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度离去吩咐手底下办事前,清氛还是让他再为时虞看了看,今日时虞有些病恹恹的,清氛虽然已经查探过,可他在有关魂魄的医治终究是不及江度的。
再三确认时虞的魂魄已然安定后,江度才从中抽身。
不出两日,傍晚时江度又出现在客栈:“巫咸大人,你教的法子果真是好,那雨夹雪虽不是每一处都日日袭来,但七方鬼市,近来每日总有一处落那污秽之雨,我在每一处鬼市都布了您那破巫术的法子,果真没有被侵袭的那么严重了。”
“七处?你鬼族,不是共八方鬼市吗,难道有一处从不曾遭祸?”清氛数着数着,发觉少了一个。
“不错,那处鬼市地处较偏僻,平时也少有鬼族同行,六月前,我与众鬼将都商议过,欲要废除那座鬼市,但是,并没有实行,所以,至今也只有我与众鬼将知道这事儿。”江度也是在知道这情况后,才来找清氛的。
清氛听完也有数了:“喔,看来,你心中已明了了。”
“这不是怕兜不住底儿,找您来了。”
“好,我同时虞讲一讲这事,看他愿不愿意同我一齐去你那万鬼窟走一遭。”清氛转身回房,唤醒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时虞,同他商量,时虞自是不愿一人留在这等的,当即应下。
待二人收拾好,再下楼时已是华灯初起,虽等得久了些,但江度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倒在让掌柜的留意着点他们的东西,他很清楚,时虞虽然在慢慢恢复,但还是有些没缓过来的。
清氛牵着时虞缓步下楼,夜里出行太冷,清氛为他裹严实了才肯让他出门。
下楼后,江度便带两人穿行于鬼市,前往那万鬼所在,万鬼窟,说为窟其实只有入口处相似,一入其内,便是有着几十上百万鬼族的鬼城。
进城前,江度把携有他鬼气的两块鬼面具给他们。
活人进这鬼城,不知要被多少鬼眼盯上,虽然清氛二人与实力不惧这些,但难免节外生枝,还是掩一掩他们身上的活人味。
清氛不是第一次来这,自然有很多鬼族能通过魂魄认出他便是巫咸,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清氛还是好好戴上江度特制的面具,遮掩灵魂。
两人随江度进城,夜半里才堪堪显露的鬼城,同人类城池夜里也没有什么大变化,也是灯火齐燃,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只是人换成了各青面獠牙的鬼族,火是带着阴森幽异的鬼火,变卖的东西也是大相径庭,毕竟人与鬼族的生活习性还是有大差距的。
有江度这个鬼族君主在前面开路,到万鬼殿的一路都是无忧阻碍的,到万鬼殿前时,有一样貌与人无异,一看也才十七八岁的鬼族少年冲出来,丝毫不顾忌旁人的撞到江度怀里,然后猛锤他的胸膛:“江度,你又乱跑,至少带上我嘛。”
江度用力将少年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将他往清氛二人面前一推:“二位,这是谷寒云,随我左右的小鬼,见笑了。”
这时谷寒云才发觉江度身后跟着其他鬼族,又往二人身上瞧了瞧,发现从没在江度身边见过,心中暗道难道又是江度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对江度的怨气直线飙升,牙都要咬碎了,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见过二位,在下谷寒云,不知二位姓甚名谁?”
清氛看了看时虞,发觉他有些无精打采的,想来是身体有些遭不住,摇摇头,对谷寒云说道:“我两兄弟姓虞,若要个称呼,唤我等为公子便可。”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也不等谷寒云回应,江度拉着谷寒云,在前面引路,他自是发现了,在寒夜里走过长长一段路后,在此阴气大盛的地方,时虞有些撑不住了。
清氛点头,牵着时虞随二人进殿。
万鬼殿中,万鬼齐聚,都在道路两侧行着跪拜大礼:“恭迎鬼君。”
入目是万鬼朝拜,入耳是铿锵有力,江度一路大步向前,脚下鬼力横生,几步便迈出老远,登临王座,用鬼力在他右身侧加了三个位子,对着身后的谷寒云和清氛二人点头,三人入座,只是谷寒云坐到离江度最远的位子上,更气了。
谷寒云鬼界众鬼自然认得,鬼君几年前捡回来的小鬼,但是清氛二人戴着面具,从灵魂又分辨不出来是何人,自然也没有太在意,都把注意力聚集到主位上的鬼君身上。鬼君久出未归,一现身便召见万鬼,实在有古怪。
“起身吧,本君六月远游一归来,便在鬼市遭了那雨,一问一查,我鬼族竟已被侵袭颇深,为何,未相告于本君?”江度带着恣意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万鬼殿中,众鬼还没直起的身子又匍匐在地。
“鬼君圣明,我等鬼将已在各鬼市严加巡查,必将捣鬼之人揪出。”最前方,半跪在地的一样貌十分似人,只是目若铜镜,双眼生得凛冽照人心的雷鬼回话。
江度没出声,只是点点头,他又以无上威严的声音问道:“八方鬼市,只落七,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回禀鬼君,正南那处鬼市实在偏僻,想来是无人在意的。”一黄脸鬼将这样应他。
“是吗?”江度声音里无喜无悲,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众鬼不敢再出声,皆是以头抢地。
“本君记得,六个月前,本君曾与众鬼将商议,想让正南那鬼市闭市,此事未曾传出,也就是这半年以来,其余七鬼市皆遇祸,不知,众将又如何看待呢。”江度把右腿挂上王座,侧身倒向另一边,左手轻撑头,右手把玩着鬼火,虽面色如常的朝着万鬼,眼神却犀利无比。
指尖透着幽深冥绿的鬼火,似乎只要下一瞬飞出,便有鬼丧命当场,见状,万鬼在下皆瑟瑟发抖。
“鬼君明察,我等绝无二心。”雷鬼耿直得不行。
江度指上的鬼火分成了八份,飘到八位鬼将面前:“服下它,你等便可离去。”
众鬼将皆面面相觑,这鬼界哪个鬼不知,鬼君大人的毒天下一绝,医得死,药得活。
雷鬼一马当先,一口将那鬼火吞入腹中,众将迟疑,还是将鬼火吞下,只有那黄脸,隐隐觉得那鬼火中有威胁生死的东西,不肯碰那鬼火一下。
幽绿阴森的鬼火瞬间环绕黄脸鬼将周身,江度起身,对身侧的清氛点头。
清氛嘱咐时虞:“下面危险,安心在这等着。”说罢让在另一边的谷寒云也帮忙照看一二,谷寒云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下。
七位鬼将皆察觉生变,将众鬼遣退一段距离,又各自守在一方,紧紧盯着被鬼君禁锢在鬼火里的黄脸鬼将。
一步一步下了阶梯,清氛伸手穿过鬼火,隔空一指点在黄脸额头,玉指尖,泛着炎火,炎火将黄脸包裹,朝着江度点头,江度引鬼火与内里炎火一同包裹黄脸,两火相消,炎火燃魂,驱秽,破巫术,鬼火护魂,保神志。
黄脸竟也不挣扎,只双目无神了一瞬,双眸便死死盯着清氛,虽不得动作,嘶哑的话语中却透着难掩的兴奋与病态:“哟,别来无恙啊,巫咸大人。”
“有些时日未交手了,怎的这落魄手段一成不变,巫觋。”清氛面色如常,只是言语间也透着揶揄之意。
低沉含着坏笑的声音从黄脸口中蹦出:“毕竟妖族那边,卒然间失了几个好手,正揣摩巫咸大人是不是离了王都呢,又赶上鬼族这糟了折,寻思着破巫的手段莫不是巫咸大人教的,我可是早早抢了同僚的权柄,只为见您这一面呢。”
清氛对巫觋的话十分无感,借巫术搭桥而来的一道神念而已,巫觋本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若非怕巫觋让这只鬼将操纵行凶,殃及众鬼,想来江度也不会有求于他,指尖泛起灵力,又是一点:“可惜,我们从旧交,这面不见也罢,滚吧。”
“下次再见,我朝思慕念的巫咸大人。”巫觋说罢,竟还控制着黄脸做了一个弯腰行礼的动作。
清氛把那埋藏极深操纵鬼魂的巫术破除,便撤手了,回到时虞身边,照看时虞的情况。谷寒云也意识到时虞现下身子不爽,怪不得自己之前在他耳边喊他,都不得回应。
七鬼将见黄脸被鬼君治疗,都是担忧同僚的,江度一收手,便围上前去看情况,见黄脸只是鬼气薄了些并无大碍后都放下心来。
“黄脸,疏忽职守,掉以轻心,出此纰漏,贬做万鬼殿的看守。”万鬼正以为事情过去了,不料江度一句话,又将众鬼的心高高悬起。
黄脸摆脱了束缚,自然是千恩万谢,哪里敢有别的心思,被异族大巫操纵,能活下来都是他运气好,运气不好的,就和百年前那群可怜的魔族一样了,生不如死,死也不得安宁。
“多谢巫咸大人。”江度转身面对清氛,在阶梯下拱手行礼,万鬼跟着齐齐行礼,他们在清氛出手的瞬间便从那熟悉的灵力波动中认出了他,只有在时虞身旁的谷寒云不知所措,他没见过清氛,也极少听闻这位巫咸大人的威名。
谷寒云只知道,他身边的时虞要撑不住了,就在方才,清氛与那巫觋对上,时虞挣扎着要冲下去,谷寒云应了清氛交待,自然是认真摁住了他,可时虞本就不适,这一动气,便晕了过去。
连忙把江度拉上来,让他为时虞治一治,江度见清氛没有其他的动作,也顺着谷寒云的意思为时虞把起脉来:“他无碍,只是劳累了些,需好生歇息。”
“我去找人给他们准备房间去。”谷寒云一听要休息,连忙冲去准备了,江度朝万鬼摆手,遣散万鬼,众鬼将还跪坐于地的黄脸鬼一并带走,免得好不容易留下的鬼命又给折腾没了。
江度稍有些歉意的向清氛拱了拱手:“寒云这孩子多有冒失,多谢大人不计较。”
“无事,是个好苗子。”清氛见谷寒云为这才第一次见的他们如此费心,笑了笑。
江度登时就自豪起来了,不过又轻咳一声:“大人,您又犯这毛病。”
这一提醒,让清氛不好意思了:“见笑了。”
早年清氛执着于找个继承者当这巫咸,一见好苗子都会下意识的夸上一句,可惜一直没有着落,百年前停止寻求后,直到十年前才寻到时虞,这毛病也就一直没能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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