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2日，星期二，阴）
期末考试前的晚自习，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响。叶清言盯着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像纠缠的线团，怎么都解不开。
她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旁的时钟——19:45，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寒风偶尔拍打玻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叶清言低头继续算题，但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沈老师会来吗？
今天是她的生日，12月12日。往年这个时候，沈朝雪总会提前一天给她发消息，或者去她家里给送一个礼物，或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今天一整天，沈朝雪都像平常一样上课、批作业，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叶清言抿了抿唇，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算了，反正也没那么重要。她在心里默念，可低垂的眼角藏不住失落，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少女的心事终究是藏不住，这一整节课，叶清言的嘴角都是耷拉的。
放学铃响起，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叶清言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林澄橙已经拎着包站在她桌边："小叶子走呀，你不是说今天过生日要一起嗨皮吗？我礼物都准备好啦！"
"嗯。"叶清言应了一声，拉上书包拉链，余光却瞥向教室门口。
沈朝雪不在那里。
——果然没来。
她垂下眼，跟着林澄橙走出教室。走廊上的灯光有些昏暗，冷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冻得人指尖发麻。
失落感如潮水扑面而来。
"你爸妈今年给你买什么礼物了？"林澄橙随口问。
"不知道。"叶清言低声说，"可能是参考书吧。"
林澄橙"啧"了一声："也太没劲了。"
——
两人走到一楼时，叶清言突然停住脚步。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沈朝雪正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纸袋。她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她单手掩着衣领，看起来很冷。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暂地相触，沈朝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楼。
叶清言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橙子，你先去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来。"
"啊？"林澄橙还没反应过来，叶清言已经快步追了过去。
教学楼的楼梯间空荡荡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叶清言绕了一圈跑到拐角时，沈朝雪正倚着白净的砖墙，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沈老师……"叶清言喘了口气，声音因为跑得太急而有些发颤。
沈朝雪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跑什么？我又不会走。"
她的声音很轻，在寒冷的冬夜里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叶清言突然觉得耳尖发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我以为你都忘了。"
"忘了什么？"
"不知道！"
沈朝雪轻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拿着，生日快乐言言！" 她语气温柔的像是一滩水，顺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纸袋不重，但摸起来鼓囊囊的。叶清言接过来，指尖碰到沈朝雪的手背，凉得像冰。
"你等很久了？"她忍不住问，声音闷闷的。
"没多久。"沈朝雪把手插回大衣口袋，"刚开完年级组会。"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沈朝雪只微笑点点头。
叶清言低头打开纸袋，里面有一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哇！好可爱”叶清言惊叹，小心翼翼拆开另一件礼物包装纸，是一本手工皮面笔记本，上面烫金的YQY三个字母发着光，还有一本精装的《文学回忆录》，扉页上还写着一行字：
"十六岁快乐，愿你的文字永远自由。——沈朝雪"
字迹工整干净，像她这个人一样。
叶清言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喜欢？"沈朝雪问。
"不是！"叶清言急忙摇头，"我很喜欢，谢谢老师。"
沈朝雪看着她，心里却想（现在又记得叫老师了……）但她目光柔和："期末好好考，别分心。"
"嗯。"
"快回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
叶清言点点头，却站着没动。
沈朝雪微微挑眉："还有事？"
"……姐姐，要不要一起回去？"叶清言鼓起勇气问，"我爸妈一直说想见您，说你好久没回去了……"
沈朝雪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今天不行，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叶清言的眼神暗了暗："哦……"
看叶清言失落的眼神，话锋一转道“改天我会去专程拜访。”
一瞬，叶清言眼中又重新亮起了光，像流转的星河。
"替我跟你爸妈问好。"沈朝雪顿了顿，语气放缓，"快回家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叶清言"嗯"了一声，又道“姐姐你忙完也快点回家，太晚了小心坏人拐跑你！”
沈朝雪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真要有坏人拐我，那也是你。”
叶清言抓住沈朝雪的手哈了口气，用自己的小巧的纤细的手堪堪包裹住她的，嘱咐道“今天太冷了，姐姐你快去开会吧，我要走啦。”
沈朝雪感觉叶清言的手太温暖，以至于她略带不舍的放开“好，拜拜，玩的开心哦。”
叶清言一只手摆了摆，抱着书往校门口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沈朝雪还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肩上，衬得她的身影格外单薄，好像自己七岁时看到十六岁的沈朝雪，感觉风一吹就要飘走。
——她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叶清言攥紧了手中的纸袋，快步走向校门口。
回到叶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母皱着眉打开门，却在看到林澄橙的瞬间换上笑脸，"澄橙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阿姨好！"林澄橙笑嘻嘻地打招呼，"打扰啦！"
"说什么打扰，你来了清言才高兴呢，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叶母亲热地拉着林澄橙的手往里走，完全忽略了站在后面的叶清言。
叶父从厨房探出头："澄橙来啦？饭马上好，你先坐会儿。"
"叔叔好！"林澄橙乖巧地应道。
叶清言沉默地换好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叶母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纸袋："这是什么？"
"沈老师送的生日礼物。"叶清言低声说。
"朝雪来了？"叶母眼睛一亮，"人呢？"
"她说有会要开，来不了。"
"哎呀，怎么这么忙啊。"叶母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兴致勃勃地拿过纸袋，"我看看她送了什么？"
她小心地取出书，翻开扉页，看到那行字时忍不住笑了："还是朝雪有心，知道你爱看书。"
"是啊，比我们强多了。"叶父端着菜走出来，笑着摇头，"我们只会买参考书。"
林澄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叶清言的父母对沈朝雪的态度，简直像对待亲闺女一样亲热，而对叶清言却连正眼都不怎么给。虽然……对自己也够热情的……
她皱皱眉，有点心疼自己的好朋友。
"许愿吧。"叶母点燃蛋糕上的蜡烛，语气轻松，"许完愿吃饭。"
叶清言看着跳动的烛光，闭上眼睛。
——希望有一天，我能去很远的地方。
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礼物。"叶父推过来一个盒子，"期末考进年级前十，寒假带你去香港。"
叶清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高考五年模拟》。
"谢谢爸。"她轻声说。
"我也有礼物。"林澄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工编织的手链，"我自己做的，不准嫌弃。"
叶清言接过手链，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真心的笑意："谢谢。"
"行了，吃饭吧。"叶母切着蛋糕，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清言，朝雪最近怎么样？瘦了没？"
"……还好。"
"你得多关心关心她，她一个人多不容易。"叶母絮絮叨叨地说，"明天给她带点我炖的汤去。"
叶清言低着头，用叉子戳着蛋糕上的奶油："嗯。"
晚饭在叶父叶母对沈朝雪的关心中结束。叶清言帮着收拾碗筷时，手腕上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去年和父亲争执时，被桌角划破的。
回到房间后，林澄橙关上门，长舒一口气："叔叔阿姨和沈老师……怎么认识的啊？"
叶清言把《文学回忆录》小心地放进抽屉最里层："他们一直这样，不知道怎么认识的，从我出生沈老师就在我身边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才是捡来的了。" 叶清言自嘲的笑笑。
"瞎想什么呢……"林澄橙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叶清言笑了笑“但是我一点都不讨厌沈老师，小时候爸妈忙，都是她在照顾我，带我玩，教我念书……”
林澄橙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跨年你来我家玩不？我妈说可以通宵看电影。"
叶清言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吧。"
她望向窗外，夜色沉沉，看不见星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