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氛和时虞二人回到群英会擂台时,众家主已然处理完叛徒了,行至擂台边正论着什么,见二人现身,皆是上前行礼。
“多谢巫咸大人此行诸多绸缪,我等心结也算是明了。”澹台清焱作为东家带头行礼谢过。
暖风迎面,半束的长长白发与素白衣袂随风飘摇,清氛微微点头:“此次王都遭袭,想来你等也已收到讯息,王都暂无恙,切莫自乱阵脚。”
众家主早在清氛与时虞二人歇脚于宗政族地时,便收到了巫咸的书信,群英会期间可能的各种异动都已有所防备,也早在来此之前把族中事务交由心腹打理,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巫咸大人,此前您所告知的大战是否无可避免?”司白作为向各家传达之人,为防有人疏漏,决定还是让清氛大人当面讲明最好。
众家主听到司白的话,皆是神情肃穆,一脸郑重的看向清氛。
他们在收到不久后要同大战的消息,那是一个个的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修理、新建大型传送阵、征召族地内的的人手,武器粮食等一一筹集……
“谷雨三侯,最末一后便是大战起末时,至多五日,大战便会歇止。”清氛认真同众家主确定道。
“竟只一月余了。”柳相今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没能站稳摔倒在地,好在他的女儿柳飞雪一把将他扶住:“父亲,大战的事,我来操心。”
一众家主虽神色各异,但都难免忧心忡忡,尤其是宗政时许,面色一片惨白,宗政才遭祸不久,如今又大战将至。
站在清氛身侧的时虞见众人如此,当即开口安定他们不安的内心:“大人也说了,大战起末至多五日,不止人族,妖魔鬼怪四族也将同天地奋战,同异族一战不难,你等不必如此忧心。”
众家主尤其是宗政时许面色缓和不少,一众家主齐齐朝着清氛行礼后便各自离去。
其实这群英会本没有办的必要,清却非要让一众家主聚集于此,秋明梧他们心里都清楚,因旁人故意而毁坏的友谊,他们未曾放下,心中总有块疙瘩,清氛的做法,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摒弃前嫌,不说对十年前之事释然,至少能够短暂放下。
当然,不能保证他的做法一定管用,但如今,他们中,确实有人放下了不少。
翌日清晨,清氛与时虞各牵着一黑一白的马儿要往传送阵去。
众家子弟也都跟着自家家主前往传送阵,司青同玄影走着走着,远远瞧见了清氛和时虞,挣扎一番后,还是决定去同他们告别。
好在快到传送阵前,司青和玄影越过层层人墙,终于是到了两人跟前,行礼:“公子,司青这些时日想通了您的话,司青在此再拜,此外,司青也是来拜别两位公子的。”
清氛看着带玄影躬身行礼的司青,眼神左右摇摆思虑间,最终轻声问道:“司青,愿同我们去一湖中岛吗,也许到那后,你会生出有关仇恨的另类想法。”
司青虽不太明白清氛话里之意,但转头看到身侧的玄影点头表示她愿意便去时,她便毫无顾忌的点头答应,反正,既无身外物可留恋,也无家可归,那她和玄影走到哪儿,哪里便是一个去处。
四人当即步入传送阵。
在不远处的司暮还想着大喊留下司青,然后一起回司氏的,最终还是在欲言又止间选择了沉默,司青姐姐既无此意,她也不该强求。
默默看他们自传送阵中消失,在心中默念一路平安。
恍惚间,四道身影出现在澹台最东边的一个附属城里,随后,一阵风吹过,那四道模糊身影好似从未出现般。
一路灵力着身,清氛和时虞用灵力带着司青和玄影化烟逆风而行,待二人双脚着地,司青和玄影总算是从那不过一瞬便翻越好几个山头的速度中缓过神来,然后两人扶着一边的大树开始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从胃中的恐怖翻腾里挣脱,清氛从时虞手里接过两颗糖,递到他们面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害你们如此不适。”
“多谢公子。”玄影忙接过糖,然后将还有些直不起身的司青扶起。
待司青终于是打起精神来了,便发觉此地竟有如画中桃源,斜斜夕阳微露残颜,漫天斑斓的赤橙霞光映照望无边无际的清澈湖水,霞光氤氲于渐起的雾,显得湖水与这荒草丛生的岸边越发飘渺。
一时间,司青沉溺于这样的美景。
“我们该走了。”清氛拉起时虞的手,朝着司青二人招呼。
随后便与时虞脚尖轻踏水面,宛若飞鸟掠过平静的水面,霎时间,湖面泛起无数细小涟漪,霞光四散。
清氛和时虞握着手,所过之处,水面皆映照着一黑一白的两朵花,黑白衣带飘扬缠绕间,似是互相借力,又像是相互拥簇。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赶在日落前,衣袂飘飘间飘然落地。
跟在他们身后的司青和玄影,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不知何处是终点,只得一边踏水借力一边追赶他们的身影,终于是在彻底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后,四周环顾无边的水,瞧见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墨点。
不出所料的,顺着映照霞光的水前行,那墨点就是终点。
司青和玄影没有迟疑,立刻动身,最终又经过近两刻钟,终于是上了岸边。
“歇歇脚,接引者未来,不必着急。”清氛和时虞坐在岸边半人高的石头上,示意司青他们可以在一旁的石头上稍作休息。
司青两人好不容易上了岸,这会儿得到清氛的提醒,气喘吁吁间也不顾形象的倚靠在石头边上坐下。
“大人,这湖中岛倒是个僻静隐匿处。“时虞取出藏在袖中用帕子包得严实的几块糕点,解开后,递到清氛面前。
“是啊,这湖中岛是个僻静处。”清氛伸手接过,将一块糕点递到时虞手里,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
随后连带着帕子送到司青手里:“这一日属实劳累了,稍微垫一垫肚子吧。”
“多谢两位公子。”司青当即有些惶恐的接过,也是和玄影各自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日暮时分,最后一点日光散去,幽光起时,有一道人影提着盏灯火一瘸一拐的踏着浓雾而来。
“巫咸大人,许久未见了,老头子甚是想念。”一个身披白袍身形削瘦的老头晃了晃手中的油灯,将灯浮在半空,伸手将遮在白头上的兜帽脱下。
“异族!”司青惊呼出声。
“是许久未见了,近百年了吧,你等过得好吗?”清氛压住时虞欲要拔剑的手,又朝司青二人微摇头,然后转头对着老人道。
老人楼西雁没有对司青他们的警惕有什么不满,他倒是对巫咸带来其他人而感到惊异,毕竟按照五百多年前的约定,在他卸任巫咸之位前,不能带任何人来此。
“托巫咸大人您的福,我也在这岛上平静的成为了一个楼老头。”楼西雁朝清氛行礼后,又提起油灯在前引路,清氛便带着几人跟上。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一处闪烁着火光的小小院中。
楼西雁将人请入屋内,屋内桌上放着壶冒着白气的热茶,顺势给清氛他们每人倒上一杯:“请。”
几人照他所指,一一坐在四方桌边,玄影眼见桌边四个位子,于是便在司青身后站着。
楼西雁把手中油灯摆到桌上,褪去外袍,也坐到桌边,语气间带着些不安:“巫咸大人,您未曾退位,此番带人前来,莫不是大战将起?”
“谷雨末,大战起时。”清氛见时虞和司青都不敢喝楼西雁倒的茶,倒是没有丝毫在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五百年前的约定清氛自然记得,他也没忘,其中一条,若与异族的大战不可避免,那时,他也能带着人来此。
“多谢巫咸大人此番特意相告。”楼西雁心中自是无限感概,这么些年了,巫觋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寻找新的地界。
“巫咸大人,您这百年间可见过巫觋了?他如何了?”楼西雁捏着手中烫手的茶杯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
清氛沉默,时虞见他沉默,有些没好气的朝着楼西雁道:“怎么,想要跟那无耻之徒来个里应外合?还是说,你等当年看大人心善,早有预谋?”
司青和玄影并不清楚缘由,只得在一旁默不作声,时虞的话让楼西雁无话可说了,屋内五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楼西雁,你的灵魂至今没有染上诅咒,这就证明,五百年前至今,你都是平静的在此生活,也并未做出任何有损这片天地之事,故而你等才能留在此处,这是我第三次来此,也会是最后一次,望你明白我话中之意。”清氛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只是紧盯着那面露惶恐的老人。
楼西雁这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如何的不妥,朝着清氛深深一拜:“巫咸大人,此事是我唐突了,日后绝不再犯。”
“哼,贪婪者永不满足,若你等要犯蠢,同那巫觋等沆瀣一气,莫说巫咸大人,便是只有我,你等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时虞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杯中茶水荡漾。
楼西雁仍然没有直起身,保持行礼动作,忍着左腿的疼痛,使劲站平稳,语气诚恳:“我等能在此地繁衍生息五百余年,全拜当年巫咸大人一念之善,楼西雁自不敢忘,这岛中百姓,如今仍记旧事者,唯我一人尔,其余近千百姓,只是在此安宁过活的,我若有异心,自当横死当场!”
清氛看着他说这话时眼神不曾闪躲,最终也只是抬手,将覆在楼西雁身上的巫术痕迹显露在灵力中:“这道巫术,于你等来此时便由你等亲自施下,连结你们心口的誓言,我不会对你如何,但天地,始终在看着,望你谨记。”
清氛起身,牵着时虞的手往屋外而去。
司青和玄影听得差不多明白了,这座岛上住着的,皆是很久以前从天外而来的异族,然而因为他们并未作孽,巫咸大人便让他们于此处安居。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行礼的老人,也是跟在清氛他们身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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