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起一勺掺了冰沙的豆花,秋铃抿了口,甜丝丝冰冰凉的特别消暑。
“你尝尝!”
江玉阳注视秋铃并不斯文的吃相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只尝了勺豆花就将整碗推向秋铃。
再附上一方手帕。
“你不喜欢?”
“太甜。”他只要见到秋铃满足的模样就足够甜了。
“原来你不能吃甜,那下次我让店小二少放糖。”秋铃不客气地端起那碗豆花吃得不亦乐乎。
被催婚的压力瞬间消散不少。
回想不久前被秋氏问的话,秋铃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对面的江玉阳。
他不会也被问过什么话吧?
会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稍稍迟疑后,秋铃双臂搭在桌上手里捏着帕子问:“你今天几时醒的?”
“牟时,你还未醒。我不好太过叨扰伯父伯母,便先搬去客栈暂住。”
“你要回王城了吗?”秋铃俏丽的小脸添了些许愁色,“你不等吴渊哲吗?”
田县事宜早已修书命下属送回王城。
但此等要事还需当面与王上汇报,不好久留。
但吴渊哲还是能等等,可江玉阳不打算等。便如实道:“王城那边在等我的回复。”
“哦。”秋铃鼓着腮帮子不再开口。
他走了也好,省得被家里人指着鼻子说教。
只泄愤似的用瓷勺戳碗底的冰碴。
“我这次回王城后,不知下次何时能来林镇。”
秋铃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你--”
“你昨晚--”
双双被对方打断,秋铃愣了愣又追问:“昨晚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江玉阳闻言一怔,她竟在意此事。
转念想了想,便坦言:“你可愿同我去王城?”
不等秋铃开口,江玉阳又道:“我知你一心为推广鱼,王城何尝不是更好的地界。”
“王城宽广、人多富庶,却还未有人见过鱼是何物。”
为难地咬住下唇,秋铃自是想去。
可家里怎么交待?若此次走了,周围的人如何编排她一家?
她倒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双亲会受影响。尤其是她才回来不到两日。
再者,这次回林镇就是与江玉阳彻底分别。那些王爷与妾的故事在秋铃脑中挥之不去,是她的前车之鉴。
他要走便走吧,还冒这么一句。
秋铃单手撑着下巴,视线遥遥落在窗外飘动的柳条上。
“我明日午后启程。”
“随你。”随口嘟囔着,秋铃心烦意乱地去楼下结账。刚好掏空她钱袋里的三两银子……
迈出茶楼,头顶出现熟悉的伞面。
她仰头瞧了眼江玉阳,毫不客气地接过伞柄。“我要回家了。”
“我也该回客栈。”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隔着两步距离。
被伞面隔开烈阳,秋铃仍觉得脖颈间在出汗。那没打伞的江玉阳呢?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瞟,只见地面被拉长的身影。所以在跟他置什么气?
脚下一停,秋铃朝江玉阳递了伞柄。
对方不接,她不耐烦道:“拿着,我手累了。送我回家,你再回客栈。省得我还欠你把伞。”
一路无言,到了秋铃家与江玉阳所住客栈的长街。
天色不知何时越来越暗。
眼看着不到百步便是秋铃的家,天上飘洒下的毛毛细雨愣是让两人躲在一间杂货铺的屋檐下。
街上行人神色匆匆,不少人都在两边街道的屋檐下躲雨。
捂住半湿的左边衣袖,秋铃注视他收起油纸伞,朝雨帘外甩了甩伞上的雨水。
诶?他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桥上?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江玉阳柔声问:“怎么了?”
“你那时为何会在桥上?”
“从县衙回来,碰巧遇见你。”
“县衙?”狐疑地盯着江玉阳,秋铃追问:“你去见玄东哥哥了?”
江玉阳如实点头,不再觉得“玄东哥哥”四字刺耳。她都称呼哥哥了,那黄玄东就只是哥哥罢了。
“请他留心田县事宜,也请他注意鱼莫流向田县。”
倒是把她想说却没说的话帮她传了。
“还有道别。”
道别二字重重地压在秋铃心上,这是第二次听他说了。
“若你不去王城,今晚到你家我会正式道别。”
“别说了。”秋铃胸口闷着无名火冲入雨幕中,冷静冷静冷静!这样的你还是冷静自持的秋铃吗?
朋友之间道别嘛。
他又不是不告而别,好好跟你说话犯得着冲他发脾气?
是你想趁这次回林镇跟他分别。
是你想自己找机会去王城。
在兄姐成婚前就想好的,如今是怯懦不敢独自出门了吗?
秋铃走着走着,脚下便停了。
雨势渐大,她却未淋到一滴雨。耳边充斥着雨珠击打伞面的“啪嗒啪嗒”响声。
她仰头看向熟悉的伞面,眼圈顿时泛红。
当视线落在伞外满是雨水的脸上,秋铃忍住要骂他傻子的冲动,转而握住他的手将伞傾向他一半。
“我--”
“你还想再受凉失温吗?别忘了你的伤势还未恢复!”秋铃边说边探向江玉阳额头。
还好,温度正常。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他在雨中。
秋家渔馆牌匾下,秋铃拽着他小跑进大门。
~
“你们这是?”
听到秋氏的声音手里顿时一空,秋铃将那只手背到身后。“没什么,我们在街上遇见时下起雨了,他送我回来。”
满地的雨水似乎证明了秋铃所言非虚。
秋氏担忧道:“我去给你们熬姜汤,快去换下湿衣裳!”
“客栈离这里不远,就不劳烦伯母为我费神。告辞。”
“这孩子。”秋氏追到门前,朝江玉阳的背影大声喊:“晚饭记得早来!”
回头再看秋铃,哪还有她的影子?
秋氏熬了姜汤便敲响秋铃房门,“铃儿,快趁热喝碗姜汤。”
“门没上锁,娘推门就好。”
闻言秋氏推门而入,将盛了姜汤的托盘放在梳妆台上,转头瞧着秋铃忙活的背影欲言又止。
待秋氏快步上前,才注意到床上的包袱。“铃儿,你这是?”
“没什么。”秋铃错开秋氏的视线扭头去梳妆台喝姜汤。
“那是你回来还未收拾的行李?”
“咳咳--”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秋氏吓一跳,秋铃呛得小脸通红。“娘,您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还说我,分明是你心不在焉。”
抹抹嘴角的水渍,秋铃趁热一口气仰头喝光姜汤放下空碗。
“别再打岔了,你床上的包袱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心虚地挪开几步,秋铃反手去拉门,“不过确实有事,晚饭的时候就告诉爹娘。”
注视秋铃溜出门,秋氏顿时喜忧参半。
~
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了土灶中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秋铃估摸着有大半个时辰了。
便揭开锅盖,顿时从锅中腾起一团白雾,伴随浓郁的鱼汤香味。
放下锅盖,秋铃撤出灶中的柴火。
忽地一阵风裹挟了雨珠刮进后厨,将灶台上的烛台吹倒。细长的白烛落地瞬间摔断成三截。
再回过神,一家三口坐在大堂的八仙桌旁。
大门开了半扇,夜风时不时袭来。
秋老爹与秋氏对视一眼后叹气道:“铃儿,今后你有何打算?”
秋铃抬眼看向双亲,神情极其认真坚定。“爹,咱们今后就闭店吧。租出去也成,咱们搬家。”
“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要搬家?”秋氏大吃一惊。
“爹娘,我要到外地去推广鱼。不过留你们在这儿我不放心。”主要还是外人的闲言碎语。
秋老爹摇头,握住秋铃放在桌上的手说:“爹明白你的志向了。”
“爹,那您是同意--”
“我跟你娘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么轻易就同意让她出门了?
秋铃喜不自胜,反握住秋老爹的手贴在小脸上,“谢谢爹!”
“老头子!”秋氏怒道:“你还真放心了?铃儿一个姑娘家在外--”
秋老爹笑着打断:“自然不能让铃儿独自在外。”
“啊?”所以还是不同意她出门?
秋铃苦恼地趴在桌上一声不吭,自己出门不行,带爹娘一起出门也不行。
那要怎么样才能出门?
“唰”地一声。
秋家三口纷纷望向门外。
江玉阳将收起的油纸伞立在门边,“叨扰了。”
“快进来坐,外面风大,你顺便把门带上。”秋氏热络地招呼着,“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到了好开饭。”
秋铃只瞄了眼他,便起身去后厨将饭菜端出来。
“这是铃儿特意熬的黑鱼汤,趁热喝。”秋老爹热络地将汤勺递给江玉阳。
这番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秋氏母女的注意。却未多言。
“你何时回王城?”
被突然一问,江玉阳微怔道:“明日。”
“这么赶?”秋老爹眉头紧皱,也不知想到什么随后舒展开。“那你顺道带上铃儿,她正好要去王城推广鱼,你们俩路上也有个伴儿。”
“爹!”秋铃不知所措地放下碗筷,怎么突然唱这一出?
“你想去外面推广鱼,王城不是更好。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我跟你娘也放心。”
想不到老头子打的是这个主意,秋氏也放心了。
“伯父伯母放心!我必会照顾好秋铃--”
秋老爹摆摆手,正色道:“我话还没说完。”
“伯父请讲。”
“你们无名无分的,叫旁人晓得了有损铃儿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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