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看着那条信息沉默数秒,没法儿,只能回他:
是,在我这儿。
谢谢了,今晚拿给你。
许霁风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火速发来了餐厅地址。
江榆看了眼,把手机扔一边,起身找了个好看点的纸袋,将单独挂在衣架上那件男士衬衫叠好,装里头。
做这些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后悔,其实也可以干脆叫个跑腿,把衬衫物归原主。
那样就不用再出一趟门去见人,而且,赴许霁风的约,她实在是不知道能跟对方聊什么,也无法猜想对方的目的。
江榆就是这样,对于计划之外的见面总有几分忐忑。
跟朋友见面,是为了相聚一起八卦八卦,互相吐吐生活的苦水,好再获得日复一日不断前行的勇气。
同家人见面,多是为了孝顺父母,多陪伴多倾听。
跟相亲对象见面,是为了判断这个人适不适合成为伴侣,了解对方的基本情况等等。
然而许霁风在江榆这里,她甚至不知道给他什么身份。
作为朋友,她少有能单独约出来吃饭的男性朋友;作为相亲对象,既然已经拒绝过了,现在也没必要见第二次。
她清醒又糊涂,果决又矛盾。
许霁风更像是一个变数,在江榆即将奔三时,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
让江榆有些束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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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答应好的事情江榆不喜欢失约,即使她再不想出门,也哄着安慰着自己,只是出来吃一顿好吃的。
许霁风选的是家粤菜餐厅,江榆在平台上看了它家的评价,4.5分以上,已经很不错了。
江榆到的时候,看见许霁风微信给她发来的包间号。
“你好,12号包间。”她同前厅接待人员说。
接待引导她到了包间门口,她推门进去,发现许霁风已经到了。
不同于上午的白大褂,他此刻西装革履,在江榆推开门之前,正揣着手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他睁开眼看向门边,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人的眼神有些冷淡。
许霁风看着她身影走近,已经知道也认出来是她,拿起放在桌边的银边眼镜戴上,才终于将她看清楚。
她同相亲那天一样,化了淡妆,头发挽起,但打扮介于收敛和张扬之间,穿了件深色的吊带裙子,外搭一件薄罩衫。
近来入夏,乔市天气预报已经发布了高温预警。
江榆罩衫下的肩膀已经出汗,进来后将纸袋子里的衬衫递给许霁风,随即在他对面坐下来。
自然地将那件多余的罩衫褪下,肩膀接触到空调冷风,瞬间凉快了不少。
许霁风也感觉到热,将西装外套脱下,江榆余光看见他动作,里头是一件短袖衬衫。
严肃笔挺的西装外套褪去,余下偏向休闲风格的短袖,许霁风给人的感觉也亲和不少。
他将手边放着的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揭开盖子推过去江榆那边。
“下午去听座谈会,我老师亲戚家里是开点心铺的,给我捎了几盒点心,顺便带过来给你尝尝。”
许霁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温声同江韵说。
原来是开座谈会去了,怪不得换了西装。
江榆客气道谢,看向面前的点心,她从包装上能认出来,是翠辉楼的四味酥。
不便宜也不好买,店门口经常排长队的那种。
但许霁风的表情恰到好处,没有借此炫耀或卖弄什么。
她擦了擦手,拿起一块桂花酥,入口即化,香味浓而不腻,甜度也正正好,很合江榆的胃口。
许霁风见她几分惊艳神情,知道她喜欢,便暗自莞尔一笑。
外头服务员敲门进来,给俩人手里各递了一份菜单,请他们点菜。
许霁风绅士地作请的手势,示意江榆先点。
江榆只随意翻看几页菜单,便合上放桌子上,直接同他说:“我不常吃粤菜,你来点吧。”
许霁风也不再推辞,他外公爱吃粤菜,和母亲那边亲戚吃饭,除了在家里吃之外,最常来的就是这家粤菜餐厅。
因此他很熟悉,江榆让他做主,他也考虑到对方的口味:
“有什么忌口的吗?”
江榆没跟他假客气:“不吃芹菜,其他都可以。”
许霁风应了声好,随即从容地大致翻看着菜单点菜。
江榆听着他们有来有回的对话,许霁风会问服务人员今天的鱼啊猪肘之类的菜新不新鲜,也会让对方推荐应季的时蔬。
江榆默默喝茶,猜测许霁风应该来过不少次,对粤菜方面还挺上道儿。
点完菜,包厢重归片刻安静,江榆主动提起,问许霁风是不是常来。
对方顺着话头,聊起自己的家庭情况。
话语间,听着许霁风的描述,江榆脑海里构想了一个传统包容的大家庭。
甚至思想跑偏了一点,思考起来她的家庭和许霁风家庭的匹配度。
许霁风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外公从商,爷爷是乔市三甲医院有名的肿瘤医生,爸妈也是医生。
相比之下,江榆的家庭环境要普通得多,爸妈是中学教师,都是从小城市出来打拼的一代人。
显然,她和许霁风之间存在阶级、学识以及其他各方面的差距。早从再次见到他那一刻起,江榆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是说许医生高高在上摆谱子,这是没有的事。
但也正因为他的儒雅温和,即使偶尔冒出些冷淡或者疏离的情绪,骨子里的教养也是极好的。
他是条件优渥,见过世面,知世俗而不世俗的那一类人。
直到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服务员开始上菜,江榆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比较呢?
大抵是最近同许霁风见面次数频繁,让她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但无论如何,思考的结果仍然是——他们不合适。
桌上依次摆上了白切鸡、烧鹅、鸽子汤、白灼虾、清蒸鱼、白灼菜心,点心是菠萝包。
口味偏清淡,但江榆尝了之后才懂,粤菜追求的‘鲜味’果然名不虚传。
所谓‘鸡有鸡味’,她确确实实尝到了。
鸡肉有嚼劲且韧,一口咬下去,藏在肉里的汁水溢出来,鲜香甜美。
鸽子汤放了几味药材,味道火候到位,江榆喝了两盅。
喝到第二盅的时候,许霁风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江榆略带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江榆放下汤勺,点了点头,表示她并不介意。
许霁风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因此江榆无可避免听得很清楚。
是工作电话,似乎有些紧急,他接起来听对面说了什么,随后语速有些快地问了一些情况,全是医学名词,江榆也听不懂。
出于礼貌,她放好筷子,只安静专心地喝汤、吃菠萝包。
须臾,许霁风最后在电话里说:
“好,你先让刘医生留意病人情况,我现在赶回去。”说完,他挂了电话,起身望向江榆。
“江榆,对不起,我得走了。”
他眼神和语气里都透露着焦急,做医生的,患者病情放在第一位。
江榆也站起来,颔首说:“你去吧,患者那边比较重要。”
许霁风顿了一下,但也许真的来不及了,他最终没说什么,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提起江榆拿回来的衬衫,颔首道别离开,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下次见。”
江榆应了声,然后目送对方身影走出包厢。
她重新坐回去,默默将这顿饭吃完。
对于对方的中途离开,倒没有多少怨言。
扪心自问,如果是江榆的方案出了问题,碰上紧急的,她也会和许霁风一样。
况且,忠于事业,救人于危急,不正是医生的责任吗。
许霁风作为医生的专业性与事业心,以及这份职业身上肩负的责任,都让江榆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一刻,不自觉被吸引。
——
吃完饭,江榆默默记下这家餐厅的名字和位置,打算以后带父母来尝尝粤菜的风味。
到前台结账时,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江榆仅片刻怔愣,随即莞尔一笑。
许医生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还不忘结账。
打车回到家,江榆很快去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沙发用平板煲剧。
追着追着觉得有点干,又从冰箱拿了瓶啤酒出来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却还没有困意,她将喝空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放下平板到卫生间洗漱。
刷着牙的时候,江榆很放松,大脑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想到最后,想起了许霁风。
他回医院的时候也不早了,不知道现在下班没。
江榆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挑了挑眉,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而,许医生在她洗漱完,凌晨二十分发来信息:
[再次同你道歉,今晚放你鸽子了。]
江榆彼时换上睡衣,靠在床头,看着他的信息,陷入沉思。
网上的许医生和现实的他似乎存在割裂感。
平日里许霁风就一正常男性,沟通举止方面都有青年人的朝气,就是不知为何,在微信上是一派老干部的作风。
说话也一板一眼的。
江榆手还没完全干,打不了字,索性发语音过去:
“没事,你是医生嘛,我理解的。”
说完顿了顿,那边没回信息过来,江榆犹豫两秒,还是问了,
“你忙到现在才下班?”
那头很快回过来,
[是的,刚下班。]
过了半分钟,又弹了条语音过来。
“今晚的菜怎么样,还合你胃口吗?”
背景音好像是柜子开关的声音,还有点回声,江榆猜他是在更衣室之类的地方。
“都挺好的,清淡但很鲜。”
“啊对了,饭钱多少呢,我们AA吧。”
江榆用的是陈述句,她和同事们惯用AA制,同许霁风也不想例外。
那头沉默了,没回信息也没有语音。
过了大约两分钟,许霁风才回:“吃得惯就好。”
这时背景音又掺进了风声,应该是到了室外。
江榆还在纠结A钱的事儿,他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江小姐,我在追你。这种时候你也习惯同追求者AA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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