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留声机音质的生日歌在空中回荡，填满了狭小的集装箱。
余缜秀眼皮轻颤，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摸到了身下皮质的软榻。
她缓缓睁开眼，掉漆生锈的铁皮天花板映入眼帘。
扛着头疼的昏沉，她慢慢坐起来，当目光落在身下沉浸式的VR设备舱，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片空间的来源。
一声刺耳的凄唳，雨夜的寒风钻进她的衣服。集装箱门打开，西装革履的池远昭走了进来。
“你认得我，甚至比当年的丘杉还快认出我。”他关上箱门。
“无论我怎么刺激他的前扣带皮层、调节杏仁核，这关他都从没能通过。我在他面前死了三年，他没流下过一滴眼泪。”
VR设备舱的电源插头被拔下，生日歌戛然而止。
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随着声音被唤醒，余缜秀想起了昏迷前，在商务车内闻到的薄荷香气——
与几个月前教师节她送给池远昭的香薰，是同一个味道。
“还好生的是女孩，你不是YLAS。”
说着，池远昭掸去身上的雨水。在他睥睨的压力下，余缜秀噤若寒蝉。
绑架我的人……是教授？
*
雨滴击打在集装箱的铁皮上，发出嘈杂的声响。
箱内，投影仪在黑暗中闪动，伸入的电缆堆积在墙角，布满灰尘，一边还躺着半只风干的蟑螂。
池远昭坐在简陋的木椅，静静注视着墙面上处在游戏方格10情境内的余缜秀。
当依照他三十岁形象塑造的角色出现时，一旁挂满蛛网的监视屏上，余缜秀的心率产生了极大波动。
嘭——
箱门被暴力撬开，浑身湿透的池丘杉从细密的雨夜闯入，气喘吁吁。
“来得正好，她很聪明，马上就要通关了。”
池远昭头也没回，将投影的音量调到最大，火海中余缜秀的呼吸逐渐盖过了机箱运转的嗡鸣。
影像中余缜秀的眼角渗出泪珠，池远昭按下遥控器上的“pass”键，她得以逃生。
看到遥控器，机舱过载的焊锡味瞬间占据了池丘杉的味蕾。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手掌不自觉痉挛。
“很怀念吧，这些跟我一样的老家伙竟然还能用。”池远昭指了指集装箱内的老旧设备。
“对不起，父亲。”
池丘杉低着头，未干的雨水从他的发丝滑落。
“你也知道差点给我惹了大麻烦啊，这么多年竟然能瞒得我毫无知觉……和谁生的？什么时候的事？”
扑通——
影像上，余缜秀扑倒了男孩，看到了他的正脸。
池丘杉闻声抬起头，与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面面相觑。顷刻，又被惘然若失的余缜秀替换。
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
生怕惊扰眼前人，他连睫毛都不曾扇动。但她困在他的瞳孔，似乎只想逃离。
“我总给你带来困扰呢……”
酸涩充斥池丘杉的胸口，吐出的语句悬置在空中，不知该飘向何人。
人们是如何表达歉意的呢？
猩猩会拥抱、互相梳理毛发。
小狗会夹起尾巴、露出肚皮。
大象用鼻子轻触对方。
乌鸦会带回食物分享……
人类呢？
要做什么才能承载如乱麻一团的愧疚？
雨下得更大了，唱和阵阵雷声，集装箱变成了一面大鼓。
池丘杉迈开脚，在布满尘垢的地面上留下水渍。
他经过池远昭，在名为父亲的注视下，坐上了安于尽头的实验椅。
他将双手放于禁锢带上，合上眼睛，重逢后的点滴牵动他的感官。
沙沙作响的樱花树、特别难控制的水管、余缜秀喝下浓汤时皱起的眉头、关于上学的争吵、挽起她长发的触感、余缜秀沾满碎□□亮的脸蛋、抚过他淤青的手掌……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早知道无忧无虑的时间这么短暂，当初就留下更多回忆了。
池丘杉这样想着，又重新回到了现实，看着同步余缜秀心率的监视屏，缓缓开口。
“我会接受惩罚，请放过她。”
……
“你走吧，送你回去的车在外面了。”
教授真把我当成池丘杉的私生女了？
余缜秀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还没玩够啊？”池远昭撑着膝盖弯下身子，神情和蔼得像公园逗孩子的爷爷。
“这可不是给你们这种普通小朋友玩的游戏，是YLAS协同脑机接口的适应训练。”
余缜秀看着池远昭用手指在自己额头上点了点，心头一紧。
这下彻底乱套了……
池丘杉在想什么？！告诉许向旻就算了？还告诉池远昭！有必要把假身份做这么实吗？
“余缜秀”要怎么办！教授不会认为我是一个恬不知耻、恩将仇报、处心积虑拱了他精心养护白菜的猪吧？
余缜秀从设备舱里翻出来，看起来苦不堪言。
不过，她原本还在害怕自己是被凶手绑走要赶尽杀绝，现在发现只是教授在考察自己的孙女，倒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覆水难收，那至少演得敬业一点吧。”余缜秀破罐破摔地想着，站到池远昭面前，鼓足勇气抬头望向他。
“怎么了？”
“爷……爷爷好。”
余缜秀很想咬舌自尽，但池远昭看起来倒是欣喜，眼角因提起的颧肌而堆起皱纹。
“谁教你的？嘴这么甜？”
余缜秀从未见过池远昭露出这副神情，有些意外。
“原来教授喜欢小孩子吗？”她不禁想。
“好了，乖孩子该回家睡觉了，快走吧。”
池远昭推了推余缜秀的背，目送她推开箱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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