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里的雪,一下起来,总是来得无端的厚重。
清氛二人一路见那姚小二轻车熟路的摸到了那老伯的家,动作利索的将人套上麻袋,然后径直往斜楼方向回去,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在暗处跟着。
姚小二绑了人,进了斜楼,丝毫不迟疑的将人往后厨方向扛去,清氛二人又是一眼对视,都点了点头。
那刘氏正和姚小二说话:“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抓他时就是这样,若不是身体传来热感,我就要以为这人前两日就已被我等打死了。”姚小二这样回话。
刘氏得他这么说,吩咐他看好此处,又将后厨一块木板按入凹糟,一道门出现在眼前,也就是此时,清氛二人闪身出现,时虞将姚小二打晕,清氛将店家刘氏控制住,见那刘氏还要挣扎,时虞拔剑直接架在人脖子上,刘氏一下不敢再动。
“刘氏,你究竟害了多少人?”清氛面色很冷,声音里更带着漠然,时虞握剑的手也用力起来。
“不知客官,您在说什么呢?”刘氏故作镇定娇滴滴的问道。
“别装了,怪恶心的,你心恶毒,我们早就得见了。”时虞看不得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华贵的女子在清氛面前故作可怜,冷冷的讽刺道。
“你!”刘氏见他这么说,心知事情败露,气急败坏起来。
“刘氏,我不欲问第二遍。”清氛话落,时虞手上的剑离她脖颈又近了三分。
“他们的尸首都在这地窖最深处,不如,你们亲自去看看。”刘氏心里不断估量,一个弱女子怎么把两个武器在手,又有功夫在身的男子摆脱,一下又想起了骗人,将二人引下去。
“前面带路。”时虞二人又怎能看不出刘氏的小把戏,只是方才刘氏确是要将刘老伯的尸身丢入这地窖,便生了下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点火,因要顺着狭窄幽暗阶梯往下,持剑不易走,故而时虞收了剑,路上,清氛忍不住问她:“刘氏,那刘老伯不是你的公公吗,为何想杀他?”
“哼,他是这么同你们讲的?那他欺侮我,他儿欺辱我时,他怎不说?净会只言他人之恶,呸!”
“倘若那老伯一家,包括那小儿媳都欺你,除去这些,那囡囡呢,十四岁不到的小姑娘,你的亲女儿,为什们也消失了,还同他们一样,连个尸骨都不见?”清氛问。
“囡囡啊,她确实是我的女儿,不过她瞧见了我忍不了再受殴打因而行凶,将她父亲也就是我的夫君,推进了死亡之地,我们起了争执,她也被我推进去了,仅此而已。”刘氏言语间提及囡囡有着思念,但是一提及她的丈夫,整个人说话都发狠。
“那我们呢?昨日的酒是试探吧,今日傍晚时,那酒里分明掺了烈性迷药。”清氛有些问不下去了。
“两个眉宇间带着贵气的少年郎,甚至都没有及冠,出手又阔绰,想来见识少好骗,贪财而已。”昏暗的地下室中,刘氏也没有再遮掩,面露狰狞之色,大大方方承认了。
“司南呢?他也被你因财所害?北边,是我二人来的方向,我二人几日不曾见任何人路过。你与姚小二的身手,却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赢一位武功不错的司氏子弟。”清氛又问。
“司南啊,你知道吗,那少年给了我一块竹片做的愿牌,说是刻着巫咸大人祭天的样子,可以保我平安,不觉得可笑吗?我身处阴暗十几年,被欺辱,被打个半死,险被活活冻死饿死时,那位身处高堂,高高在上的巫咸大人又在哪儿?
我艰难爬出来了,能靠自己活下去了,却来给我这种东西,说是护佑我,我不稀罕这种迟来又无用的庇佑。”刘氏撇了撇嘴,轻蔑道。
“所以你杀了他?”清氛听了刘氏的话,浑身发冷,垂眸不语,时虞却问。
“对,你们不是好奇吗,我这就告诉你们,他怎么死的。”刘氏打开了前方的一扇门,用尽全身力气要将一旁的清氛推入门中裂隙,时虞眼尖,一把拉过清氛。
清氛却从余光中见那刘氏扑空,整个人要跌进了那道门里,伸手也是勉强抓住人。
刘氏心有余悸的看向清氛,不明白她这样害他,为什么这人还救了自己:“我要害你,为何救我?”
“顺手为之。”得了这么一句,刘氏低头,转而告诉清氛二人,司南的尸体在他们身后的箱子里。
二人转头看向身后,不见箱子心下惊疑,转头便只见柳氏毫不犹豫地冲进那道门,那道裂隙里。清氛伸手想抓住她,可惜遥遥相望,而后除却混沌侵袭的细微开裂音,再无半点声响。
“大人,此地乃是一处混沌缝隙,混沌危险,我带你先离开这里。”不等清氛回话,时虞将他带到了客栈一楼,将姚小二绑了,丢到客栈门口,又一把扯下挂在腰间的玉符,给附近的司氏族人传信。
忙完这些,时虞站到还在怔怔愣神的清氛身前,轻轻唤他:“大人。”
“我应该注意到的”清氛低头看着自己想抓却什么都没抓住的手,低声呢喃道。
“她一心求死,投身混沌中被混沌淹没,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时虞把就要脱口而出的她活该止住,又把她不配您救她之类的这些话咽回嘴里,衡量再三后,说出这么一句。
“可她,是我的子民。”
“她如此冒犯您,可称不上是您的子民。”
清氛却心知刘氏说得没错,不能及时救子民于危难中,是他失职,还因此,不知道牵连了多少无辜之人,他头压得很低不肯抬起来,时虞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又是许久,清氛想起什么似的,到店家的柜子那边开始翻找,一阵翻找声后,清氛停住了,同时,叠得七零八乱的一柜子的金银珠宝、贵重首饰出现在眼前,而在众多贵重物品上,安静的躺着一块纯白温润刻着司南二字的玉牌。
“时虞,我想为这些我不知道姓名的子民们立座坟。”
二人将此地裂隙封住,一把火烧了这座斜楼,火光盛,照印在附近埋头奋力挖坑填坑的二人身上。
天将白时,周围出现了一个个小土包,火光渐歇,晨曦起,晴雪初霁,两人也终于停下不断重复的动作。
时虞拿来帕子,为清氛擦去额头的汗,又将怀中包着几块五瓣花糕的方帕子递到清氛面前,让他歇一歇。
“时虞,多谢你。”清氛拿了花糕递到嘴边,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时虞没听清,迷茫看他。
清氛摆摆手,多谢你,愿意一直陪我走下去,清氛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口,他知道,时虞根本不是为了这一句谢,可他,尚不能许他所愿。
时虞却从清氛有些哭腔的语气里敏锐察觉了什么,只是清氛不说,他强求也是无用的。
一阵寂静后,远方来人,是几个身着玄纁衣裳的司氏子弟,大都快及冠的样子,为首的,赫然是此前与清氛见过一面的司礼。
司礼远远望见时虞,又看见一头雪白的人坐在时虞身侧,心下一个咯噔,顿时加快了脚步。
“巫……”
司礼懵了,他话都还没出口便被时虞给了一记眼神警告,硬是没说出口,倒是与他同行的好友司齐瞧见时虞后,眼神一亮:“虞公子,有些日子未见,不知近来可好,那日你教的招式,也太好使了,还未多谢你呢。”
“不必,,这是我兄长,我二人路过此地,收到你司氏玉符传讯,已经寻到司南的下落了,可惜英年早逝,节哀。”时虞顾及到司礼的脸色,作解释道。
清氛将司南的佩玉单独交到司礼手里,又将能辨认出来处的那些物件也都交到他手中,郑重道:“司礼,这里是司南的佩玉,这些,是一些尚能辨认出痕迹的遗物,也一并交于你,希望你们能帮忙找到这些逝者的家,回去便将此事告知你司氏家主便可,多谢。”
司礼见清氛神色难看,心中虽然不敢置信司南竟没了,却又不敢怠慢,逐一应下,只是,看着手里刻着司南二字的玉牌他还是愣了愣。
清氛又吩咐另外几名司氏子弟把那姚小二押走,虽受胁迫,但总归是杀人帮手,让他们将他带走交由最近的管事之地做判。
二人交代后,众人不敢多加停留,司礼更是重重行了后辈礼,连忙拉着好友司齐往与其他司氏子弟离开的另一方向去。
“司礼你干嘛,虽然死者为大,但死者已矣,当珍重眼前人才是,你让我多和虞公子交流一下怎么了,再说,还有个虞大公子还没来得及认识呢。”司齐赌气道。
司礼扶额,他竟敢在巫咸大人面前无礼:“你不知道虞公子的真实身份吗?”
“虽然少人知晓,也严禁泄露,但我知道啊,不是说是小巫咸大人吗,不过,就算是小巫咸大人又怎么了,我也是被定为是巫真大人的继承者,不妨碍我们交流吧?”司齐挠头,小声疑惑道。
“那我问你,小巫咸大人身侧,那白衣白发的公子,你可认得?”司礼决意提点一下自己的挚友。
“不是虞公子的兄长?”司齐非常认真。
“唉,你这脑子,我且问你,你定然见过家主或几位大人对虞公子的态度,你仔细想想,这世上,有谁是白发,虞公子又尊敬万分的。”司礼无语,他挚友脑里除了打架,就没别的了是吧,这脑子是真不好使。
难道是……司齐说不出话来,从怀中摸出一块愿牌,神色凝重。
司礼重重叹气,提醒他心中有数便可,不能让人察觉了去,司齐默然点头。
时虞看着二人远去,觉得司礼这小子还算机灵:“兄长,此间事了,我们也出发吧。”
在走了一段路后,有辆四匹马拉的马车迎面朝着清氛二人而来,虽是驷马高车,却只见一名仪态自若的老年车夫,清氛二人生疑,能用得起四匹马拉同一辆车的,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护卫者在旁。
“两位公子,请问,此路前去如何,可有拦路者?我就这一把老骨头了,吃不消啊。”
清氛回头,望着这刚刚走过的此处唯一的一条道,想了想道:“老伯,此路前去当一帆风顺。”
“多谢,多谢。”那老伯以礼相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