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玉闪躲,避开朝她心口刺的剑尖。
她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凄厉又瘆人!
原是橘将军跳到那剑士脸上,它亮出锋利的爪子,毫不客气抓挠剑士的脸。
徐恕则抱起小昭,躲避剑士们的追杀,一边躲到道祖金身前的香案下。
周小昭将徐恕往外面推,“小菩萨哥哥,你出去帮帮我大皇姐。”
徐恕紧紧抱住一条桌腿,蹲在香案下。
任周小昭怎么推他,他身子巍然不动。
“不,我还是不要给你大皇姐添麻烦了。”
一个剑士滚到香案边。
剑士身上的窟窿眼不停流血,死状骇人!
徐恕连忙往周小昭那边蹲了点,怕她被死了的剑士吓着。
周小昭双手捏着自己有福气的耳垂,乖乖蹲在徐恕身后,时不时歪头,想看看香案外的混战局面如何?非常担心大皇姐。
“一。”
“二。”
“三。”
……
“十八、十九。”
隔几盏茶时间,徐恕就报个数。
最后报的两个数,是周斯玉双杀了。
她一个小娘子,用一柄断剑,送走了殿内所有的剑士。
而周斯玉衣裙之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滴血。
徐恕叹服。
望京这一趟没白来。
一百万金花得太值了!
娶周斯玉回北朔王府,太有面儿了!
殿中四处狼藉,剑客尸体横七扭八倒在地上,鲜血通过地砖缝隙渗入下面的土中。
周斯玉扔了手中断剑,双手合十,弯腰朝道祖金身一拜。
她不信鬼神。
拜得是自己的剑心。
也是被逼得万不得已,才以杀止杀。
她学剑,初心是为自保,而非杀人。
直起身后,周斯玉喊了一声“小昭”。
周小昭迅速从香案后爬出,捂着鼻子径直跑向周斯玉,没有看地上的死人一眼。
徐恕爬出香案,背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元宵,预备带被小昭重伤的元宵去瞧郎中。
周斯玉牵着小昭过去,与徐恕说:“我今日救了你一命,想要你一个报答。”
徐恕爽快答应。
周斯玉:“向你借三千弯刀铁骑,救我老师。”
“卫老?”徐恕掏出兵符递与周斯玉,“你要去江宁卫家?卫老出了何事?”
卫老此等圣人遭难,就算周斯玉不说,他也是要去襄助的。
“老师突然被四哥召回京中,还不知四哥想对老师做些什么?先拿了你的兵符,做最坏的打算。”周斯玉将小昭的手交给徐恕,“请你带我三妹回宫,我还有要事处理。”
徐恕应下,目送周斯玉离开。
*
窦府。
管家带周斯玉至外书房。
甫一进门,周斯玉便见到坐在书案后的卫老。
卫老正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
他提笔时,学生是不能打搅的。
故,周斯玉接过侍女手中的蒲扇,静静站在炉火旁,看顾茶水。
到书案添过三道茶后,卫老搁笔了。
他捋着花白的长须,笑眯眯看着周斯玉。
“老夫在写留给你的东西,就剩你一个得意弟子了,该交代的的全给你交代了。想老夫一生起起落落,最大的憾事便是有生之年见不到大梁中兴。百年前,大梁是列国霸主,而今却是弱国,皇帝也非正统之身。玉娘,你道老夫最喜爱的徒儿是哪一个?”
周斯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老师最喜爱大哥。”她死去的大哥文韬武略兼备,又是被天下万民、满朝文武、以及她父皇寄予厚望的嫡长皇子。
卫老摇头,笑道:“错了,老夫最喜爱你。”
“喜爱我?”周斯玉一脸吃惊。
老师不常夸她,对她的评价多是调皮、贪玩、霸道、不懂事之类的话。
卫老往后仰坐,仰颈长笑,而后说道:“爱之深,责之切。你是老夫教过的对政治最有敏性的学生,生于梁室没落的朝代,你可以大展拳脚,万不可自困于女儿身,嫁人生子不是你的归宿。”
周斯玉解释道:“我与北朔王世子的婚事,是另有所图。”
“知道。”卫老严肃地板起脸来,“那只北朔来的小狼崽子,被老狼教得很好。周怀德要生在北朔,成不了这样好的小狼崽子。”
周斯玉当然明白卫老意有所指。
“老师一直质疑四哥的身世,如果四哥不姓周,那姓什么?”
“姓徐。”卫老说得十分肯定。
“姓徐?”周斯玉想过天下万姓,从未想过四哥会姓徐,“是哪个徐?”
“北朔王府的那个徐。”卫老叹了口气,“先帝封徐氏为贵妃时,徐氏已有三月身孕。”
“四哥难道是北朔王的儿子?可北朔王与徐氏是兄妹啊。”
“他们是干兄妹,而非亲兄妹。”卫老话锋一转,“周怀德不是北朔王的儿子,而是北朔王的弟弟,你未来夫婿的小叔叔。”
周斯玉:“……”
四哥是小菩萨的小叔叔,那徐氏岂不是和她名义上的养父乱搞。
“母后知道吗?”
卫老:“知道。为你,太后娘娘不能杀周怀德。”他举袖揩泪,哽咽道:“徐氏的歹毒不光用在你一人身上。”
“为使周怀德成为先帝唯一的儿子,涿鹿之战,徐氏教唆周怀德出卖军情给敌军,害死你长兄。”
“兰璧之战,徐氏教唆周怀德在你次兄骑的马上动了手脚,你次兄落马被敌军战马践成肉酱。”
“乌日之战,你三兄中箭,为你三兄拔箭的正是周怀德。”
“老夫痛心啊,三位殿下是何等贤明,全死于徐氏母子之手。且周怀德,远远不及三位殿下。”
“我来杀。”周斯玉愤怒地说道:“我来杀周怀德,就算我死了也不要紧。我这些年错得离谱,竟认贼作兄。今日若非老师将当年真相说出,我还蒙在鼓里,我只当徐氏一人歹毒,没想到周怀德也是元凶首恶。”
昔日一声声“四哥”,都成了笑话。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与人声。
叩门环的声音结束后,便听到平宁帝近侍长安的声音,“卫老先生,陛下遣奴婢来请您入宫回话。”
“我在这儿,长安你等会儿。”周斯玉朝门外道。
“是。”长安带其他内侍退至廊下。
他带来的神龙卫,已经包围了窦府,卫老逃不出去。
卖清河长公主一个人情,没什么不行的。
门内,周斯玉收好了卫老留给她的几张纸,小声道:“老师,我们从这里的密道出去,我送您出望京城,您逃到别国去,不要再回大梁。”
卫老此来望京面圣,已看淡生死。
他必须见平宁帝一面,遂婉拒了周斯玉的好意。
周斯玉无奈,随卫老一同乘车入宫。
*
延英殿。
巡守在此的金吾卫比常日多三倍。
殿中,平宁帝身着赫黄文绫袍、头戴翼善冠,坐在金交椅上,听跪在珠帘外的宰相甘寂禀道:“陛下,臣已将魏国来使安顿在万国驿站。”
平宁帝揉摁着自己的眉心,很是烦恼。
“甘相,朕考虑再三,嘉宁长公主还是太小了,你出宫后去与魏使说,大梁可以从宗室里挑一位郡主册为长公主、和亲魏国也是一样的。”
甘寂匍匐在地,恭敬道:“陛下,与嘉宁长公主婚配的是魏帝的第十五个弟弟琅琊王元宵,这位小王爷与嘉宁长公主是同一年生的。且魏使说,魏帝会在梁魏交界地为嘉宁长公主建造公主府,并将那里划为琅琊王的封地,还愿意割地二百里给我大梁,与我大梁签订十年止战书。”
平宁帝赐甘寂平身,命内侍搬来椅子赐与甘寂坐。
“十年止战书,这倒是个好东西。”
魏国是强国,梁国是弱国,两国之间真能十年不动干戈,倒可方便大梁喘口气发展经济、休养民生。
再说,魏国求娶的是小昭。
要是小妹的话,就是五十年、一百年止战书,他也是一千万个不答应。
甘寂:“陛下,嘉宁长公主受万民供养长大,十年止战,造福万民,和亲一事,是嘉宁长公主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
“骨肉亲情,朕不舍得随意割舍。”平宁帝强逼自己挤出几滴眼泪,“嘉宁长公主和亲一事,朕尚需去兴庆宫问过母后意思,母后允,朕便允。”
长安小跑进来,站定在珠帘之外。
“陛下,奴婢将卫老先生请来了,此刻卫老先生正侯在殿外。”
平宁帝:“宣。”
长安补充一句。
“清河长公主也侯在殿外。”
平宁帝神色紧张。
“清河长公主见过卫老了?”
长安:“是,奴婢去窦府请卫老先生时,清河长公主便已经在那里了。”
平宁帝挥袖,扫落了小桌几上的茶盏。
他心中忐忑,不晓得老东西有没有和小妹乱讲话。
“长安,一并宣清河长公主进殿。”
甘寂撩起官袍跪下道:“陛下,臣告退了。”
平宁帝指了指西边的云母屏风。“甘相,站屏风后面旁听。”
甘寂躲到了云母屏风后。
不一会儿,长安领进卫老、周斯玉二人。
卫老没有向平宁帝行跪拜大礼,周斯玉自己端正地行了一遍礼,又代卫老行了一遍礼。
长安见周斯玉跪了两次、又拜了平宁帝两次,纳闷起来。
往日陛下……可都是不许清河长公主跪他的。
奇怪,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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