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一回到赤巾军，就直接去找了林帅。
账内，林帅正看着沙盘。
申玉单膝跪地：“申玉拜见林帅。”
林天骄还如几年前一样打扮，一身黑衣，唯一的亮色是头上的一抹红巾。
她笑笑摆手让申玉起来：“活儿干的不错。桌上有阿国的水果，你尝尝。”
申玉不客气的捡了一个吃：“嗯，好吃！对了，林帅，路上有人袭击我们。”
林天骄毫不在意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幕后之人我知道是谁，现在不到收拾他的时候。”
申玉点头表示明白。
“阿飞已经带回来了，乔青杏怎么安排？她这几年对咱们很是忠心。”
林天骄瞥了申玉一眼：“你倒是很少说人好话啊？”
申玉自知失言，待要跪地请罪。
林天骄摆手道：“别动不动就跪下。依你看，乔青杏怎么安置？”
申玉犹豫再三还是道：“属下习惯了与她在一处，不如让她给属下打个下手？”
林天骄笑道：“这乔青杏倒是，人人都记着她。”
申玉不明白林天骄的意思。
林天骄又道：“老夫人已经开口留了她。”
申玉急了：“林帅，乔青杏岁数大了，也不会笼络人！她不是适合老夫人的人！”
林天骄轻笑：“你急什么？放心，她和老夫人身边那些人不一样。她有更大的用处。”
“林帅！”申玉抱拳。
“罢了，”林天骄道：“你既然如此担心就随她一起吧。往后做什么我会派人告诉你。”
申玉只好应下：“是。”
申玉从林天骄处出来，正看见杏儿被一个红衣丫鬟引着往北去。
她急忙跟上。
杏儿看申玉跟上了，笑道：“你怎么来了？老夫人传我过去说话。前面这位是老夫人跟前的细蕊姑娘。”
申玉悄声道：“林帅让我跟着你。”
“跟着我？”杏儿不明白。
“具体我还不知道，往后就知道了。”申玉道。
杏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细蕊走的快，杏儿只好加快脚步跟上。
老夫人的营帐都比旁的营帐更大，更华丽些。
帐门上同从前在山上一般挂着苏绣的帘子。
这样的帘子，挂个几天就会褪色，可老夫人门口的帘子，总是常换常新的。
帐门口站着两个俏丽的小丫鬟。
杏儿从前也这么站着，不过那个时候有回廊，她挨不着晒。不像这两个可怜的小丫鬟，脸儿都晒红了。
细蕊挑了帘子进去，杏儿示意申玉在门口稍等。
不一会儿，细蕊出来道：“青杏妹妹，进来吧。”
杏儿才带着申玉进去。
一进帐，先入眼的还是老夫人那熟悉的金丝楠木圈椅。
过了这些年，老夫人一点儿都没有变。
杏儿跪地磕头道：“乔青杏见过老夫人。”
申玉愣了一瞬，不明白杏儿为什么要跪拜这么个无官无品的老太太。
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跪下？
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依旧站的笔挺。
细蕊有些尴尬，想出言提醒，老夫人“呵呵”一笑，摆手道：“罢了，她是林帅的人。”
细蕊于是不敢出声。
申玉心中奇怪，自己常年不在总部，这老夫人倒像是早知道自己。
老夫人和蔼地叫杏儿起来：“这几年，辛苦你了。京中可有人为难你？”
杏儿从地上爬起来，恭敬道：“多谢老夫人挂念，杏儿不辛苦。京中的官家夫人自然是有些脾气的，但都没有太为难我。”
老夫人听了高兴：“嗯，说的是实话，瞧瞧你，比几年前白了，脸也细分了，日子过得好，人自然滋润，这也说明你规矩学的还不错，没落了我的脸面。”
老夫人身边一个脸生的丫鬟脆生生道：“老夫人教出来的规矩那自然是顶好的！”
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夸奖，老夫人倒是坠了脸：“这几年选的这些，都不及从前的伶俐。青杏你在这里都算是数得上的伶俐人儿了！都下去吧，只细蕊留下陪我们两个老人说话。”
立刻，帐中立着的丫鬟们左右鱼贯而出。
申玉暗暗咋舌：这老夫人的规矩可真是严！自己这几年跟着杏儿也没少去达官贵人家见世面，像这样训练有素的丫鬟，可不多见！
“坐吧。”老夫人笑着对杏儿说。
杏儿太了解老夫人了，这个时候还要再恭顺些，于是她还是那么垂首恭敬道：“奴婢不敢。”
老夫人笑笑：“你早就不是我的奴婢了。今儿个，咱们就是两个老友，你陪我说说话，自在些。”
杏儿这才摸到手边的凳子，堪堪坐了三分之一。
申玉从没见过这么规矩的杏儿。
她自己想着，不能让杏儿跟着老夫人，还是得求林帅让她跟着自己。
跟着这老夫人太辛苦了！
“这几年，辛苦你了。我常听天骄说，你在京中做的很好，对咱们帮助很大。”老夫人笑眯眯地，看样子很是高兴。
杏儿谦虚道：“是老夫人教的好，我在京城才没有露怯。”
老夫人伸手端了身侧矮桌上的酒壶，另一只手捏了一只酒杯。
细蕊往前一步：“老祖宗，我来吧。”
老夫人躲了躲：“我自己来。”
说着斟满了酒杯，对杏儿道：“你是咱们的功臣，我给你斟一杯酒，这是应该的。丫头，你是个伶俐的，我见你第一回就看出来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来，喝了。”
说着将酒杯往前伸了伸。
杏儿赶紧离了凳子，双手去接酒杯。
“老夫人真是折煞我！”
杏儿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夫人满意道：“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有用之人，自该礼遇之。”
说着老夫人又斟了一杯酒。
伸向侧面细蕊处：“你追随我多年，功劳苦劳，不比青杏小，来，你也来一杯。”
细蕊受宠若惊地接过酒杯，绕到老夫人正面，跪地道：“多谢老夫人恩典！细蕊感激不尽！”
说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夫人看着她饮尽了酒，脸色陡然一变：“我此生广结善缘，从不杀生。唯有你！十五年前，是我将你从路边救下，彼时，你的两个弟弟都饿死了！若不是我，你哪来的十五年好日子？你不感激我，还替别人窥探我！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背叛我！去吧，到了阴曹地府，莫要怨我，怨也怨你想要的太多，贪心不足！”
细蕊脸色一变，待要说什么，嘴角却流出一丝鲜血，僵直地倒向前。
申玉立刻上前查看杏儿。
杏儿也提起了一颗心。
老夫人又换上一副笑脸：“莫紧张。我给你喝的，是没有毒的。这细蕊在我身边做了十五年的奸细！哼！她以为做了奸细还能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我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青杏，你说她可该死？”
杏儿哪敢说该不该，只低头掩饰自己的害怕。
她心里明白，老夫人这是留着细蕊专门给自己看的，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老夫人笑道：“我这个人，心肠软，可对不忠不义之人还是当罚则罚的。”
杏儿赶紧表忠心：“杏儿自然是忠于老夫人的。”
老夫人含笑道：“好好好。如今看着咱们是占上风的，可其实，进了京城才有一番仗要打。从前，是男人们的战争，往后，咱们女人们也要上阵了！我老了，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帮衬着！”
须臾，杏儿想好了！
今天的种种，是老夫人想用她！
又想用她，又怕她离开这么多年改了心意，于是试探试探。
好时候！真是好时候！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求她救了陈家一门的性命！
她跪地道：“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老夫人虚扶她：“什么犬马！犬马可帮不了我许多！从今往后，你可不能做我的犬马！要做我的闺女！亲闺女！这世上，只有娘和闺女才是心贴心肉贴肉！”
杏儿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把话说分明：“打今儿起，我就认了你做闺女！你可愿意？”
杏儿毫不犹豫再跪地道：“女儿拜见母亲！”
“好好好！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得这么个机灵的女儿！”
申玉此刻对这老夫人只有畏惧。
从前她没和这老夫人打过交道，只知道这老夫人很会笼络人心，身边常年养着一帮比小姐还金贵的丫鬟，高兴了就赐给下面的将士做媳妇。
娶了这些丫鬟的将士们也多得老夫人提携。
今日见了，谁知这看着慈眉善目的个老太太，话不多说就杀了个丫鬟！
这丫鬟的尸体还在地上，她就能笑眯眯地认闺女！
从她对待尸体面色不惊的样子看，她对死人是见怪不怪了！
同时，她也十分不齿杏儿！
枉费自己刚才替她给向林帅求情！
如今看来，人家也不是没有门路的！
人家眼瞧着是乐得做这老夫人的干闺女！
老夫人叫杏儿起来，将腕上的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退下来给杏儿：“这是为娘的给你的，往后这样的好东西只多不少！”
杏儿接过来直接戴在手腕上：“多谢娘！”
“行了，你远路回来，定是累了，我让他们给你支了营帐，去歇歇吧。”老夫人乐呵道。
杏儿谢过了领着申玉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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