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镜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参演一把恐怖片的经典剧情。
——楼道追逐战。
一大群怪异的白影,争先恐后地从宿舍里挤出来,对着岑镜穷追不舍。
“呼……呼……”
它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岑镜沿着走廊一路狂奔,拐角之后不假思索地冲下楼梯。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危机情况下,岑镜还不忘抽空回头瞥了一眼怪物们。
只见一团又一团如云雾、如幻影的白团,睁着蓝色的眼睛——人的眼睛,面孔是模糊的,又好似在不断变换面容。
岑镜:“……”
什么玩意?无脸怪吗?
岑镜一只手摸到书包侧袋的雨伞,抽了出来,勉强充当一下武器,并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下到了六楼。
然后她就发现事情不妙了。
六楼,一整排的宿舍门都洞开着,里面同样钻出怪模怪样的白影,向着走廊两端移动,仿佛在搜寻目标。
当它们看见岑镜时,岑镜感觉自己被“锁定”了。
然而更不妙的是,岑镜发现这一层的白影不仅面容在变换,庞大但不定形的“幽灵”身躯也在压缩抽条。
它们在逐渐扭曲为人的姿态。
脑袋、脖子、手臂、躯干、腿脚……
甚至是校服也出现了,纯白短袖,天蓝长裤,裤腿的荧光边在昏暗中隐隐若现。
好像下一秒就要有鼻子有眼的,变成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校友了。
岑镜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继续往下冲。
然而再次冲下一层后,她猛然刹住脚步,屏住了呼吸——从楼梯扶手的缝隙里,可以清楚地窥见有白影正从下而上地移动。
不用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冲她来的。
岑镜:“……”
很好,三面围堵。
唯一的出口只有……
岑镜的目光迅速投向走廊的栏墙外边。
夜色无垠,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
很可惜的是,这是五楼,跳下去,非死即残啊。
岑镜静静地后退了一步,背后抵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平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饮水机,她转了转脑袋,走廊、楼上、楼下,不断变换成人形的白影正虎视眈眈地向她的方向行进。
她闭了闭眼。
不要试图分辨……
不要被发现端倪……
岑镜的手臂绷紧,脑中思绪激荡。
短短几秒,却异常漫长。
千钧一发之际,岑镜霍然睁眼,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周边,随即收敛神色,若无其事地转身,摸出水壶开始接水,接了三两口不到,就伸手关掉了出水阀口,边走边喝地向走廊走去。
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各种扭曲变换的诡异白影们终于变成了“人”。
她们行走在走廊上,或背着书包,或提着夜宵,或趴在衣物垂落的栏墙边上聊天。
说说笑笑,安静的宿舍楼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如果她们的眼睛都不是蓝色的话,这份“正常”或许会更真实一点。
说实在的,场面真的很惊悚。
岑镜目不斜视地穿行过这诡谲的场景,期间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赌对了。
岑镜在心里轻叹一声。
演戏演全套,岑镜一把推开一个宿舍门,谨慎地没有踏进去,装作跟宿舍里头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忙不迭地退出来,瞥了眼门牌号,就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就像一个走错宿舍的学生,混迹其中再普通不过了。
毕竟谁会莫名其妙从走廊这一端走到那一端,并且不踏进任何一个宿舍啊?
当然,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在意。
但在不正常情况下,就会很显眼。
岑镜穿过这条长长的走廊,走进拐角,心道自己这辈子没走过这么漫长的路。
但这就结束了吗?显然不可能。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时刻提醒着岑镜——她们,或者说它们,虽举止正常,行动无异,但无一例外在隐晦地注视着她。
就等着岑镜露出破绽,好让它们一拥而上。
就如同鲨鱼闻到血腥味般。
岑镜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她们”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顶着这样的压力,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因为这时已经到了高三放学的时间,楼道的灯都开了,但灯泡年纪大了,所以灯光不算亮堂,也不昏暗。
岑镜踩在淡绿色的水磨石地板上,一边注意环境,一边一心二用地琢磨自己的猜测。
刚才那群明显追着岑镜跑的东西,岑镜当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是呢,那副诡异的变换手法,倒让她想起一种广泛存在于志怪聊斋类小说里的精怪。
——画皮。
再根据笔记本上莫名其妙出现的规则一二三四,不难推出,主题大概率是“真假”。
分辨真假?
……还是不要试图分辨?
岑镜一边皱眉一边想。
不要分辨是不可能的,看着那群原本没鼻子没脸的怪物吧,摇身一变就成了你的同学同级,搁谁谁不毛骨悚然。
保管立马就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扫视所有人了。
一路走来,能装得天衣无缝全靠岑镜的心理素质强大。
紧接着,岑镜想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事情。
已知宿舍这群画皮鬼——暂且先这么称呼吧,已经占领了宿舍。
那原本该回到宿舍的学生呢?
死了?还是本来就不存在?
岑镜怀揣着沉甸甸的心情,顺顺利利地回到了自己七楼的宿舍。
一路风平浪静,岑镜也没有观察到环境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气息如芒刺一样硌背,岑镜都觉得自己其实是在晚修上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还睡晕头转向,神志不清地飘回宿舍。
掉漆的黑色铁门虚掩着,一推即开,里面亮堂得很,岑镜的舍友或在床上捣鼓手机或者作业,或拿着小桌板吃夜宵。
“回来了?你今天这么晚,不像你啊?”
舍友招呼她,顺带调笑了一声。
岑镜:“……”
好想跟你们说再见啊。
其实她根本不想回来。
不出岑镜所料,她的好舍友,有一个算一个,眼睛全是蓝色的。
这下蓝眼人终于不是只有岑镜自己了,把她扔进人群中,恐怕立马就可以泯然无迹。
哦,容貌可能不是那么得泯然众人,但也不会很突出。
毕竟岑镜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岑镜浑身上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可能是岑镜的那双大眼睛,乌黑晶亮,眼尾上挑,眉眼间灵动时,飞扬的神采绚丽夺目。
很可惜的是,岑镜不爱笑,也鲜少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她通常是冷淡且寡言的。
“走错宿舍了。”
岑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绕过霸占宿舍中央地板的小桌板,走到阳台,在架子上取下口杯和牙刷,一边闷不吭声地刷牙,一边眺望还亮着寥寥几盏灯的教学楼。
仍然有人在教室内行走,天桥和操场上也有一粒粒渺小的黑影在移动。
这些人……又是什么呢?
她要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岑镜陷入沉思。
……等等?
岑镜忽觉不对,她缓缓扭头,数了一遍宿舍的人,又缓缓转向水声“哗啦啦”作响的浴室。
谁在里面?
除她之外,大部分舍友都洗漱完毕了,在室内吹空调,还有的在走廊打电话。
岑镜走进来时特地观察了一遍,不会记错。
岑镜面无表情地想到了那个可能。
“……岑明恕?”
岑镜伸手扣了扣门板,小声试探。
“怎么了?”
里头的人随口一答,随即发现了不对。
“你……”
浴室的水声消失了。
阳台一下变得寂静。
岑镜沉默了一会,神情沉肃起来,她看向室内一派融洽的氛围,再次压低声音。
“不要说话,不能被发现,趁着熄灯那会儿,我会回到床上,那时你再出来。”
明恕也从她绷紧的声音中意会到了什么,一口应下。
“……好。”
岑镜洗漱完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她把阳台的灯关掉了,门也拉开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两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室内灯光倏然熄灭。
此时人的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刚好岑镜宿舍走廊外的灯前不久坏,室内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光亮。
正是鬼鬼祟祟的好时机。
岑镜像一阵风冲进了宿舍,无人看见她的存在,她一撩垂下的帐纱,迅速地钻了进去,然后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
明恕很配合,过了好一会才从浴室里出来,面对舍友的疑问,她也面不改色地搪塞了过去。
帐纱再次被撩开,岑镜从被子里默默地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明恕进来,然后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
狭窄的单人床塞下两个人,就算是女生,也有些挤。
更别说被子只有一张,想要将两个人蒙严实,就得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岑镜本来以为自己很不适应——就算那是另一个自己。
但肢体交缠,密不透风地簇拥在一起,隔着一层衣物汲取对面温热的体温……竟然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还有清爽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嗯,是沐浴露的气味。
很轻很轻的气音在耳畔响起,气流如羽毛般拂过耳廓,岑镜没忍住动了动耳朵。
她定了定神,开始跟明恕说起自己的遭遇。
这两章写得有点怪[托腮]琢磨了好几天终于下手改了,剧情走向没变,增补了一些细节[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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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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