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村,起先并不叫这个名字。
只因三十多年前,村里来了一位游历途经此处的道长。
那时,村民苦于后山突然出现的猛虎,不敢再频繁山上,日子便一日难过一日。当老村长偶然得知一道长路过时,便带着村民们纷纷拦路,跪地哭求。
道长修为高深、心怀苍生,感叹民生之多艰,便顺道出手除了那祸害。
“……叔您可还记得,少时常与我一道上山采山货的牛娃子?哦不,现在也该叫声仙长哩!”村长那张老脸喜得笑出了褶子。
“可,可是那李二牛?”年迈老者眯着眼回忆,点点头附和,“俺记得他家死得就剩他一人了嘞,那年头日子苦得啊!他当年好像是跟着那位道长云游去了吧……”
说到当年的事情,村长嘴里也冒着酸气,愈发埋怨死去多年的老父亲。
若不是他爹阻拦,不让自己跟着那白胡子老道,那现在风风光光的可就是自己了,哪还有那放牛娃啥事?
“是他!如今他修炼有成,本事大着哩,回乡还不忘顾着咱呢!”村长站上台子,扯着嗓子喊道,若非条件有限,他恨不得提个锣鼓家家户户敲门告知。
见村民们喜不自胜,他也不再卖关子。
原来李二牛、哦不李仙长,此番回来是替宗门选拔“仙侍”的!
“咱别看‘仙侍’二字听起来像是伺候人的,但人与人能一样吗?那可是仙长啊!”
“父老乡亲们想想,那镇子上给县令老儿看门的,尚且还能吆五喝六!若是咱家孩子资质尚可,又幸得上头垂怜,不说吃饱肚子,能有机会习得个一招半式也不亏呀!”
村长将村民们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好话不要钱地灌输,听得村民们心动非常,有年纪稍大脸色蜡黄的妇人不解:“那他要哪样的?我这个年纪的行不行?”
村长知道时候差不多了,缓缓道:“只要相貌尚可的男娃。”
“那女娃呢?俺家孩子也不错呀!”妇人急急追问。
今年家里遭了灾,女娃待在家里就是受苦的命。
村长侧头看向妇人,淡淡开口:“女娃何必白白便宜了别人?”
妇人闻言面色一白,不敢想他的未尽之意,拉着闺女的手匆匆离去。
宋惜看了眼离去的母女,掏了掏耳朵,心道不就是选个杂役弟子吗?
但她还是出声了。
“——我也不可以吗?”
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少女带着疑惑的问询。
好大的口气!
村民们齐齐回头,台上的村长也顺着众人视线看去,见到发声之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宋惜不知尴尬为何物,顶着众人的目光,起身走到台下,重复道:“我不可以吗?”
村长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死死盯着台下的少女,他道:“若是名额未满,你可以晚些时候来寻我。”
话落,便点了三五村民离去。
——
宋惜再回到土坡上的木屋时,不再两手空空,臂弯里还跨了个藤条编织的篮子。
篮子不重,若探头朝里看一眼,不外乎是两个勉强饱肚的野菜馍馍,一个破了口的陶罐。
这还是宋惜腆着脸“乞讨”了一路,那个脸色蜡黄的妇人看不过去,偷偷拉着塞给她的。
“宿主真决定要去吗?”系统头痛道,这还是它第一次围观书中的重要角色乞讨。
宋惜没忘妇人给她东西时,还低声劝过她。
“反正都是要走的,走哪里不是走?”她语气不见起伏,路过门口还“好心”提溜了一把名义上的阿弟,将他丢入了屋内。
男孩被衣领勒住了脖子,难受地拧着眉,眼睫微微颤动,但奈何宋惜她就是块木头。
只见她头也不回,抬腿一脚关上门,手里领了一路的篮子,也被好生放置在屋内唯一的桌案上。
接着脚步一转,宋惜来到了木板床前,就这么抱臂静静地看着他。
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没醒呢。”
屋内一阵诡异的安静后,系统忍不住出声。
“——呵。”
宋惜支着右腿,突兀的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你笑什么?”
面前一直背对着她的人,忽然转过了身,平静地望着她。
那双本该盛满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的眸子,此刻正静悄悄地酝酿着一场风暴,除了他的主人外,无人知晓。
宋惜没理他,只开口淡淡道:
“跟我,或者死。”
男孩的瞳孔一颤,“咻”的一下坐起身。
“你还是死性不改是吗?!”他道。
宋惜看都没看他,转身捣鼓起袖子里掏出的火石。
嗓子又干又疼,她准备烧点温水解解渴。
系统原以为二人会有争执,或者直接上演暴力场面。
可未了,男孩又沉默地躺了回去,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副等死的模样。
“你倒是反抗一下了啊!”
系统恕其不争。没想到才不过短短的一天,它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般,全然置身事外。
不过,这些宋惜全都看不到,她正蹲在火塘前与火石较量,学着点火。
噘着嘴吹气,反复地尝试。
“——噗!”
白烟被吹散,点点火星子坠在其中,火绒被点燃,她用手虚虚地护着。
几息后,橘黄的火光在屋内亮起,让狭小的木屋内也有了温度。
宋惜咧嘴一笑。
她就知道那些年的“荒野求生”没白看,就是不知道“修驴蹄”何时能用得着。
又低头往火塘里添了一把柴火,望着陶罐里蒸腾而起的水汽,她心情颇好,便大度道:“我只给你一晚的时间。”
乌金西坠,夜色轻叩柴扉。
火塘旁打坐的宋惜睁开眼,活动了下四肢。
系统看宋惜准备出门,小声提议道:“不叫上顾流年一起吗?”
“谁?”
宋惜拉伸的动作一停。
系统:“……”
临出门前,视线扫过墙边断成两截的柴刀,又摇头放弃了,砍自己都费劲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行到坡下时,顺手抄了块板砖带上。
沿途路过几个搭着棚子的人家,一家几口人还围在火堆前,愁眉苦脸地啃着窝窝头。
有好事者探出头偷瞧,待见到宋惜此行的方向,内心止不住嘀咕。
宋惜看见了也不在意,提了提裤头,循着系统的指引找到了村长家。
“有人使唤就是不一样啊。”
她站在门口感慨了一句,同样是木屋,他家一个下午就建成了一室一厅,还不漏风!
就是不知里面如何,宋惜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抬手,门便从里头被拉开了。
“哟,你还真敢来!”
门内之人满身酒气,仅着一件发黄中衣,衣襟大剌剌地敞开着,旁若无人。
宋惜目不斜视,侧起身子,跨进了屋内。
无视身后村长虎视眈眈的眼神,她自顾自地环视一圈,点评道:“勉强能睡了。”
“咚!”的一声关上门。
村长回头,狼也似的目光打量着她,跟在少女的身后到了桌前。
“没想到啊,你是个命大的,就是可惜了你那养母。”他阴沉沉道。
说完,还桀桀怪笑两声,可惜并没从少女脸上看到哪怕一丝恐惧。
“说正事吧。”宋惜拉过屋内唯一的木凳,跷着二郎腿,老神在在道:“如何能加上我?”
少女似乎过于淡定了。
村长晃着碗里的烈酒,酒劲上头的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成年男性的体格是他的依仗,他笑道:“你还有个阿弟吧?我上午便说了,只收男娃。”
“不行,我也要去。”
少女一口否决。
“若我说,你二人只能去一个呢?”一口烈酒下肚,打了个刺鼻的酒嗝,那处的邪火越烧越旺。
“条件你开。”
宋惜的果断退让,在他看来是在故作姿态,和她那死鬼养母一个样。
明明那日三人都跌下了山,母女二人皆落入了湍急的洪水,但他运气好,抓住了一棵自路边延申而出的树枝。
拖着断掉的右腿,在水中苟延残喘之际,一伙人从天而降。
他无疑是幸运的,以为遇到了村子里老一辈说的“仙长”,纳头便拜,哪知头顶传来一道男声,只听他轻笑着道:“多年不见,你胆子倒是愈发小了。”
佝偻着脑袋的村长一愣,他哪见过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长?
总不至于,是他们巴结自己呢吧?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提着小心,偷偷抬头看去……
村长握着酒碗回神,看向少女时,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围着她缓缓地转了一圈,像是猎人在欣赏他的猎物,考虑在何处下口最好。
“趴下。”他道。
村长的声音暗哑,看向她时眼里翻滚着色/欲。
宋惜仰头,问道:“我吗?”
“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吗?”
少女起身,揪着裤头看他,在烛火的映衬下,眼眸格外的灵动纯真。
村长看着她的脸,不大的眼中连连闪过惊艳,心道这次可不亏。
这死丫头可不好便宜了别人!
舌尖舔过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兴奋过了头:“你要想站着,也不是不行……”说着,手也不老实起来。
“唉,好吧。”宋惜叹气。
她一贯是不会强人所难的,那只好满足他咯。
下一秒,少女的尖叫声刺破黑夜。
宋惜翘着二郎腿:“你们说气不气?他竟然指使我干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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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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