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昆玉又回到了那处断桥边。还是那个雾蒙蒙雪霏霏的初春。
自己又由十岁孩童瞬间长成了成人。
他还是在寻找孙允川。
浓雾升起,前路茫茫,湿冷的泥土气息中混着一丝柑橘香气。他就循着那缕缕淡香步步往前。
前方果然有脚步声,甚至还有零星火光,他惊喜快走了几步:“孙允川!?”
前方两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雾气在他们面前变得薄了一些。
竟不是孙允川!
可他刚才分明已经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了!
转过身来的两人穿了一黑一白两身长袍,头戴高帽,面色纸白,黑溜溜地眼珠子就像嵌在眼眶里一样,不会转动。他们提了提手里的纸灯笼照看谢昆玉,幽幽开口道:“此黄泉路口,你阳寿未终,何故至此?”
谢昆玉不管他们是人是鬼,只说:“我来找孙允川,我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他在前面吗?”
黑白二人却是相视轻笑了两声:“前方乃阴司泉路,你是活人,纵他在其中,你也寻不得。”
话音落了,两人就消散在了雾气中。
谢昆玉挣扎着醒来,出了一身冷汗。此刻飞机正在落地。
原来是做噩梦了。
类似的梦,他两年前做过一次。
如今再做,却还是心惊肉跳。
他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给孙允川打电话。
打不通,依旧打不通。
他看着灰蒙蒙飘雪的天,心乱如麻。
怎么回事,按理说孙允川应该早就下了飞机了。
为什么下了飞机还是打不通。
他打了个车,往断桥那边去。
好像两年前的情形重演了。
他这回要如何才能真的阻止事情发生又能不自落险境再给孙允川添麻烦呢。
他甚至想要直接报警了。
如果孙允川的电话打不通,那许国利呢?那老东西呢?那老东西现在在哪儿?
他找了找手机,把当年拉黑的许国利的电话放了出来,拨打过去。
许国利的电话倒是通了,但那边好像信号不是很好。
谢昆玉见电话通了,开口问:“你在哪里?”
那边倒是故作惊叹:“小谢啊,是你啊,允川呢?”
许国利旁边好像还有人,听到孙允川的名字,似乎也在询问着什么。
许国利那边却故意道:“老孙啊,这就是允川的那个什么小玉,允川可喜欢他了,两年前就是为了他才...”
为了自己?他还没找孙允川问清楚呢!
谢昆玉听到这个话又来了气:“你现在在哪里?孙允川呢?你把他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会报警的!”
许国利那边又是十分惊讶:“允川没和你在一起吗?他不是先出发了过去祭奠了吗,我们祭奠完正找他呢,还以为能碰见你们呢?报警?报警做什么?”
这厮是有意要装傻了。
谢昆玉挂掉电话。
孙允川果然是过去了吗?
司机到山下,仍以天晚且下雪为由,不愿再上去了。
谢昆玉无奈,又下车来步行。
和两年前不同的是,当年右腿的旧伤,在此刻的雪天里正隐隐作痛。
是对过去的提醒,提醒他不要再自作多情,不要一个地方载两次。
但他仍控制不住,孙允川的安危使他不住地迈动步子往山上去。
......
自那天夜里林鉴看到谢昆玉上了许国利所在的茶楼,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怀疑就再度升起了。
于是他给孙允川打了电话。
但孙允川那边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他声音嘟囔,语气散漫倦怠。
一般来讲,他的小情儿只要大致背景干净就差不多了,毕竟孙允川也不会对他们有兴趣太久。
当年拍到谢昆玉和许国利有联系的时候,他也刻意查过谢昆玉。
谢昆玉自己的背景,只能查到十几岁从福利院出来,然后一直和那个叫岑芮的女人混在一起。
而那个女人的背景很干净。所以他也没有对谢昆玉有过多怀疑,也没有对他再进行调查了。
只当他是为了钱和资源才和许国利有联系,后来又倒戈孙允川,也可能只是因为能直接从孙允川那里得到更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也是人之常情。
但两年前那个年轻人却为了去找孙允川,差点丢了命。
这让他匪夷所思。
难道真的在假戏真做中爱上了孙允川这种花花公子?那孩子年纪虽轻,但看着也是成熟冷静的样子,而且和那个岑芮,也是多年不易创业,不像是那么恋爱脑的人。
但矛盾又来了。如果真的对孙允川到了那份儿上,又怎么会在两年后再次和许国利有牵连。
于是他连夜启程,回到了当年锦城的福利院,再次调查。
这回他不满足于面上信息,一定要问出当年那个孩子的来历。
果不其然,那孩子果然和孙家有牵连。
他着急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允川。于是打电话给孙允川,却是关机。
按计划他这个时候是关机的,于是他又给本该和他同行的人打电话。
对方接起来:“林哥。孙总他下午让我回去了。我以为他是临时调整了计划呢,怎么,他现在还没回去吗?”
临时调整?
牵一发动全身的计划,是能一个人临时调整的吗?
孙允川这回是真疯了。
他大感不妙,于是开了车赶紧往那边去。
天色灰蓝,飘雪霏霏,谢昆玉再次爬上这座小邱,就好像逃不过的宿命循环一样。
算了,逃不过就逃不过,只要孙允川好好的。
他再次边走边喊:“孙允川!”
走着走着雪小了,弯月再次升起,谢昆玉觉得自己魔障了,他竟然闻到一丝幽幽的香气。他简直要分不清现在是不是一场梦了。
那种柑橘气混着湿冷气,还有户外的泥土气,和十几年前嗅到的像了**分。
月升,雾起,积雪浅浅,幽香阵阵。
谢昆玉好像一脚踏进了一个幻境。一时间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初春,一时间又像两年前的那个雪夜。
他循着香气,看到前面有一辆轿车。
他喊了一声:“孙允川!”
并在后面打着手机闪光灯招手,车子果然停了下来。
他快步上前去,车窗也正好摇了下来。
车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肤色微褐,容貌不起眼,但一双眼睛,却鹰隼似的,目光尤其敏锐。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开车在这里。
正当谢昆玉疑惑,车里的人开口了:“你是谢昆玉吧?你又来找孙允川?”
“又?”
林鉴看他疑惑,连忙长话短说解释:“我是他保镖,我也是来找他的,我之前已经见过你好多回了。你上车吧,我们一起找他。”
许国利仍慢悠悠地开着车假意找人。
孙兆扬却忽然从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外嗅到丝丝香气。
他一下子从座椅上弹起。
这个香的气味。好像他故去多年的前妻所制的小四合香。
只是在这样一个雪霁月出的寒冷夜晚,在接近当年事发的地方,这香气实在太过诡异。
他不由得将车窗摇下来了些,果然香气清晰了些。却看到居然已经到了断桥边那处平地。
是香引我们过来的吗。
是冥冥中的天意?
“老许,你闻到没?”孙兆扬问他。
许国利仍开着车,看着前方被前灯照亮的路,摇了摇头。
孙兆扬额头渗出冷汗:“老许,我就说今天晚了,咱们不该来的,你非要今天来。”
许国利却笑了声:“允川来祭奠旧人,咱们又何尝不是。今天既然是正日子,又怎么会晚呢?”
见孙兆扬脸色有异,许国利啧啧了两声:“老孙,别信那些有的没的。你说的香气,怕是有人在顾弄玄虚,不信一会儿咱下车找找,肯定是有人点了香来装神弄鬼的。”
孙兆扬却看着前方喃喃道:“起雾了,咱们回吧今天。”
“这儿怎么又起雾了,这地儿确实邪门儿。”许国利说着打开远光灯,果然雾气绕着光线在夜空中升腾。
他正要给车打弯,却见前方光线又多了几束。
起初还以为是这雾邪门,花了眼,但略一定神,才发现确实是多出了几道光。
前方有另一辆车?
俩人正面面相觑,前方光线越来越近,越来越明。而后他们看见一辆改装过的越野向他们驶来。
许国利惊骇非常,赶紧打方向盘闪避,却在亮光中瞥见了驾驶座那张苍白的脸。
那人面上噙笑,双目幽幽射出寒光,一张脸白的似纸,就像从炼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无常鬼。
孙允川,你疯了!
许国利大喊:“孙兆扬也在车上!”
对方是改装过的越野车,简直是为碰撞而生的。要是硬碰上,根本没有活路。
许国利连忙打弯,趁还没入到窄处,赶紧掉头。
越野却是穷追不舍,好像非要拽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不可。
孙允川牵动嘴角笑了一声,继续踩油门,根本不怕前方路窄,最好一起翻下山崖。
小轿车被追尾,许国利和孙兆扬身子都一下子前倾,好在有安全带,虽然看着血肉模糊,但只是不太严重的磕伤。
但这疯小子好像并不打算停止,他只得猛踩油门继续逃。
孙允川灌着夜风,嗅着风中的香气,车灯打在他噙笑的脸上,好像他是要去赴一场黄泉宴。他呵呵笑出声来,盯着前方逃窜的车辆,猛踩油门。
林鉴到了山脚已经太晚,他几经周折终于从今天通话人那里拿到了孙允川那个军用机的号码。
孙允川简直疯了,完全不按计划来。
他边开车边打过去。
孙允川正追车,电话响个不停。是那台改装军用机。
这时候电话还来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接任何人的电话了。
他本想抄起电话直接丢出去。
但这个电话一直响。
虽然自己没打算活了,但计划里的办事人,都是无辜的。谨防他们出什么事,他还是抽出一只手,接了起来。
“老板,是我,林鉴。”
他怎么打来了。今天的计划,他没有参与。他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却直接抛出了重点。
“那个谢昆玉是你们家故人,他原名陈钰,应该是当年车祸另一家受害人的孩子!”
川儿:算计我是吧,反正哥也不想活了,来,咱瞅瞅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就两三章了~快了
谢谢追更的几个伙伴啊,不然我写不下去~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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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螳螂与黄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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