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本是洛城小有名气的医药世家,其以洛城柳家的称号闻名江湖还得从柳原说起。
柳家兄弟三人,老大柳宗,老二柳牧,老三就是江湖上人称柳神医的柳原。
神医柳原的名号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所谓阎王要你命,还得看柳家三叔答应不答应。纵是你一条腿已经踏进了阎罗殿,只余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到了柳原手里也得回了这阳间来。
柳家世代行医,百年才出了柳原这么个医学奇才,一时之间,洛城柳家的名号响彻江湖。
柳原爱游历,行踪不定,常常追着那些珍惜药材穿行于大江南北之间,走到哪便医到哪,颇得江湖中人的敬重。
不过,也由于柳原行踪难定,找他医病多少需要靠点缘分和运气。柳原每年呆在柳家的时间不过三两个月,且时间不定,若是想向他求医,需得提前将柳原的下落打听好了,不然多半是要扑了个空。
柳原这次回来得很突然,一般来说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在外游历,因而此次归家让柳家人也很意外。
陆华西可不管那么多,一接到钟宁的消息就带着梁布布和梁还生直奔洛城柳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次机会估计一整年都见不着这位妙手神医柳三叔了。
将几人妥善安置之后,柳牧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现下他还有几个病人要医,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这才有时间将钟宁几人聚到一起问个清楚。
“魏世侄呢?”柳牧没看到魏延的身影。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先离开了。”钟宁道。
柳牧当然明白钟宁说的“重要线索”指什么,他这世侄想报仇都要想疯了,劝不住也不知如何劝,索性便随他去吧。那伤虽重却也碍不了性命,有魏小五照顾着,想来出不了大事。
钟宁三言两语地说明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便直奔正题:“还生的情况三叔是怎么说的?”
柳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眯缝着眼,说道:“老三这次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还特地言明概不见客,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概不见客?”钟宁犯了难。
柳大夫见状挥挥手说:“不打紧,他许是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我这三弟就是个药痴。看诊的事我已与他说了,你们几人且安心地在宅子里住着,他一忙完就着手安排。”
言罢,他又摸了下自己的胡子:“小娃娃,来。”
柳牧早些时候去过一趟九华山,当时正巧遇着梁还生昏迷不醒,一筹莫展的陆华西便趁着机会将柳牧请了去。在柳大夫的医治下,梁还生顺利被唤醒,身体的恢复速度一度让老大夫啧啧称奇。可柳大夫试了许多种法子也没能唤醒梁还生的记忆,只得作罢。
柳牧临下山时说:“我没办法不代表三弟没办法,等见着他我与他商议商议。”
“那便多谢柳二叔了。”陆华西想,神医应当有神医的办法,况且这事也急不来。
“那小姑娘暂时并无大碍,你们就安心等我消息。你也知他向来行踪不定,这期间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去洛城找我。”
“那便劳烦您了。”
如此一等便是三个月,如今柳原突然归家却闭门谢客,保险起见,柳牧当即通知钟宁安排梁还生到柳家来。
梁还生对这位面相慈善的大夫是隐约记得的,是以当柳牧唤她时她很自然地过去让柳大夫诊脉,并向老人露出一个笑来:“劳烦大夫了。”
诊罢,柳大夫又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嗯,身体已无大碍。”
柳牧又交待了梁还生近期需要注意的几点事项,便将目光转向在场几位中唯一觉着面生的司照看去:“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这姑娘给的方子让他印象深刻,心里一直挂念着。
“我是还生的姐姐,唤我司照便可。多谢柳大夫这些日子对还生的照顾,司照感激不尽。”
柳牧摆摆手,道:“我是大夫,她是病人,职责所在。”
言罢,话锋一转:“倒是姑娘,可否让老朽诊一次脉?”医者救死扶伤的职责驱使柳牧再次提出看诊要求。
司照本想拒绝,手臂却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转头就看到妹妹期望的眼神,只得应下:“那便多谢柳大夫好意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改日再谈,您看可好?”
柳牧并未强求,只道:“也好,时间也不早了,诸位且随我去柳宅吧。”
洛城的东面有一处环境清幽绿竹掩映的古朴院落,便是柳家老宅。
一行人到柳宅时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天边的红霞也所剩无几。柳牧将五人安置在杏林小院,与下人交待了几句就先行告辞了。
不多时,便有下人端来了热乎乎的饭菜,几人用完饭后在院里的石桌旁聊起近日发生的事情。
“师姐,你身体可有大碍?鬼门又是怎么回事?”钟宁问道,下午布布向他说起这事时吓他一跳,现在都还在后怕。
陆华西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点着梁布布的额头嗔笑道:“就你嘴快。”
梁布布也不躲闪,俏皮地朝着陆华西吐舌头,扮鬼脸。梁布布的心里打着小算盘,当下却是说不得的。
“师姐,此事非同小可。”钟宁严肃道。
“多亏司姑娘出手相救,我现在已无大碍。至于鬼门,我也想不通为何会被他们盯上,又或者仇家买凶杀人也说不定。”毕竟早年间闯荡江湖得罪了不少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钟宁沉思片刻,说道:“鬼门是出了名的不达目的,势不罢休。这几日我们得小心着点。此事就交由我来查。”他冷哼一声,“既然都欺负到我九华山头上了,那我们也不必客气。师姐,我这就通知山门,定要将鬼门和那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陆华西手抚着自己的额头,轻叹道:“此事先不必告知山门,你且查清鬼门意愿即可。”
“师姐!我们差点就被他们害死了,此仇怎可不报!”梁布布气极败坏地声讨鬼门恶行,水灵的眼睛因激动而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报仇了,你激动个什么劲?”陆华西看梁布布那样子,只当她是被先前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况给吓到了,便解释道,“借师门之力声讨鬼门不是不行,只不过鬼门里尽是些亡命之徒,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门人与他们对上。况且,此事尚不明朗,先等等看鬼门如何行动,到时再作安排也不迟。”
“可……”可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梁布布想问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她的师姐向来是有主意的人,无论做出什么决定肯定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她不想让陆华西为难。
梁还生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块格外香甜的点心,是梁布布最喜爱的芙蓉糕。
梁布布低着头专心地啃着手中的点心,眼睛盯着脚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梁布布不再问了,陆华西本应该放心才是,可看着梁布布这般模样,她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忐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个鬼灵精的小丫头片子,心思活泛得很!
无人说话,四下一片沉默。司照在一旁安静地饮茶,陆华西与梁布布陷入沉思,梁还生手里握着杯子,时不时看向那让她觉着熟悉到心里的人,脑海中幻想着姐妹二人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时的场景。至于其中为何没有父亲的位置,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仿佛这一家三口的格局本就该如此。
这场面让钟宁有些坐立不安,便将话题转向了司照身上,打破让人难熬的寂静。
“司姑娘,先前的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要见怪。”钟宁先前险些伤了师姐的救命恩人,心里本就愧疚,又惊叹于眼前女子的高超武艺,因而话说得尤为真诚。
“无碍。”
钟宁见司照并无不悦便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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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张弓悬在高空,将整个柳宅笼罩在月色之中,大多数人在这个时辰已经入了梦乡,万籁俱寂。
柳宅西北角那间不起眼的草芦中映着昏黄的烛光。一只飞蛾扑了上去,发出“滋滋”的声音,格外分明。
夜色朦胧中好似飘过一道黑影,转瞬即逝,夜里值守的人仍然倚着柱子打盹,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道身影停在一个院子里,窗子里的烛火摇摇晃晃,她行至草芦门前,轻扣两声“啪啪”。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
“雪原一别,时隔多年,柳神医可还安好?”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一位面目和善、白须白发的老人将人请了进去。
此人正是名声在外的神医柳原。柳原虽是柳家三兄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但头发胡子却率先白了个干净,听说是早年间试药所致,具体为何恐怕只有柳原自己知晓。
“姑娘信中邀我柳宅一叙,是为何事?”柳原接到信便赶了回来,已经在家等了她三天了。
“前辈可还识得这把剑?”女子并未回答柳原的问题,而是将一把剑横在木桌上,剑身出鞘,细看之下,露出来的一截剑身在烛光之下散发着一层微芒。
“自是记得,当年姑娘正是用这把剑救了老夫的命。”柳原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他回忆道,“半年前有一个名唤司暮的姑娘,自称是你的妹妹,拿着这把剑来取药。依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以剑为凭,我将药给她之后那人便匆匆离开了。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司暮在回程的路上遇袭,圣莲不知所踪,她被人打下山崖记忆全无。今日来就是想问问前辈,当时除了您和司暮外,可还有谁知晓此事?”当初司照从青芒剑的下落查到魏冲身上,可惜还没等她仔细盘问便出了魏家灭门的事,线索又断了。不过魏冲之死让她可以更加肯定杀人夺剑背后还藏着一些东西。
“这……怎会如此?”不应该呀,柳原大为震惊,“当时知晓此事的除了我和司暮外就只有我那小侄子柳舟了,是他把司暮领到我这里的。后来我听他说司暮碰巧救了他一命,两人交谈之后柳舟听她说要寻我才带着她来见我。司暮走后那小子还时常念叨着有机会找她玩,柳舟绝对不会做出害人取药的事情!”
“前辈莫急,我不过线索查到这里便多问了两句罢了。”
柳原沉思片刻,道:“柳舟尚在外游历,我与他去信。”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哎,恩人客气了。这事也有我的不是,若是我当初能考虑得再周全些,也就不会横生枝节。”柳原有些自责,他终究是低估了人的精明和贪婪,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司照,再三犹豫下还是问出了口,“那药是给姑娘用的?”虽然没有确切地诊过司照的脉,但柳原既被世人称道一声医圣,自然一眼就看出眼前人伤势之重。
“前辈无需自责,当年您愿意帮我保管圣莲已经是帮了大忙。只不过世事无常,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司照手轻抚着青芒剑销身上的纹路,当初救人不过举手之劳,反倒是柳原帮了她许多忙。
“唉,人心难测呀!”柳原感叹,圣莲已失,这伤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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