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几日悠哉悠哉下来,反倒让阮时泠有种回到了镜玄峰的感觉。

他坐在藤椅上,双手搭在两边,袖子微微掀起半截,稚嫩的小柳芽仿佛是圈翡翠镯子般缠绕在手腕上。

这几日小柳芽生长的飞快,仔细看了,能看见稚嫩芽叶下面有着小小的绿茎,风儿一吹,摇摇晃晃的很是可爱。

谢珩打坐完后来,往地上一坐,熟练的就去摸小柳芽,却被阮时泠手里攥着的树枝打了回去,“今日修炼完了?”

那日在小徒弟面前丢尽脸面,阮时泠就决定,让小柳芽和小徒弟杜绝一切亲密接触的机会。

可小徒弟,好像很喜欢小柳芽的样子?这让阮时泠很不解。

谢珩盯着那截手腕,“修炼完了,这处的灵气很充沛,适合弟子修炼。”

“嗯,修炼戒骄戒躁,莫要逞能,”阮时泠顿了下道,“再过两月是修真界举行的试炼大会,师兄也应该替你报了名,等回去后详细事宜记得问问你师伯。”

原著中谢珩就是在试炼大会上暴露了魔族气息,并且跟正派主角有了第一次交锋,这可是个剧情关键点。

而且他只知道谢珩是在秘境中觉醒了天魔血脉,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总归是跟没有开启的第六和第七秘境门有关系。

更重要的是,谢珩体内流的是天魔血,早晚都得觉醒,就算魔族不来找他,修真界也容不下他。

阮时泠忽地犯了难。

怎么走到哪儿都要做选择。

就在他在问和不问之间纠结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小徒弟道:“师尊怎么知道弟子在这里的?还……”

他语气一顿,“故意让弟子认不出。”

阮时泠:“……”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小徒弟竟然学会了先发制人。

阮时泠淡淡道:“你可还记得为师在何处捡到的你?”

谢珩一愣,“宗门的后山脚下。”

“昔日沉睡时,你师祖曾托梦于我,说为师与你有缘,可助为师度过日后的大劫,”阮时泠放下掀起的衣袖,遮住小柳芽,“但也提醒过为师,说你今年会有劫难,为师起初没有在意,可没想到,你竟会跑到烈阳秘境这么危险的地方。”

说到最后,他故意加重了语气,隐然有了几分质问。

这个时候当然还是要打感情牌啦。

先质问小徒弟,让人感到愧疚、反省,他再摆出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对小徒弟谆谆教诲,稍加惩罚后下不为例——套路不都是这个样子,小话本里写的。

可等了又等,也没听见人说话。他低头一看,就见谢珩阴沉着个脸,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阮时泠抬头看了眼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寻思着也没把话说重啊?这都不是原著中的你干过的事。

阮时泠斟酌着语气,“你是不信师祖的话,还是不相信师尊?”

“没有,”谢珩忽然捉住他的袖子,双目濯濯,眼底含着期许的看他,“师尊,师祖当真说过……日后弟子可助你度过大劫?”

“嗯。”阮时泠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就算是现在跪地磕头叫他声祖师爷,他也能立马答应。

扫了他一眼,接着道:“为师不知你为何要来烈阳秘境,但师尊隐晦提过,劫难与血光之灾对应。切记,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准随意杀人。”

敲重点!不准随意杀人!!!

原著中反派成为魔尊后,彻底黑化,屠了修真界和人间大半,凡是得罪过他的、看不顺眼的,通通杀了个干净。

血流千里,白骨遍地,尸堆如山。

更重要的是,太晏宗众人也在这堆阿飘里面。

是人都会有感情。他可以感受到,宗门内的师兄师姐都是真心疼他,若真有那日,他大概也会……

停,打住,不要乱想。

阮时泠心里勉强安慰着自己,最起码现在的小徒弟还是乖得很。

***

或许是白日说过的话,又或许是前些日的雷声,谢珩夜里陷入了梦魇。

他梦见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时的他与师尊针锋相对,说什么也不服管教。说话时总是冷嘲热讽,甚至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故意弄得遍地鳞伤,也不知是在气谁。

小狐狸初来镜玄峰时,会撒娇卖萌,会讨师尊欢心,也会经常爬上师尊的床。师尊就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捏着它毛绒绒的尾巴,温和散漫的安抚着,与面对他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气不过,又拉不下面子做那种事,便会坐在屋子里生闷气,等生完闷气,就一猛扎子跳进湖水中。

寒冬腊月,水面结冰。

浸透的衣衫冰冰冷冷贴在身上。

高烧了多久,师尊就衣不解带照顾了他多久。

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好笑,幼稚到竟然去跟一只人形都化不利索的狐狸争宠。谢珩正要勾起唇角笑笑,就见眼前的画面一变,仿佛有双手从中间撕开,撕碎这些温馨的片段,露出藏匿在暗处的狰狞面目。

那是在杀死钟无咎之后,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劈断了半个山头。

血迹染透了师尊一尘不染的衣衫,他捂着胸口,手指痉挛的抓着地面,苍白面容仿佛褪尽了血色,颤抖着脊背不停咳嗽着,连积在胸腔处的血块都要咳出来,脆弱的仿佛块琉璃。

精致而漂亮,一碰就碎。

那时的师尊想要有话跟他说,可一张口,就会止不住的咳血。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带着师尊慌忙逃离坍塌的山洞,可无论逃到哪儿,天雷就跟到哪儿,一声声的劈下。

后来,沈涔赶到,冷着脸色要杀他,却被师尊阻止,只是将他逐出了师门。

再后来,他知道师尊是要渡劫了。

迟迟推延的大乘期天劫,因犯了杀戒在功德簿上多划了一笔,天道看不过,是来降下惩罚的。

他站在太晏宗山脚下,盯着一道一道的天雷,带着滚烫的降罚劈向镜玄峰。那声音又响又亮,生生刮着他的耳膜,深深地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

这应该是他来承受的。

谢珩想。

于是,他就那样做了。

三日内,强行突破分神期,利用阵法和天道疏漏把大乘期的天劫引到自己身上,以分神期天劫对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可一想到那么个清冷的人眨眼间就会灰飞烟灭,忽然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很久很久以后,两人依偎着坐在魔宫内,他无意间提及此事,问师尊是否知道天劫的事么。怀里的人顿了下,仰起头,冲他虚弱的笑了笑:“我若是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了。”

短短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谢珩只觉得整颗心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

胸腔血淋淋的袒露在想外面,任凭刺骨的风肆无忌惮的吹着,紧紧的提醒着他。

提醒着眼前不能令人接受的事实。

他张了张嘴,眼眶通红,最终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出来,只能紧紧抓着那一截素白衣角,“师尊,你骗我。”

隐约记得那人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仿佛不在意道:“骗你的还多了,你怎么可能记得……”

画面接着转变,白茫茫的景象褪去,变成了在秘境内,青年握着他的剑杀了那名弟子时的景象。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谢珩怕天劫会提前到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在屋子里不停刻画转移的法阵,可在真正听到雷声的那一刻。

他慌了。

慌的像个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

耳边又是一道雷声落下,谢珩瞬间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他抓着手边的东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继而目光扫视过四周,茫然迷惑褪去,最终定格在躺在床上浅眠的人影身上。

师尊。

谢珩喉间哽咽了下,站起身,脚步沉重的走过去,俯下身,手指颤抖着搭在了阮时泠的脉搏上。

没有心跳,没有跳动。

谢珩一下子又慌了起来。

正在他克制不住戾气时,阮时泠手腕上生长的小柳芽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它们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白天喂它们“吃东西”的人,喂的饱饱的。

随后颤抖着柳芽蹭了蹭谢珩的手背。

饲主,你又来啦!

要是阮时泠这会儿醒着,就算是忍着痛,也要掐死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

手背有些痒,谢珩茫然的眨了眨眼,他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还没有走出来。完全是凭着本能的伸出手,揪着小柳芽,轻轻的往外扯了扯。

睡在床上的青年瑟瑟抖了下,羽睫轻轻颤动,好似被猫儿掐住后颈,无端露出可怜模样。

谢珩:“……”

……师尊也会感受得到吗?

他抿紧唇角,带有安抚气息的灵力顺着手指传向小柳芽,稚嫩的茎叶刹那间活了起来,毫无保留的贴近着,向他表达自己的热情。

小柳芽舒坦畅快了,可苦了身为精神载体的阮时泠。

他浑身燥热的厉害,怀里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脸色泛起薄薄红晕。

谢珩意识逐渐回笼,指腹轻轻碰了下阮时泠的脸颊。他知晓这会儿小柳芽肯定闹腾的厉害,但他不想收手,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直到他看见床上的人蜷缩起身子,因侧躺着而交叠起的双腿微微蹭了下铺着的薄薄衣衫。

那是他的外衣。

谢珩瞬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了。

师尊,这是他的师尊。

阮时泠半张脸埋在胳膊中,眉心蹙起,色泽寡淡的唇分分合合,似乎是极为难受的样子。

谢珩扯过外衣就要披在阮时泠身上。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清楚的看到了师尊雪白颈子上残留的咬痕,那是他碰过的,在师尊身上留下的标记。

谢珩吐出口浊气,呼吸声沉重,在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站在原地,盯着看了许久,接着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方才因蹭动而卷起的裤腿,露出的过分白皙的脚踝上,眸子渐渐变的深谙。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后掌心拂过储物戒,一个小箱子被他抱在了怀里。

箱子没上锁,一碰就能打开。谢珩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个精致的脚环,弯下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踝,清脆的“咔哒”一声在房间内响起。

阮时泠恍若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往往是越在意,越害怕失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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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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