你身边，你也要乐呵呵地过下去。原本想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可山主老了，所以啊，蘑菇你要好生地继续过下去，要是能够找个人一起过那就更好。人间繁华，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我才不······”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在我的眼前化作一捧飞灰，就这么落在桌上，与那些灰尘混为一体。
一阵风吹过，飞灰也不见了。
原来石头的寿命也有长短。
别了山主，我踩着七杀剑重新杀回了天宫，一如十数万年前一样，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我从南天门一直杀到了太微垣。
摄提宫前，苏挽、陆吾皆身穿着战袍与我对峙。
“茯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去找陆瑾言么？你发疯了么？”陆吾看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我嗤笑了声，“茯苓？这是人名么？陆大人怕是认错人了。我可不叫茯苓，也没发什么疯，不过我认得那个叫做陆瑾言的臭男人。十七万年前，山外山，海外海，就是他放的火烧了我的山头，害得我无家可归，沦为这天界的阶下囚。”我冷眼看着陆吾瞪的越来越大的眼睛，缓缓继续道：“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大人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陆吾看着我，眼神震惊，“你，你····”
一向不怎么健谈的陆吾结巴了。
我好笑道：“陆大人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不必如此惊惶。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找你的，今日我来，只两件事。第一，毁了这牢笼，第二，杀了崇山。其他的我都不感兴趣。若是你们聪明就该让路，若是不聪明·····”我拿起手中的七杀剑，直直指向陆吾苏挽，“看在从前喝酒的情分上，我放过你们，但你们带来的这些小鱼小虾，那就不一定了。”
苏挽看着我，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蘑菇！你这样做又是何必？走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何必呢？”
我冷眼看着苏挽，“你们什么都知道，只我一个被耍得团团装！这十几万年里，天界所有的神仙看似敬我怕我，背地里却不知怎么笑话我。也是，这天地间物种万千，只我太岁一族，独我一个，好欺负得很。引我出九越，拉我入囚笼，你们这些神仙，可真是好心机！苏挽，我告诉你，从山主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回头！我祟黎，今日定是要杀了崇山！至于陆瑾言，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长剑刺破云空，兵戎相见，一切都回不去了······
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太微垣上空。
我特意放走了一个小兵，让他去给紫薇垣那些个贵族们通风报信。
站在摄提宫门前，一切恍若隔世。
地上的陆吾还有苏挽已经被我打晕过去，现下没人可以拦住我了。
我用七杀剑划开了摄提宫宫门，原本以为那六十个小岁神都要跑路，但没想到的是，一个没跑不说，还都站得整整齐齐手持兵器等着我。
好家伙！连阵法都用上了。
打头阵的，便是如今的岁神成信。
他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看着我缓缓开口：“主上，别继续错下去了。”
错？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呢？
我嗤笑了一声，“成信啊，想不到万年过去，如今你的长进不是一点半点，还真是有些当家做主那味道了。”说完，我扔了手中的七杀剑，“看在你这么有长进的份上，今日你手下这些个小岁神们我一个不杀。不过，拦我路的总归是要有些报应的。”
所以我轻巧地结出了个琉璃浣花境，并将一众小岁神请进去喝茶。
至于成信，我弹了个指头，一记灵刀便飞了出去，将他手中的剑给打掉了。
这一切于我来说不紧不慢，可于成信看来，就像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他看着我，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捡起地上的七杀剑，随后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脸，“乖！你就在这里好生回顾下你主上的精湛法术，剩下地就别跟着掺和了，我很记仇且反复无常的，万一不高兴决定不放过你也是可能的。听懂了么？听懂了就点点头。”
成信果真乖乖地点头。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很好，够机灵，斗姆元君果真是有眼光，你可比陆明那个家伙靠谱多了。”
别了成信，我在摄提宫兜了一圈，最后在琴音阁找到了崇山。
七杀剑手起剑落，我没给崇山任何说话的机会，我杀了他。
温热的血溅到眼睛上时，我的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接下来要死的，就该是陆瑾言了，不过还没到时候，我不能对着一个凡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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