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江汐顿了顿,“要是我们都考上武大,继续组队怎么样?”
喻年言抬头看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江汐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的眼睛盯着屏幕,故作随意,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暴露了一丝紧张。
喻年言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
省赛前一天,学校给参赛学生放了假。
江汐一早就到了实验室,却发现喻年言已经在里面了。
“这么早?”
喻年言抬头:“你也一样。”
江汐走过去,看到桌上摆着两杯咖啡。
“给我的?”
“嗯。”喻年言推过来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江汐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你书包侧袋总有咖啡条。”喻年言说,“而且美次都是黑咖。”
江汐盯着她看了两秒:“……你观察得挺仔细。”
喻年言低头喝咖啡,没接话。
江汐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苦得要命,但莫名好喝。
“最后对一遍重点?”她问。
喻年言点头,拿出一叠笔记。
两人凑在一起,逐条核对实验要点。喻年言的笔记详尽到令人发指,连可能出现的仪器误差都列了出来。
“这个不用记。”江汐划掉一条,“考不到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江汐自信道,“我赌五毛钱。”
喻年言看了她一眼:“赌什么?”
“嗯?”
“如果考到了,”喻年言说,“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汐挑眉:“那要是没考到呢?”
“我答应你一件事。”
“行啊。”江汐来了兴趣,“成交。”
她伸手,喻年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掌心。
——击掌为誓。
江汐的掌心微微发烫。
比赛当天,阳光明媚。
考场设在省实验中学,来自全省的顶尖学生齐聚一堂。江汐和喻年言一前一后走进考场,引来不少目光。
“紧张?”江汐低声问。
喻年言摇头:“你呢?”
“小菜一碟。”
两人相视一笑。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时,江汐突然注意到一道实验题——正是她和喻年言打过赌的那类。
她偷偷瞥了喻年言一眼。
喻年言也看到了题目,嘴角微微上扬。
——她赢了。
江汐撇嘴,低头开始答题。
但心里却莫名期待起来。
喻年言会要她答应什么事呢?
……
不管是什么,好像都不赖。
……
实验赛题的题目投影在大屏幕上——
【测定透明介质的折射率及其色散关系】
考场里顿时响起一片低声的议论。这道题看似基础,但实验设计自由度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在误差分析上栽跟头。
江汐扫了一眼器材台:分光计、三棱镜、钠光灯、汞灯、游标卡尺……常规配置。她侧头看向隔壁实验台的喻年言,对方已经戴上橡胶手套,正在调试分光计的望远镜焦距。
——冷静、精准,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江汐收回视线,拎起三棱镜对准窗户。阳光穿过棱镜,在她脸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彩虹。
“同学,请勿随意摆弄器材。”监考老师皱眉提醒。
“检查器材光学面是否缺损。”江汐面不改色地放下棱镜,“规则允许的。”
余光里,她看到喻年言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嘴角似乎弯了弯。
实验计时开始。
江汐选择先用汞灯测色散关系。当她调整分光计载物台时,隔壁传来清脆的“咔嗒”声——喻年言已经拍下第一组数据。
“啧。”江汐加快动作,却在记录最小偏向角时突然停住。
——视野里的光谱边缘有异常色散。
她眯起眼睛,轻轻转动望远镜微调螺丝。不是错觉,蓝紫色光区有明显的折射偏差。这种细微误差在省赛级别本可以忽略,但……
“老师。”江汐突然举手,“请求更换汞灯。”
全场哗然。正在埋头计算的喻年言倏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监考老师走过来:“理由?”
“灯管老化导致谱线异常加宽。”江汐指向分光计目镜,“尤其在435.8nm波长处,半高宽超标。”
评委席一阵骚动。有位白发教授亲自过来确认后,竟点了点头:“考生观察力很好,去备用区换器材吧。”
经过喻年言实验台时,江汐感觉衣袖被轻轻拽住。
“第几组数据发现的?”喻年言声音压得极低。
“第三组。”江汐挑眉,“怎么,没检测到?”
喻年言松开手,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用的钠灯。”
江汐愣了下,突然明白过来——喻年言选择了更保守但稳妥的单色光方案,而她冒险用了多色光。
“胆小鬼。”她嗤笑着去换器材,却没说后半句—— 但你是对的。
如果没发现汞灯问题,她的所有数据都会报废。 最后半小时,江汐正在计算色散系数,忽然听到“啪”的轻响。喻年言那边的光源灭了。
整个考场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一瞬。
“怎么回事?”监考老师快步走来。
喻年言镇定地检查线路:“变压器短路,请求更换。”
江汐瞥了眼计时器——只剩28分钟。这种故障通常意味着要重做部分实验,时间根本不够。
评委正在商议时,江汐突然把自己的变压器推过实验台界限。
“先用我的。”
监考老师刚要制止,喻年言已经摇头:“你的分光计需要稳压。”
“我测完了。”江汐敲敲数据表,“只剩误差分析。”
两人目光相触,喻年言终于接过变压器。她手指碰到插头时,江汐感觉到轻微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喻年言紧张。
“别慌。”江汐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是能心算偏微分方程的人。”
喻年言睫毛颤了颤,接好线路后突然问:“为什么帮我?”
江汐转着铅笔:“怕你输了不认账。”
——她们还有那个赌约。
光源重新亮起的瞬间,江汐看到喻年言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斑,像被点亮的星图。
终场铃响时,喻年言刚好写完最后一个有效数字。
江汐交完卷,靠在走廊窗边等她。初夏的风裹着梧桐叶的气息吹进来,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虎口——那里还留着搬变压器时被划出的红痕。
“你的手。”
喻年言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手里拿着瓶冰镇矿泉水。
江汐接过水,故意把伤口在她眼前晃:“工伤,你得负责。”
出乎意料,喻年言真的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浅蓝色包装,印着卡通云朵。
“伸手。”
江汐愣愣地摊开手掌。喻年言低头撕包装时,发丝垂落,扫过她手腕内侧,痒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种小伤……”
“会感染。”喻年言打断她,指尖轻轻按平创可贴边缘,“你实验时总忘记戴手套。”
江汐突然说不出话。她盯着喻年言近在咫尺的睫毛,发现右眼下方有颗极淡的痣,像铅笔点上去的。
“看什么?”喻年言抬眼。
“你脸上有脏东西。”江汐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蹭过那颗痣,“……好了。”
两人同时僵住。
远处传来欢呼声,其他考生正围着评委讨论答案。嘈杂声里,江汐清晰听到喻年言加快的呼吸声。
“那个赌约……”喻年言突然后退半步,“我想好了。”
江汐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口:“说。”
“等成绩公布再说。”
“哈?”
喻年言转身往楼梯口走,背影挺得笔直,但耳尖红得能滴血:“……怕你耍赖。”
江汐追上去,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住她后颈:“到底谁耍赖?”
喻年言被冰得轻呼一声,两人在楼梯间追逐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最终重叠在荣誉榜的玻璃橱窗上。
——那里很快会贴上新的获奖名单。
而此刻,蝉鸣初响,夏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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