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的学习态度转变后,进步非常快。
初三的第二次月考,她进了班级前二十,各科老师每天表扬的名单里都有她。
一时间,班里之前那些不怎么和她玩的女生,也开始和她亲近,初音从来没交过这么多的朋友。
好好学习好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这让初音非常开心。
她更加努力地学习,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到教室背书的。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念江星辰,想念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想念他好听的声音,想念他千里迢迢来抓他学习的模样。
江星辰给她的那串号码,她早就会背了,宿舍里有固定电话,可她一次也没去打过。
只是把它当做一种无声的激励。
他是天上的星,而她只是尘间的泥。
她要再努力,非常努力才行。
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初音终于考到了班级前三名。
陈云再次被邀请参加家长会,不过这次是优等生的分班家长会。下学期,学校将从已有的十二个班里,抽走各个班里的前三名,建立一个新的快班,初音就在其中。
昨天刚刚落过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天还有些冷,但这并不影响初音的好心情,她在那没人走过的皑皑的雪地上,踩出一串串脚印。
她对未来很多很多期待,好好学□□有一天,她可以让妈妈不那么辛苦。
回家的路上,陈云几次欲言又止。
到了家门口,陈云从车上下来,边帮初音整理衣领边说:“看你的脸冻得通红,出门也不戴个围巾。”
初音感觉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妈妈又回来了,她抱住陈云亲昵地蹭了蹭。
陈云笑了片刻,说:“音音,你下学期想去省城念书吗?”
去省城?这个问题已经超出的初音思考范围,省城并不是她想去就去的。她不明白陈云问她这个问题的初衷是什么,便没回答。
“没关系,你再想想。”说话间,陈云已经打开了院门,初音跟在她后面,把车子推了进去。
**不在家,初音发现今天家里打扫得特别干净,平日里犄角旮旯的杂物也都收了起来。干净是干净,就是有点空,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陈云去底下的厨房里做饭,初音翻了书包出来写寒假作业。
不一会儿,**回来站在门口,满身的酒气。
初音不喜欢**喝酒,因为他一喝酒就会发酒疯,为此,陈云不知道和他吵了多少架。不过,他今天喝了酒,却是难得的沉默。
初音往里面挪了一个凳子,把空出来的那个递给了**。
**坐下来说:“考得怎么样?”
“爸,我进步了。”初音把成绩单递给他看,“爸,我会好好学习的,你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眼睛泛酸,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说:“爸爸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陈云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看了她一眼,很淡地笑了笑说:“身上的衣服挺好。”
初音这才发现陈云今天穿的是新衣服,玫瑰红的短棉袄搭着洋气的喇叭裤,底下还穿了一双高跟鞋。
“妈妈这样真好看。”
陈云示意她吃饭。
没有吵闹,很平静的一顿饭。
初音像只小鸟一样,介绍学校下学期的分班情况。陈云和**,除了接一接初音的话,没有任何旁的对话。
吃完饭,初音抢着把桌子收拾干净,正要洗碗,被陈云叫住了:“初音,你上来,我们有些话想对你说。”
初音“哦”了一声,擦干手,从那黑黢黢的厨房走到堂前去。
陈云和**正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头顶的白炽灯猛地眨了下,气氛却有点莫名的尴尬。
初音拉了张凳子坐下来。
陈云把一张印着字的纸推到了她面前。
初音看到那纸的抬头上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黑字,脑袋忽然一阵轰隆作响。
她看了眼陈云,又看了眼**,一下站了起来说:“我不同意你们俩离婚!”
**垂着眼皮,说:“我和你妈已经商量好了……”
初音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倔强地抗议:“可你们没和我商量!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不同意!凭什么你们说离就离!”
这是初音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家里闹。从前无论他们夫妻二人怎么骂她、打她,她都没有这样过。
初音把她能想到招数都用遍了,她甚至坐在地上打滚,用了陈云那种疯魔式的哭法。
可是都没有用。
陈云抿着唇,半天,终于看够了初音的闹剧,她站起来沉声道:“法律上不需要你同意,我们喊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我和你爸,你想跟谁?”
“我谁也不跟……”明明她已经在好好学习了,为什么他们还要离婚?
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难弄明白?
那一刻,初音忽然发现,未来好像从来没有掌握在她手中过。
陈云也不再看初音,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初音哭了一会儿,坐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沉默地坐在桌边抽着。
初音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他说:“爸,你和妈妈为什么要离婚?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他病得那样重的时候,陈云也没有提离婚的事。
**沉默良久,眼眶有点红,他掸了下手里的烟灰说:“你跟你妈吧,她能照顾好你。”
说完,他推门去了厨房。
外面又下雪了,风从敞开着的门里吹进来,刺在脸上,刀刮一样疼。
初音爬起来,抱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门外太安静了,一点争吵的声音也没有。
可,这也不像她家了。
初音伏在桌上,拼命想集中注意力写作业,可是心绪根本平静不下来。
她起身去了后面的储物间,头顶一盏灯微弱地亮着,储物间里狭小而逼仄,江星辰的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初音一把掀掉那辆自行车上的塑料膜,将车子推了出来。
几分钟后,她骑着那辆车出了门。
风雪灌进脖颈,刺骨冰冷,初音戴上帽子,使劲踩脚踏。
路上的灯光渐渐没了,夜幕黑沉,一颗星子也没有,扑簌的雪粒落在脸上,再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淌下来。
不知不觉地,她竟骑到了街上。
初音把车子从东街骑到西街,再又从西街骑回来,不知道该去哪里。
沿街的铺子,还有营业的的,橘色的灯,在雪夜里融出一个个温暖的格子。
初音在一家亮灯的店面前停下,这是一家馄饨铺子。白色的热气从敞开的锅里卷出来,又在冷风中散去。
风雪太大,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地上两个小孩在玩弹珠,一个小孩赢了比赛,“咯咯咯”地笑着。
老板娘见她一脸风雪,热情地喊她:“要来一碗馄饨不?”
初音摇摇手说:“谢谢阿姨,我不饿。”
温暖是别人的,长夜依旧冰冷。
初音踩着车走远,那些热闹的声音也在耳膜消失了。
雪是可以吸收声音的,路上寂静到恐怖。
初音迷茫地骑了一段路,在一座公共电话亭前停了下来——蓝色的大帽子上,覆盖着白白的雪。
她忽然想到了江星辰和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把车停在路边锁好,匆匆朝那电话亭走去。
老旧的电话机里塞进一块钱,电话嘟嘟响了几下,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着,生怕这夜里的唯一的一点光也熄灭掉。
还好,电话那端接通了……
江星辰嗓音低沉,很轻的一句:“喂?”
初音僵在那里,喉咙像是哽着团棉花,电话打通了,她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她迟迟不说话,江星辰也没有挂电话,说:“你等一下,我出去接。”
窸窸窣窣的一阵杂音后,初音听到他说:“初音,是你吗?”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明明一个字没说,江星辰却知道是她。
“说话。”他说。
初音张张嘴,哈出一口气,她努力压下哭泣,但声音还是有些抖:“嗯,是我。”
江星辰松了口气,抬眼发现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问:“在哪儿?”
初音抽着气说:“街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初音“唔”了一声,还没来及说,电话忽然断掉了。她赶紧在衣服口袋里找硬币,但找了半天没有寻见一个。
手边的电话却响了,初音一把接了起来。
是江星辰。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语气有些焦急:“你先回家,晚上别在街上晃荡。”
初音压着哭音说:“可我的家要没了,我爸妈要离婚,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
一时间,电话里只剩下女孩的低低的啜泣声。
“你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等我。”说完他又觉得自己传达的意思不够准确,补充道,“你们学校往前走,有个银行知道不?在那个提款机的小房子等我。”
那里有摄像头,也是24小时开门,可以暂时为她挡避风雪。
交代完,他依旧不大放心。
“初音……”
“嗯?”
“在那等我,别乱想。”
“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