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为守

遂闻站立河岸,风夹着河水点点斜斜打落。

应是阵法起了作用,此刻运河的澎湃更是变本加厉,翻涌中甚至是能看到藏在底层未成形的恶崇,夹在黑浪中像是粘稠的昆虫汁水。

“咦~这都是些什么恶心玩意啊?你们之前到河里去是为了找这些玩意啊?”

乾七满脸都是嫌弃,转头向遂闻时便已经满是好奇探究。

忽地神识一滞,伴随几乎是从头到脚清晰无比的剥离感,遂闻忽然皱起的脸让乾七还以为同他一样,是被那河里面的怪脸恶心的。

“遂……你、你谁啊?!”

乾七惊得身形后仰躲去,手一时不知作何动作,面前这白得透明的老头子是谁啊?!

“你怎么长得和本大爷这张帅脸一样啊?!就是老了点,但胡子还挺帅的……”

同样的方式进入神识,只是同遂闻不同,这次是直接掌握了乾七的身体。

这可太好认了,面色苍白之后,遂闻依旧将眉轻挑,乾七一张不错的脸都因为正确的使用方法上升了一个等级了。

“四兽不看重名讳,但汝们也可以称吾为乾严。”

指尖像浸湿在薄雨中发凉,遂闻手中那几缕魂魄不受控制地飘向乾严手中,像极了被风吹得随意的银白布条,扭打地止在乾严掌心。

乾严垂眸看着,语调平铺。

“天地神归能直接开启一道阴司门,将妖婴体内的恶崇送往忘川河口,世间能消除恶崇的东西不多,除了以恶崇为食的仙兽就只剩下天生仙体的灵宝。”

“忘川是俗世之下的仙河,只有以精气魂魄为引附上的天地神归可以直接接引到俗世。藏在躯体中的恶崇难以直接被忘川吸收……”

乾严说及此,浅金瞳孔的双眼移上遂闻手中的骨刃,不消多说,遂闻自然明白——河中的恶崇没有躯体躲藏不肖她管,其余妖婴得她斩杀……这么说也没错,孩童“死”了,妖婴没了躯体,恶崇自然呆不下去。

沿途遂闻都在用灵力绘制天地神归的边缘部分,如今更是马虎不得。

遂闻调动周身灵力,全身血液控制着往手心流动,金色的灵气似乎猛一瞬从手心的老茧冲破而出,不及缓冲,随着紧握下掷的骨刃一同破穿重叠的土地,破如扎根。

紧着汗擦过,耳边万籁有声。

耳鸣中灌来的浪淘汹涌、杂生的草木破土,灵力穿透的每一寸、每一厘,无不带着天地岁月的压力坠在遂闻绷紧的神经上。

嘈杂、寂寥、拥嚷、嚣张——似拨出的一根筋,带着疼痛运动,灵力得以相接感触着所过之处。

“珰——”

“珰——”

水石相搏,声如洪钟,阴门已开,忘川既来——

汗珠粘在睫上湿湿乎乎的,不由糊眼。

“嚓!”

单手将骨刃草草擦拭,遂闻打量着浪声来源。

忘川显于天云翻腾与地风呼啸间,云涌为浪,风起为涛。

“仙物就是气派啊。”

没打断遂闻的话,在遂闻看来时略微点头,乾严已是力竭,连额上的汗都丝毫不输遂闻。

撕裂魂魄覆盖上整个应城实在不轻松,更别说他已是残魂之态。

也就只有一身骨架和傲骨支撑着没倒下。

“啊——!”

“嘎吱!”

“……”

阴司门一开,河中倒腾的妖婴就跟被鱼线钓死的鱼一般,逃脱不了,猛的被拽出河面再不见踪迹。

遂闻不等乾严提醒,转身便入了这运河。

提着手中一把骨刃挥得轻巧用力,转身一横便只剩下妖婴如纸扎小人破了皮般的身体。

周身灵力催动着,将河中恶崇挡在三步以外,独独剩下妖婴四处逃窜。

河浪实在太张狂,掩住云上月是何其轻易,但拦不住降下的月光,洒成白茫茫的河与岸,将盘腿而坐的乾严映照得好似一尊石像。

“讨厌你!讨厌你!该死!”

遂闻侧身一躲,妖婴扑了空还想蹬腿往河里藏,被遂闻反手一劈,泄了气的下沉,体内眨眼腾出黑气向上。遂闻挽剑,似有所感地朝岸上看去。

“遂闻——”

长剑风一般擦身过去刺穿扑来的妖婴,碧色的身影将秦进在岸上挥舞的动作挡住。林轻语的嘟囔自然是逃不过遂闻耳朵的。“本小姐可不比你差……”

遂闻自然不会多说,笑笑便抽身往另一边聚集的妖婴杀去,余光瞟过一同下来的白君若和岳相习。

秦进撸着袖子在岸上将头晃着看个不停,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下去帮上个一星半点……真下去还是算了,还是在上面比较有安全感。

虽说乾严是闭着眼,但秦进还是觉得如芒在背,心毛毛的,但又受不了一句话都没的说的场景,偷撇几眼横下心开口。

“呃乾严前辈……他们要很久吗?”

“不会,他们配合得不错,遂闻和白君若都在起阵,要不了多久的。”

秦进是真不适应,乾七一张脸神兮兮的看惯了,这一股子威严正经的……咦惹,不能再想了。

的确如乾严所言,并未等多久,遂闻凌空踏步第一个上岸,后面几人才跟着回来。

遂闻果断翻手起诀,河中灵光一闪而过,回望一眼白君若悄看过来的眼,对众人开口。

“河中妖婴没了躯体可藏,剩下的恶崇留给这阵就行了。”

遂闻转身朝闭目的乾严微微颔首。

除了白君若认出这天地同归,林轻语和岳相习也都只是听过话点头应下。城中还有不少妖婴,自然得去“斩杀”。

林轻语虽看着有一时愣神,但也还是同遂闻往城中去。秦进下意识就抬腿跟着了,转头少有的磕巴,“乾严前辈,你、您不一起去吗?”

乾严静坐着,便是真如一尊本该无言的石像。

“不了,吾守这河。”

直到秦进带跑着跟过来,遂闻才将法阵打开,可以的话,她更希望乾严能够想办法保留下意识出去,作为四方兽之一的白虎被困、妖婴之法、应城……这一件件的都不简单,后面的原因也还都不知晓。

至于应城,遂闻没说,但她也早有猜测。

若不是荒废,空间法阵嫁接上了时空,那应城中原时空的人呢?县衙中人也许还别有可能,除此之外只怕是一个不剩了。

遂闻思考时面上没有神情,也不喜说话,但也总一心二用注意周遭的环境和人。

传送阵一到原先的客栈中就随风散开,夜本该实在是安静的,连虫鸣声都少得可怜的,此时却都是细簌的动静。

城中众人虎视眈眈地看着,锄头、菜刀,更有胜者的锅碗瓢盆,众人的心跳声都如雷贯耳,竖眉怒视中颤颤压的是惊恐。

咽下唾沫就好似能咽下恐惧地拉高声调。

“我、我们警告你们啊!你们这些修士是不是和妖怪一伙的!”

“就是!又想来抓俺们的孩子去修炼是吧!”

“俺们、俺们可不怕你!”

“你们别抓我家孩子,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我、我……”

“……”

声音浪潮般此起彼伏,害怕的、惊愕的、愤怒的,全都乱作一团地杂糅一处,恨不得将遂闻几人淹没。

“喂你们!你们冷静点啊!”

林轻语见不得这样的情形,开口就是想要跟众人解释。

岳相习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住,见林轻语回视时眉头还皱着,满是不忍和忧虑,不由地暗自叹气。好在林轻语收回动作,扭过头不再上前。

秦进知晓自己没什么能耐,就巴巴地往离得近的白君若身后藏,比白君若高出的个子,一个劲地缩,支出头想说些什么又是生生给咽了下去。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大的,一圈一圈的人突然缺了一处支棱,只看见屈膝蜷起的身子,弓着脊背接着落下的雨滴,单薄的、颤巍巍的又盛不住。

“大人啊……我们、我们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啊……”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我们一把年纪的,儿也好,女也罢……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啊!”

老人说得细若蚊蝇,夹杂在雨打尘泥中实在称不上掷地有声,却一句一句激起一阵哽咽。

“是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凭什么被你们带走!”

“都是你们这些修士!你们来了之后我家兰儿才不见的!”

“那不是邪祟……那就是我家的孩子……”

七嘴八舌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语;不管是哀痛的,还是气怒的,恨不得在短短几息中诉说完。或许是控诉,也或许是没有意义的自语。

梗在心头难以拔除,遂闻暗自观量天色,云暗半遮月,透着光雨线明晃,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若这些人是由妖婴之时作为基本改动,那在他们心中,不管是此时还是当年,孩童失踪都只是同修士有关。

扫视过去,人群中并没有孩童,这也就十来二十几个人,想来应是被留在家中由剩下的人看护着。

“打晕就行。”

遂闻自然是首当其冲,说完就已经将靠近的人放一边去了,人算不上多,就连秦进都提着凳子挥舞着乱来。

即使拿着武器,但也不是修士的对手,几乎是不用费力就将人捆严实了。

岳相习将周围打量一番,“应城人口众多,逃藏的妖婴必是不好找的,也更是拖不得。”

遂闻心中明了,当年乾严开阴司门用的皆是神魂精气三魄,自然用不着这般手动去找。更别说天地神归必然不是长久能存的,乾严守在运河多半也有维持阴司门的意思。

“遂闻,妖婴既是恶崇所来,那必然也是受带仙人血的阴念吸引的。”

白君若记得遂闻手中有着陆衷的那道阴念,按理说阴念和鬼泣都是属阴之物,虽不同但也该有些效果的。应城中并没有那般喂养恶崇之物,即使效果差些也该是能吸引来的。

“什么阴念啊……”

秦进下意识想问,但念上这地的处境还是收回了话——完事再问!完事再来!

倒是岳相习与林轻语,听到“养崇”这词,一个皱眉;一个扬眉止嘴。

遂闻将众人反应看去,最后目光落在白君若身上,阴念还没拿出来,这家伙就想往手上下口子了。

顿时另类的忧心生出,该说他执行力强呢还是心大呢。

但也并未耽搁,白君若所说的办法的确值得一试,将陆衷留下的阴念拿出,琉璃瓶中的阴念蜷成一团,与河中被遂闻封上的恶崇像极了。

白君若手心的血一进瓶子,团起的阴念就开始沿着瓶子蔓延,似在躲避一般。温热的血液缓缓积续瓶底,沾染上瓶壁上的阴念,便春阳化雪般将阴念的痕迹化去。

“应该是够的。”

呜呜呜呜呜——拖了太久了(T_T)可恶的期末周还没结束,呜呜呜(虽然确实不太能做出“拖完爆更的承诺呢”( ̄??)私密马赛我的读者宝宝们,我真的把你们养得很差……sad)

(但我的心是真挚的[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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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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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闻君若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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