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屾在回家的路上,才发现自己好像,嗯……提前完成了剧情。
本来需要等到江沿被老师骂了之后,他再去送人一本崭新的课本。
现在他直接给人粘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人少了一顿骂。毕竟系统任务又没有时间限制,山屾早就钻了不止一次这样的漏子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相信系统可以理解他的。
山屾在脑海里冒着星星眼地等待着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
系统:滴——
[任务:带给主角完整的语文书(已完成√)]
耶斯!
……
夜色,万家灯火。
无论在哪个世界里,山屾都不会拥有亲人,也不能拥有。
他需要形单影只,这是局里的规定,更是他给自己的规定。否则脱离世界的时候会让山屾十分痛苦。
如果硬要算个谁的话,那应该是系统吧。毕竟他俩一直不离不弃的。
这个世界里,系统也同样打着某个“好心人”的名义,给山屾“资助”着学费和生活费。
山屾是十二岁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是“孤儿”,所以没少被老师或者邻居们照顾。
所以山屾也不太理解,同样都是孤儿,为什么江沿就要被毫无逻辑的欺凌。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尽管他早就知道了,无论在哪个主角的世界里,都不会存在逻辑这个东西的。
山屾独步走在夜幕沉沉的漆黑中,江风是温柔的,他并不怎么想回家。
家里是冷清的。
山屾不喜欢玩什么电子产品,最开始他尝试过某款手游,然后因为玩得太菜被队友骂了。山屾也没法还嘴,因为他确实菜啊——但这让他有些心理阴影了。
立交桥上的灯像排列整齐的星辰,一颗一颗悄悄然坠落水中,闪烁着。
缁夜吞噬了所有远山和轮船的轮廓,独有大桥旁边一带的璀璨,熠熠生辉,夺走了人们所有的目光。
山屾喜欢现在。
临江路上现在只有一些稀稀散散的行人,男女老少都有。
山屾的前方就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着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对方的步伐有些急促 。
在慢吞吞的夜色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所以山屾微微注意了一眼对方。
然后,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山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个男生抓住他的肩膀的时候,山屾整个人都是懵的。
是的,这个迎面走来的、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生拽住了他的半边肩膀。
山屾感到十分的困惑。
“请问我们认——”
“对,就在我身边。”
“看没看见?满意了吗?”
识吗?
山屾被迫闭上了嘴。
男生把他拽进了自己的手机镜头里,山屾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懵逼的脸,直愣愣地杵在屏幕上。
好像是在打视频电话哈。
于是他,下意识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山屾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男生,又转过来看着屏幕那边的另一个人。
同样令人陌生。
“呃。”
“Hi?”
……
凉凉夜色的江边驻足着两个少年。
二者分明素不相识。
“不好意思哈哥们。”被挂掉电话的那位心情都好多了,连语气也舒展开来。
他染了头发,一头黄毛,眉眼很深邃,蓬勃的朝气冲淡了这幅不良少年的模样。
“这人缠我三个月了,刚实在受不了了,大老远看见你的校服,随手拉你出个镜当下我男朋友。”
“实在抱歉哈。”
“哦哦没关系的。”山屾下意识地回复对方的道歉。
“小事……”等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生都说了些什么,弯弯的眉眼突然就僵掉了。
什么东西。
男朋友?
风拂过山屾的脸庞,调戏了一下他懵逼的发梢。
山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露出震惊的表情。
对方却毫无察觉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又扫了一眼山屾的校服外套:“你是尚荣的学生吧,我也是。 ”
他自来熟地把打开的烟盒抵在山屾面前,挑了挑眉。
来一根?
山屾尴尬地摆了摆手。
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从盒里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
“谢了老弟。”他拍了拍山屾的肩,然后扭头点燃了嘴里的那根烟,就这样水灵灵地走开了。
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只留给山屾一个潇洒的背影。
“有缘再见。”
……
清晨。
高一一班,第一节课课前三分钟。
“昨天布置的课堂笔记拿出来,张老师要一个一个检查。”语文科代表是个女生,斯斯文文地带来这样一句话便走下了讲台。
讲台下一片哀嚎。
“卧槽忘了啊,谁借我抄一下。”
一个带着眼镜的麻子脸男生苦瓜着看向后桌。
还有一个清瘦的男生弓着腰朝前面探头,捏了捏前桌的肩:“求你了义父,借我抄抄。”
“于雯,你肯定写了,借我看看呗,我就差两句话的翻译了。中午请你喝奶茶。”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圆脸女生带着书绕道去到了另一个女生的桌前,她嘟着嘴撒着娇,得到对方的点头后,立马提起笔唰唰地不停歇地奋笔疾书。
于雯就是小科代表的名字。
喧嚣又平淡的场景,只有角落里的江沿在一切里都显得突兀。
属于江沿的角落很安静。高一一班是一人一列,说是为了防止他们讲小话。大家的间距拉得很开,也都没有同桌,江沿就坐在教室左下角的最后一排、最后一列。
前桌甚至为了跟他拉开距离,还把桌子往前面挪了挪,这也让江沿更显眼地与班上隔离开来。
有几个男生往那个方向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
“喂陈冬,你说待会张老头要怎么收拾他?”
“嘁,还能怎样,也就连人带桌一起滚出教室呗。”陈东往那个方向蔑了一眼。
“嘻嘻嘻……”
不大不小的声音,周围一圈都能听见。江沿也听见了,只不过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从开始到现在,江沿的指腹已经不知道摩挲过多少遍书上的透明胶带了。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还能在心底清晰地刻画出昨天的画面。
对方用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对比着碎片的位置,凑着脑袋,拿着胶带,严谨地按压着修复好的地方。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傻子。”
“唰拉——”
回忆里的语文书被怒气冲冲地掀在了地上。
找事的人是陈冬,他诧异地看着那本掉在地上的语文书——它是完整的——尽管那是用胶带拼凑好的完整。
陈东怔了一瞬间,立马被熊熊的怒火淹没了:“卧槽,你他妈凭什——”
“吵什么?”
洪大的音量被一个更加洪大的声音盖了过去。
教室里的哄闹一下子全然平息下来。
“上课了不知道吗?”
“陈东,就你,你不知道上课了吗?”张育德,人不怎么高,鼻子上架着一副银框的方形眼镜,背甚至有些驼。尽管这样,班里没有一个人敢忤逆这个小老头说的话。
“不在位置上坐着在那站着干什么?打铃的时候耳朵闭上了吗?陈东,你把你的语文书给我拿上来。”张育德顿了顿,又朝着角落的位置指了一下,“还有江沿,你带着书一起。”
针落有声。大家气都不敢出,秉着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使得老师迁怒到自己。
陈东带着书走了上去。他走得大步流星的,生怕自己走慢了就沾染到什么气息一样。
剩下江沿慢动作般地捡起书。
张育德首先翻开的是陈东的书,老头带着眼镜细细端详着,眉头逐渐紧皱起来。
经过一番几十秒的漫长等待 ,老头终于开口了。
开口即王炸。
“你看看你都写些什么东西?”张育德敲了敲讲台上的书,转头死亡凝视着陈东。
陈东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吭。
“现在哑巴了,刚上课的时候不是吼得很开心吗?”显而易见,老头的怒气值在呈直线飙升。
“让你给我翻译文言文,你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张育德一巴掌拍在了讲台上。
“哐”的一声,声音清脆又响亮,威慑力十足。
“你以为密密麻麻写些你们小文青的歌词我就看不懂了吗?什么不懂爱你爱我的,你告诉我这是翻译吗?你当我瞎啊?”张育德铿锵有力的声音充斥着教室,要不是通着门和窗,可能就要有回音了。
“拿着你的书给我滚到后面去!!把这篇文言文抄十遍!全文加翻译!!”张育德又连续拍了几巴掌讲台,手也不疼似的, “哐哐哐”地诉说着怒气,听着都吓人。
意料之中的结局。
大家都这样想着。
只是陈东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操!!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但也却只能悻悻然地拿着自己的语文书溜到了教室最后的墙壁前面。
“给我站好!!”张育德怒火中烧的声音又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陈东只得理亏地放下了那条往后蹬着墙壁的腿。
“江沿,你的书呢。”张育德像是突然想起来讲台上还有个人,转过头问他。
江沿闻言,捧着摊开的语文书放在了讲台上。
这一刻的氛围显得格外僵硬。
不会是紧张,更不会是担心。
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凝固,像是堵在了交通大道里。
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在盼着看江沿的笑话,又或是在盼着张老师的反应。
陈东站在教室的最后怒视着江沿,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盯穿个灼灼的洞来。
但是江沿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卑微地低着头。
厚厚的刘海遮挡住了一切的目光,也遮挡住了那对未曾有人见过的眉眼。
一秒,十秒,二十秒。
那是比陈东更漫长的等待。
张育德一开始只浏览了一下这份语文笔记,后来则变成了细细地察看。
少年的字迹娟秀又工整,他没能挑出什么错来。无论是重点词重点句型还是翻译,江沿都整整齐齐地勾画着写在书上。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书不知道怎么被人撕坏了,是用透明胶重新缝合在一起的。
“行了”
“你下去吧。”张育德欲言又止。
笔记做得这么好,但是人是个傻的。
话音落地,教室的空气似乎又重新开始流动了。有一些人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目光看向江沿,也有一些人抿着唇,投向那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些上位的怜悯。
陈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龌龊的脏话。
江沿什么都没有理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他拿起自己的语文书,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这头发,能不能捯饬一下,像个什么样子。”
江沿又点了点头。
张育德用眼神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江沿这才有了动作,他经过了课桌间那条长长的过道。
无数的目光汹涌地朝他扎过来。
江沿其实什么心情都没有。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山屾。
想到了他垂眸为自己粘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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