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方乾神色平静,长袖翻动,在虚空画出金色的符纹,一边从容地对一旁的云乍霁发号施令,“快走,带着大家都走——”

陡然,魔王抬起右手,虚空攫住了他,“此刻,就是你的死期。”

方乾的身子诡异地被提了起来,脖子上黑气弥漫,翻涌着膨胀,锢着让他发不出声音。

他手上捻诀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去,明显不敌魔王的山雨欲来之势。

这一击,显得光靠是方宗主挡不下来了。

云乍霁立即扬手收剑,双手在空中翻动着带出阵阵光束。随着她急切的动作,纯白的阵法缓缓成形,从中伸出一只若有若无的大手,也死死地握在那圈黑气之上。

大手晃动起来,像是在用力撕开那大圈的魔气。

长空之上的异动终于惊了底下混战的人魔,纷纷停下动作望了上来。

如果方乾在这里湮灭,这场战自然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正邪交织的威严镇在所有人身上,都屏息以待,长空之上的风云涌动。

魔王方单手平放在前,无名指尖微微屈着,似乎在控制那团黑气,而黑气又被云乍霁施法召出的大手死死握着,还在随着结印手势逐渐变大,看上去十分诡异。

大概是方才使用内力过度,魔王对上两人一时也分不出精力来管,含薰见状倏地挥袖,身侧的整列长簪骤然得令,反应极快地接连冲出。

长簪飞至半空,无一例外被狐爪掀飞。

含薰眉眼弯弯,勾指又把飞偏的长簪都唤回指间。长簪霎时像丝绸般软了下来,绕在指间飞速穿梭。

“这里没你的事。”挡住闻涣卿的风墙已经因为魔王精力的分散消失,他死死盯着含薰,身后隐隐约约现出竖立的几簇狐尾,似是要有所动作。

含薰不置可否,轻轻抬起执簪的右手,无声地震慑着面前半兽模样的人。

两人的念诀在魔王面前也只是在最初当了个平,大手缓缓张大,却再丝毫撼动不了那圈墨色的黑气。

黑气翻涌沸腾,率先夹断了方乾念诀的气声。

“这笔账,算清了。”魔王施舍似垂眼看着年近二百的老者的最后一面。

旋即,没有任何预兆,他轻微又干脆扭动手腕,远处黑气也应着魔王的动作一转,老者的脖颈咔地一响。

空中云乍霁运阵的动作一顿。

“吱——”地上,对味道尤其是人类气味最熟悉的妖族大鼠最先反应过来,拉着长音叫出极为畅快的一声,而后猛地蓄力一跳到人群之中,一口咬中了一个剑修握剑的手臂!

“啊!”被咬中的剑修发出一阵苦叫,却无可奈何,只能生生看着手臂被兴奋的大鼠拉扯。

云乍霁瞳孔一缩,双手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

黑气陡然作散,没入虚无之中。她脚下一动,极快地接住了没有动弹的方宗主,带着老者缓缓向下落,最终轻轻地把他放在了地上。

闻涣卿从乾坤袋中取出屏退魔物妖兽的禁行圈,稳稳套住那位庄重的宗主身周,形成一道目不可见的无形屏障。

含薰笑得花枝乱颤,扭曲的长簪熟稔地绕开她鼓掌的双手指间,仍疾速穿行着。

半晌,她缓缓呼出气,挑衅的言语信手拈来:“可惜领主来迟了,看不到大仇得报的一幕。”

“你们的领主,现在也只能缩在魔域当乌龟了。”云乍霁起身抬眸,穿场而过的狂风打在方宗主身周的屏障上,又被挡住反弹成多缕,从不同方向拍到她的身上。

腕上那条长长的丝绸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原有的光泽,战至今却反倒覆上一层奇幻的色彩,好像古老的魔器吸足了宿主的血液,焕发出餍足的光。

它被风拉扯着倒向主仪场的方向,霎时穿过万万人魔妖怪,有意无意地指向一头正直直朝这边奔来的巨大魔犬。

号令万魔的含薰自然已经察觉到异样,抬首望去,不免笑道,“我们领主舍身求义,缩头乌龟的只有你们仙门一派。”

二人闻言均一怔。

什么意思?

高大魔犬让人难以忽略的威严愈近,二人齐齐回头望去。

恰在青云峰上,云乍霁陡然回想起,那捧冰凉的瑶池水,至今还收在她的乾坤袋之中。

当日魔王毫无预兆地攻峰,含薰差点一簪击毁那捧圣水。

是用来验人身份。

那个莫名其妙掉在无知州,用了好几瓶药长老的药膏脸却不见好的小朋友,能在佛口蛇心的含薰手下毫发无损。

“是你?”二人的声音穿越仪场,在兰濯池的耳边又重合在一起。

好聪明,他轻轻弯了弯眼。

魔犬显然比大鼠花斑蛇之流高上几个档次,长蛇见到它奔来纷纷扭着歪曲的四肢四散,生怕沾染上半点,大鼠也乖乖收起獠牙,放弃了咬对面符修一口的想法,选择了退身避让。

那个猪鼻子的面具被兰濯池扔掉了,具体是在哪里扔的已经忘了。可能在召唤魔犬时,也可能在路上不知道哪个疙瘩,想起来还有个傻不拉几的面具戴在脸上,顺手就扯下来了。

作为一个天生的魔物,把别人的投桃弃若敝履,当然是件心安理得又得心应手的事情。

闻涣卿泄愤似地甩出风刃,被魔犬咬着牙硬生生抗下来。

身上没来由多了几个血汪汪的窟窿,魔犬忍着剧痛加快奔跑的步子。

忍住忍住,熬过这一关日后在魔域就好过多了。

“没能赶上乌龟的死期,还好赶上你们的了,不是吗?”含薰好整以暇地轻嗤,嘴上全是关于兰濯池的,手上却没有半分要相助的意思。

她当然还是更希望闻涣卿能突然跳起来把手无寸铁的兰山领主解决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她之前苦苦筹谋扮演那么多。

可惜现在兰濯池不能出事,王上也一定会保着他。

兰濯池背手立在魔犬宽大厚实的背上,害得大犬一路上赶路还要心惊胆战害怕他掉下去不说,他此时神色淡漠,眼见着离近了在无知州救下他的恩人,也只是轻轻抬眼,不多动作。

一柄长剑陡然横在眼前,察觉到不是对手,魔犬紧忙刹住了狂奔的脚步,同时还要注意稳着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大魔。

这活太难了。大犬堪堪停下,扭曲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名为欲哭无泪的情愫。

兰濯池早料到这出,泰然自若地看去,嘴上自然而然地叫道,“姐姐。”

回他的不再是温和的应答。

云乍霁冷冷地望他一眼,才道:“叛徒。”

“姐姐,”兰濯池闻言轻笑,提醒道,“我原本就是魔。”

魔物投靠魔,又怎么能叫叛徒呢?

“是因为圣器长命锁在你身上,所以你没有魔的气息,是吗?”满渚缓缓逼近魔犬,吓得它节节后退,“你一开始就在骗人。”

“很好笑不是吗,”兰濯池轻踩脚下颤抖的魔犬,示意它太平点,又讽道,“想用长命锁封印魔王,结果又被长命锁骗过去,轻易耍得团团转。”

“说不定这是我们魔族的圣器呢,姐姐?”

“住嘴。”

长剑应声而动,登时被伺机而出的长簪击偏,魔犬得了空子,当即又迈开双腿,逃也似地朝魔王那边冲过去。

它的眼里仿佛还留着满渚剑身上的寒光,吓得它双腿发软,差点还磕了背上的大魔。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魔犬发誓下次不给自己揽活了,一定躲远远地,有多远就多远。

仪场上的战火早在方宗主落败时就歇了大片,直至久不见人的兰山领主陡然出现,整个仪场霎时安静下去。

那人的身形,和大风吹来的对话中几个不算连贯的音节,长庾好像大概能猜出来这个人是谁。

云乍霁在霄云宗上并不算名不见经传,也是能与各位长老平起平坐谈话的身份地位,她身后的小尾巴兰濯池当然也是个让人眼熟的。

所以,那个跟在云师姐身后的猪面具小尾巴,其实是他们找了很久的大反派?!

这个猜测让他面对方宗主离开的消息时都显得镇定了不少,有一种淡淡的再也与世无争的感觉。

相信仪场上很多人都也意识到了,人群中低低传出几声怒骂。

“叛徒!”

“不要脸!”

小魔听不下去,一挥手中的红缨枪作势要击,一边喝道,“不得无礼!”

长庾的注意力没有被他们无伤大雅的争吵分散了去,因着他看到,高空上静立的魔王又缓缓伸出了手。

“念着你无意救了孤座下领主,孤破例给你留个全尸。”魔王目光寒冷,手上骤然凝聚起滔天的魔气,瞧不出有几分情真意切。

“是吗。”云乍霁目光逡巡其间,却好像对那团足以取她性命的魔气视若无物。

她不留痕迹地看着兰濯池被魔王和大魔护在身后,确认自己此时连他半点衣角都碰不到。

含薰却心明眼亮,当下俨乎其然和道,“当然,要不是有兰领主收集情报,我们也捉不到妖族的小王子。”

“当然是要感谢云妹妹,留一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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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是大反派
连载中制芰荷以为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