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易瑾被闹了一上午回房小憩,外面闹了一会儿又归于宁静,快到申末时,云舒进了屋,叫醒易瑾去老夫人那用餐。

侯府规矩不重,也不必日日都去老太太那儿用餐,只是今日逢十,是一家子要聚在一起的日子,易瑾便稍稍打扮了下,带上了往日里不曾带的镶蓝簪子。

到那的时候,只有几个姜晏的弟弟妹妹到了,他们起身给易瑾见了礼又坐下。

易瑾向前走去,因着正堂的桌子是长方形桌子,姜老太太坐在面门的位置,面南而坐。

接着循着规律,郑夫人坐在右手边第一位,姜晏将会坐在左手边第一位。

易瑾走到右手边第二位顺了下裙摆告了座。

不多时,姜晏同隗檀进了厅内,姜晏恭敬一行礼,向祖母告了座,起身后坐在左一的位子上。

而隗檀,被丫鬟引着去了姜老太太对面的位置,也就是面北处。

按常理来说,这个位置实在不该由一个客人来坐,但是她既勾引了姜晏,之后还有可能被填在姜晏房里,老太太和郑夫人也乐意卖易瑾一个好。

毕竟不管是贱妾、良妾还是贵妾,都是没有身份上这张桌子的,他们只能在自己房里摆了饭自己吃。既然之后会成为妾室,今日上桌和家里主子们吃饭,也算是给她一个恩典了。

姜晏注意到隗檀被领取了末位,不悦地皱了皱眉。

“第一次有姑娘来我们府吃饭,老身想好好看看你,你坐在那里……不介意吧。”姜老太太察觉姜晏想要说话,正正好卡在姜晏前开口。

“我……荣幸之至。”

隗檀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姜老太太真的是想看看她吗?其实未必,只是她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凭无据的就跟着男子回了他们家,老太太看不起她罢了,连面子上的功夫做的都敷衍。

隗檀回答都给了,姜晏再要求什么就是姜晏不孝了。

“用膳吧。”

老太太发了话,负责端菜的丫鬟自外屋走进来。

百余人在厅内行走,放菜,添饭,却是一点碗碟碰撞之音也不曾有,也没有一声咳嗽,就连走在地上的脚步声也极有规律。

侯府里用餐也有礼数限制,用餐不必自己动手夹菜,每个主子身后有丫鬟负责布菜,而布菜,又有布菜的规矩。

老太太要吃什么,示意自己的布菜丫鬟,然后丫鬟用碟接着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吃过了,其余的布菜丫鬟才能给自己负责的主子夹这道菜。

再者,主子想吃某样菜时,也会回头以眼神示意布菜丫鬟,不会说话。

但是……隗檀貌似不太了解这个规律,她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夹着桌面上的红油肘子,夹了又夹不断,小声对着姜晏庶妹说了一句:“诶,美女!帮我扯一下呗。”

十岁的小姑娘蹙着眉,似是不懂这人为什么没有规矩,却还是示意自己的丫鬟替她扯了一下那块肘子。

“谢了啊。”

小姑娘甜甜一笑,扭过头又去吃自己的东西去了。

“隗姑娘性情中人,爱吃就多吃些。莲韵,去把那道红油肘子拿到隗姑娘面前。”

“你是晏儿带回来的人,不必拘束。”

姜老太太带着几分笑意,笑眯眯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隗檀。

隗檀欢快地应了声好,直到看见大家看她的眼神带着些嘲笑。

那是及其克制的嘲笑,但只一眼就让隗檀感觉不舒服,她又补了两口饭就不动了。

众人吃好了后,就有丫鬟把用过餐食的碗盘撤走,又拿进来漱口的漱盂和茶水,漱完口,又上了供主子引用的茶水.

而后小辈告退离开,易瑾和姜晏同郑夫人留下配老太太说话。

“母亲,我就没看到过哪家有这般儿女,同您说话你呀我呀喊个不停,一不用谦称、二不带敬语;再瞧瞧她吃饭的规矩,也不知道都学在哪里去了。”

老太太不置可否,问了易瑾的意见。

“瑾儿觉得隗姑娘看起来洒脱,许是个性情中人,她是夫君的客人瑾儿不好说什么,但如果……”

“瑾儿逾矩,如若夫君要收了隗姑娘入房,是该找两个教养嬷嬷规训下礼仪的。收了她入房,就是侯府众人,侯府内眷实在不该如此言行无状……”

易瑾话没说全,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

姜晏轻咳一声,道:“檀儿无名无份在府中也不好,就将她同莓玥一同抬了做姨娘吧。”

“你那娇客是贱籍,于本国律法只能抬成贱妾;至于莓玥,虽说够不上贱妾的边儿,但好歹伺候你多年,又识得大体,于礼仪规矩上好过你那娇客。今儿老身做回主,瑾儿,回去将莓玥奴籍迁出,报了户籍官,改作良籍,就算作良妾。”

姜老太太私心里,还是觉得隗檀处处比不上莓玥。虽说莓玥是个丫鬟,但终究也做不出如隗檀这般无名无份就同他人回家这种事情来,实在太过于闻所未闻。

老太太开口,纵使姜晏再不甘愿也只能说一句“有劳祖母费心”。

郑夫人将莓玥安排在了荑兰阁同隗檀一起住着,美其名曰莓玥对侯府更为熟悉、礼仪规矩也好,可以时时刻刻教着些隗檀。

侯府中人哪个对侯府不熟悉?哪个规矩不好?又不是不给隗檀安排丫鬟,丫鬟自然熟悉侯府又有规矩。

姜晏心里明镜般,郑夫人此举,就是看不惯隗檀,在这变着法的膈应隗檀呢。

二人从寿禧堂出来,就各自分开,一个回了韶光院,另一个去了梧桐院。

月升月落,易瑾方从老太太房里请过安回院子,云笙就气冲冲地捏着帕子进屋。

“小姐,那荑兰阁中的隗姑娘,昨夜竟是越了规矩,去了……去了主院和大爷睡在一起了!”

“照理说就算大爷昨夜不曾和小姐在一起,也该是自己在主院睡的,哪里轮得到她跑去主院?而且,她是个什么身份,就算如今被抬成姨娘,也不能睡在主院里呀!什么东西!”

“贱妾贱妾,果然虽成了姨娘也盖不住身上那股子下作气。”

“更何况,隗姑娘如今还不曾前来敬茶,就敢舞到小姐头上来了,要是……”

易瑾轻轻抬手,止住了云笙的话。

王嬷嬷,也就是易瑾先前在易府的乳母适时递给易瑾一盏茶,嗓音带着些严厉:“够了,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曾纳妾?大爷如今不过填了几房妾室,宠幸了两天,你还挑上了?那小蹄子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用咱们家小姐同她比,也不怕掉了咱们家小姐的份儿!”

“且隗姨娘今日已被抬成了姨娘,你还一口一个隗姑娘的叫着,若是被旁人拿了话头,说咱们家小姐容不下妾室可怎么是好?”

王嬷嬷又回身同易瑾说:“只是,那小蹄子确实太过分了些,目无尊卑不说,这规矩也实在差劲。”

易瑾脱了披风,正被伺候着净手,只语气如常地说了句:“夫君爱重她,我作为正妻,若是和她一般争斗,岂非有妒妇之嫌?

易瑾话音未落,门外琴音通传:“小姐,莓姨娘和隗姨娘来了。”

易瑾示意给云舒一个眼神,云舒便收拾起了茶盏等物,随后易瑾脸上添了些笑意:“迎!”

两人进了屋,莓玥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她的贴身丫鬟,行走至易瑾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就撩起裙子跪下说明来意;反看隗檀,面上明晃晃写着不情愿,手指搅着裙摆,在莓玥身旁站定。

贴身丫鬟秋盈站在她身边都要慌死了,直劝隗檀向易瑾低头行妾室礼好离开这儿。

易瑾也不理她,受了莓玥的妾室礼又喝了妾室茶,赐了东西训了话就让人走了。

“隗姨娘,您就低个头吧,妾室向主母敬茶再平常不过了。少奶奶她,她也不会为难您的,您看,莓姨娘不就敬完茶走了吗?”

求了半天,隗檀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答复,她拍了拍秋盈的手,挪了一步到易瑾正对面。

“你能和景舒哥哥离婚吗?”

“……”

“你能和景舒哥哥和离吗?离开侯府,回去做你的大小姐。反正你身份这么高,家境又这么好,再找个下家也不难吧。”隗檀立在易瑾身前,脊背挺得笔直,也不曾低头,只是眼皮耷拉着,俯视着易瑾。

秋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裙子都没来得及撩:“少奶奶容禀,姨娘她本意并非如此,姨娘……姨娘……姨娘今早醉了酒,只是酒后言行无状……”

“我没有!我现在清醒得很!你知道吗,是我和景舒哥哥先相爱的,易瑾!你就是一个第三者,插足者!”

“隗姨娘说话还是要有些逻辑的好,我们家小姐在昭宁二十六年就和大爷成亲了,您确实是在小姐成亲后才和大爷相识,照您的说法,您才是第三者。”

“再则,您说的……找下家这种话实在是有辱我们小姐的名节,您实在太过分了些。”

虽然云舒不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好话就是。有些时候,下面的人来找茬,主子并不方便开口,都是由云舒或者云笙来说,她们自幼跟着易瑾,太知道易瑾什么时候想要说什么话了。

“隗姨娘你自己做些下作事也就罢了,还想泼我们家小姐脏水?你这样的人心肝简直坏透了,就该一辈子不能和心爱的人得偿所愿!”云笙掐着嗓子站在易瑾右手边,怒视隗檀眉目不善。

“那……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现在景舒哥哥爱我,你就该为了我和景舒哥哥的感情而让位,他并不爱你,你占着正妻的位置也无济于事。既然你的夫君不爱你,你又何必也让自己困在侯府这个三寸土地的牢笼中呢?”

“依我看,你们这些封建大小姐读礼仪规矩读傻了,根本不懂得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和人生的意义。”

“因为自古以来你们的生活都离不开男人!你们接收到的只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三从四德,以至于你们忘了,不只是他们男人可以上朝为官,我们女人,也该有自己活着的意义,也可以做到和男人一样的事。至少不应该将一生都赌在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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