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垣玹站在尘落谷外,看着这一望无际漫山遍野绽开的桃花时,他恍惚脑子里想起了什么。从这半人高的青草间,微微抬起头,凝望着这方圆三千里,世人难以踏进的深谷。
那是在凡间八百五十六年时,那时的垣玹,刚刚蛊惑沈风端成功,整个人一直赖在沈风端身边。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举行大婚,也还没有到那天那晚那个背叛的至暗之夜。
垣玹这个人是有种能力在身上的,被他蛊惑的人,无论是道家至圣还是凡末微流,还是魔教邪僚。他总能轻而易举的蛊惑诸人,仿佛他是这凡间天定下来的欲神,专攻人心不能及之处。
其实按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直接用幻术蛊惑人心,但简单直白的来说就是,他不屑。
他不屑用这幻术直接粗暴的蛊惑人心,他总是习惯用美貌、用金财,用世间任何凡尘制造出来光怪陆离的事物去勾引,去挑拨。
人心总有缝隙,即使沈风端这种道心至坚。
那时的他,从沈风端初见对他冷漠而疏离的排斥,他们的关系已经演化到了沈风端某种沉默的默许。
沈风端是一个很平静的人,垣玹想了想,一时竟没找出好的词汇来形容。
沈风端平静敛容,任何时刻都绝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外泄,他在这世间,就像泰山上终年不枯的松树挺拔坚韧,单纯的立在群山锋刃之间。
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立在那里,沉默而又寡言的看着这世人在爱欲金物的漩涡里不断挣扎。
他很少有称作人应有的情绪,更多的,每天是漫长而又沉默的打坐,除开追求灵力的至巅,就没有看到过这人还有什么其他感兴趣的地方。
这样的人,在垣玹漫长一生上过的诸多人里,有着从核心发散的不同,所以当时,他对沈风端,露出了极大的兴趣而没有任何遮敛。
直白而平静的走在沈风端的面前,如风吹落叶的自然,花绽枝巅之体态,静静却又带着极大的肯定和真诚道:“沈风端。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双修吗?”
直白而大胆,认真而诚恳。这便是垣玹。
尘落谷是他们相遇之地,沈风端并不爱长居凝道山,更多的时候,沈风端习惯住在世人不愿意和不敢踏进的幽深清静之地,凝道山更多的像是一种符号,一种需要踏进世俗的媒介。
尘落谷那时还没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只是在有一年,垣玹踏经此地时,说喜爱桃树,春天他们可以倚在桃树下看纷扬的花,夏天可以坐在桃树下乘凉看星,还可以收集满山的瓜果,等到秋天,他们可以存酒以便漫长冬天围炉煮酒。
其实像垣玹沈风端这样灵力至巅的人,是感受不到四季的冷暖的,但他们都沉默而又出奇的保留了一部分作为人的感观。
垣玹坐在这尘落谷周围,看着满树的桃花,伸手随意掐指算了算,像是在算他背叛沈风端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怎么当年栽的漫山遍野的桃树,还在这里?
按理说以沈风端的性格,不应该直接降下雷劫,将此地瞬间化为灰烬吗?
怎么现在这桃树还开的这样好?垣玹慢慢抬眼看着满头的花瓣,微风拂来,恰好有花瓣落在他的眼上轻轻遮盖。
花瓣带粉,透过花瓣看出去这世间的景物都是粉嫩如初。
“师弟!你采好没有桑花呀?我告诉你,这前面可不能再进去了,掌教尊主在这里设下了雷劫禁锢,擅入者会被天劫打死的。”远处传来矮胖师兄急促的喊声。
“啊?”还不让人进?垣玹看着这面前数十里看不尽的桃林花瓣,心里暗诽,沈风端这人会不会脑子有点问题?
不但不毁,还锁起来不让人看?
难道当年沈风端脑子受刺激出问题啦?想即,垣玹瞬间幻想了下沈风端如傻子一般流着口水,神智不清的模样。
……不太可能吧?道教天师沈风端修术修到走火入魔成一个小傻子啦?
垣玹想即,越想越觉得可能,便轻咳了声,低低道:“矮胖师兄,掌教尊主的脑子是不是有一点……?”
这面前矮矮胖胖的男人并未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只哼了声,怪道:“什么矮胖师兄,本师兄姓闫名水,江湖人称大水师兄……”
说即,这男人瞬间像是反应了过来,瞬间像是极为惊讶而又暴跳道:“你这浑小子天天想什么!掌教尊主也是你等凡人能够议论?!”
垣玹看着面前这矮矮胖胖的男人口沫横飞的模样,世传清风教楼人心处处归顺掌教,不计回报,不图富贵。如此体态的拜服,沈风端究竟是怎么管人的呀?
怎么我管下属,下属一个个都想来撬翻我?垣玹想了想记忆里的燎煋,这人小时候再至少年,勉强再算上个青年时期都是很正常的呀,怎么现在竟说一些我不想听亦听不懂的话?
而与此同时,漫天泛布的尘落谷桃花雨中,沈风端静静立于墙前,静静的看着这墙上唯一悬挂的画像。
那是若干年前,一个看着样貌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站在桃树下踮起脚尖,使劲栽取挂在桃树上的熟桃,漫天花雨飞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幅悬挂着的长画边角泛黄,看得出也是很久远的画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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