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祟

司照离开草芦后没有直接回杏林小院,她发现了一只隐在暗处的鬼祟。

这人相当警觉,几乎是在司照发现不对劲的同时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便消失了。但司照知道,那人并没有走远。

她闭上眼睛,细细地捕捉周遭动静。

沙沙——咔嚓,枝叶折断的声音。

清润的眸子里含着一丝笑意,在黑森森的夜色里瞧着有几分疹人。循着那声音,司照越过柳宅外墙,向着城东奔去。

朦胧的月色里一道身影似是在御风而行,看似随意散漫,可眨眼间便已行出数米远。

那隐在暗处的人也是个高手,至少在隐匿和轻功上极为高明,有几次差点就跟丢了。

司照既然是奔着抓鬼去的,自然不会给那人逃脱的机会。如果不是顾忌身上的伤,她能早点扯下这人的面具,更不会旁生枝节。

半个时辰后,司照瞅准一个机会,三针齐发,只见前方那人身影一晃,跌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几块瓦片被踉跄起身的人踢落,掉落在地面碎成几块,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突兀。

“抓到你了。”

司照站在那黑衣人十米开外的地方,只要再往前挪上几步,就能一探究竟。

可偏偏出了变故。

只见那原本趴伏在屋顶上的黑衣人猛得向前蹿去,司照站在原地看着眨眼便消失的人影有片刻失神。

良机已失,只得作罢。

“这中原可真是人才辈出啊!”司照感叹道,“不过,如果连七步散都能解的话……该是哪位苍山旧识呢?”毕竟知道她这药的人不多。

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向不知名的庭院里,几块碎瓦片静静地躺在地上,见证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昏暗的屋檐下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着白衣,执折扇,儒雅非凡。他负手而立,望着司照离去的方向,轻叹道:“唉,果真是年纪大了,总想些过去的事情。”

已至深夜,他无心睡眠,躺在院中的竹椅上,仰望着薄云遮月,又看过云开月明。

“兰铎啊兰铎,你悔不悔?”

司照回到杏林小院时子时刚过,房间里透出昏黄的烛光,她推开房门却见梁还生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眉头紧皱,睡得似乎不怎么安稳。

“还生,醒醒。”司照只轻轻地晃动了梁还生的肩膀,梁还生猛然抬头,只是眼神尚且懵懂。

“阿姐?你回来啦。”梁还生揉着眼睛。

“回房睡吧,夜里凉。”

“嗯。”梁还生拖着步子向门外走去,顺带帮司照关上了门。

这丫头莫非在梦游?司照摇头。

司照回想起苍山的那些日子,她这妹妹无论多晚都会等她回家。

司照的心里暖暖的,连带着刚才牵扯到的伤口都好像没那么痛了。

有些习惯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没了记忆,也不妨碍她是她。

“能解掉我的七步散,”司照倚在床沿又回想起刚才溜掉的黑衣人,“莫弈,莫策,还是老山主的人呢?”

梁还生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一双眼睛眯缝着,脑袋一挨枕头便又闭上双眼,她想要继续刚刚的那个梦。

一盏茶的功夫后,梁还生有些气恼地睁开了眼睛,清亮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床帐,毫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地默念“司暮”二字,这是她的名字。

她慢慢地回味着这两个字,像是要从中扣出一个人来。

她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继而是一些生活画面,里面有她,有司照,还有一个美妇人——好像是她的娘亲。

娘亲倚在屋里的竹椅上,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美目中透出淡淡哀愁,望着屋外蒙蒙的雨幕。院子里的小女孩在丝丝细雨中正玩得开心,却被一个更大点的小姑娘牵到了屋檐下。

“雨下得急了,瞧你衣服头发都湿了,小心着凉。”大孩子说得一本正经。

小孩子只呲着两排小白牙嘻嘻笑……

是梦,还是过往?她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擦掉眼角的泪水。

她可不相信这会是梦。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梁还生终于摸到了一点过去的影子。

雄鸡一叫天下白,重度失眠的梁还生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期待又不安地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诊断。

梁还生面上不显,那颗心却是提起又放下,早饭随便对付了几口,便在院里的石凳上正襟危坐,眼睛直直地盯着院门,好似下一刻传话的仆人就要推门而入似的。

梁布布一屁股蹲在一旁,双肘放在膝上捧着自己的脸蛋,歪着一个小脑袋,也直勾勾地望向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华西散漫地倚在竹椅上,望着这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心里直摇头。

司照在给陆华西诊脉:“余毒已清,再休养几日便无大碍,内力也会慢慢恢复。”

“多谢。”

“难不成这竟是那把消失近百年的青芒剑?!”钟宁激动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他捧着半出鞘的剑,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司照。

初见这把剑时他便觉得不一般,那剑身泛起的淡淡青芒总让他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加上当时魏延报仇心切,钟宁也没心思想一把剑的来历。直至昨日他才又想起此事,借来细看。

“它的确唤作青芒。”司照道,“你知这剑的来历?”

“其实也算不上知道,只不过少时听我曾祖父说过几嘴。传闻百年前江湖上突现两把神兵,一把名叫青芒,一把名叫红月。青芒剑的剑身泛淡青色的光芒,而红月剑身颇似血月。两把剑一经出世便把江湖搅成了一锅混水,不过好在这两把剑都是有主的,两人可谓站在当时的武道巅峰,少有敌手,才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只不过……”钟宁摇了手中折扇,卖起了关子。

梁还生与梁布布竖起耳朵听下文,就是司照也眼神淡淡地看着钟宁,嘴角勾起一抹笑。

钟宁觉着背后有些冷嗖嗖的,端茶的手顿了顿。

陆华西手腕轻转,手里的话本子脱手而出呼了钟宁一脸。

……我端庄持重的大师姐呢??

钟宁把书放到一旁,清了清嗓子,理理本就整洁的衣襟,道:“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带着剑消失了,江湖上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的踪迹。沧海桑田岁月流转间,这段传闻也逐渐被人们遗忘。不过我依稀记得曾祖父还到过一个宗派的名字。”

“什么宗派?”梁布布似是找回了魂,很给她三师兄面子。

“你们可曾听说过红月宗?”

“并无。”陆华西懒洋洋地应道,她抬起手,看着指缝间透出的日光,刺得她又眯起了眼睛。她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本话本子,翻开,盖在了脸上。

司照看向陆华西,日光透过枝叶投射出点点光斑在书本上晃动着。

“可惜我那时年岁尚小,只当故事听,没想到今日竟让我遇到了。如今这个传闻估计也没几人知道了。”言罢,钟宁收剑回鞘,金属碰撞而产生的余音清亮绵长,真是把好剑。

他又拔出自己的轻羽剑,轻抚剑身,曲指一弹。

叮~

钟宁满意了,老爹给的果然是好东西。

柳原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多时他就亲自敲开了杏林小院的门。

柳原进得院内,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为梁还生诊脉。只见神医时而皱眉,时而眯眼,时而叹气,梁还生的心跳越来越快,看向柳原的眼神愈发地小心翼翼。

“小姑娘,你莫要紧张嘛。”柳原收回了诊脉的手,转而捋了两把自己的山羊胡,半是调笑,“老头子我又不吃人。”

司照拍拍梁还生的肩,问柳原:“如何?”

老先生眯着眼思忖片刻,道:“有点棘手,但并非不可行,待我回去再斟酌一二。”

“那便有劳神医了。”

“我是大夫,她是病人,理应如此。”柳原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他只留下一份药方,叮嘱梁还生早晚各一次,三日后再作打算。

“柳世叔这次回来得突然,但那些消息灵通的肯定早已闻讯赶来了,毕竟论求医问药这天下间谁还能比得过柳神医呢?”钟宁摇晃着折扇,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架势。

事实证明,他说的一点没错。这几日造访柳宅的人比往常要多上两成,这多出来的两成便是奔着柳原来的,多半是些棘手的病症。

这日,陆华西几人用过晚餐便在柳宅内散步消食,几人走在一条狭长的小道上,这小道置于一大片杏林之中,行于其中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轮椅的少年,这少年眉眼低垂,表情木木的,似是除了脚底下的路什么也不关心。那张脸瞧着有几分奇怪,却又说不出哪奇怪。

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面色白中发青,眼皮耷拉着,还未走近就闻见一股苦涩的药味,一看就是疾病缠身。

由于小道过窄,陆华西几人停在一旁,让这一老一少先过。

这两人走过时,司照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扭头看向还未走远的少年,心中默道: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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