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月明星稀,几乎无云,那皎皎银光散遍了北迎大地。
周云何低眸,温柔地望着薛艺嘉,忽然高挑下巴,笑道:“我又没欺负你,苦着脸干嘛。”
薛艺嘉还是不吭声,独自走了几步,周云何便静静跟在一旁。
耳边是少年轻轻的脚步,仿若他们穿越回了最初见面的那天。于是命运总是如此巧合,如此滑稽,如此让人不知所措。
片刻,她张张嘴,却半字都吐不出。
周云何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失笑,停了下来。少年在月光之下,眸中好像凝结了许多坠落的天星。
“你就不准备和我说话了?”周云何的神情掠过失落,显得暗沉。
薛艺嘉微微吸了口气,抬眸望向少年的双眼。她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嘴边,激烈的斗争让她无法呼吸。
回想起来,那时的她是多么两难。
她已经在许言身上犯过一次错,喜欢了对方那么久都没彻底察觉。而面对周云何,她不希望再犯一个冲动的错。
——她不希望伤害他,特别、特别不希望。
她想确定这是喜欢,不希望她的喜欢掺着杂质,不希望周云何变成一个替身。
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又是多么单纯。其实在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无法自拔了。
“我……你、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她紧张得磕巴,“我心里很…很乱。”
诚恳如她。
周云何笑了,意味不明,薛艺嘉也听不出是喜是悲。少年突然抬手,使劲捏了下她的脸:“薛艺嘉,你在情感方面就是个白痴!”
“喂!”薛艺嘉拧眉,不高兴地揉了揉被捏疼的脸蛋,发觉眼眶有点湿润。
周云何笑得更无奈:“你哭什么啊,现在是我在被拒绝!薛艺嘉,我重新说一次,我这个人虽然不正经,但喜欢这种话不是脑子一热随口说的。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反正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长那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过她仍被逗乐了,一瞬间眼泪和笑容混成一体。
“好了。”周云何慌张地伸手擦了下她的泪。
两个人都有点不适应,那气氛要如何形容呢?就是——我好想抱紧你,却又怕自己太过炽热,一不小心会烫伤你。
风再次拂过,打断了僵持不下的绵绵暧昧。?
“我送你回去吧?”周云何拽了下她的袖子。
“那你呢?这边你又不熟悉,我陪你回你住的酒店吧?”她认真问道。
周云何蹭了蹭鼻头,有点小得意:“薛小姐担心我,也不必这么明显。”
“对啊,担心你出什么意外。你那时候不是说,出了事都算我身上吗。”
周云何眨眨眼,又尴尬地咳了几声。
“怎么了?”
“唉,看来我得慢慢给你上课了。”周云何自言自语道。
“上课?”她懵懵懂懂。
少年无语,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走了起来。
“你同意了吗?先送你回去?”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也没挣脱。
“不同意!我住的地方离你们那儿不远,我打个车就行,不会走丢的行吧。”周云何在前面头也不回。
薛艺嘉乐了:“那你到地方记得跟我说一声。”
“会报备的。”周云何笑道,回头看她一眼,“没在一起就盯得这么严啊。”
“什么?”薛艺嘉眉心轻动,一下子把自己的手腕缩了回去,拍了下周云何的肩膀,“我在讲安全问题,你又满脑子没个正经!”
“抱歉。”周云何立刻认怂,顺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那夜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喜欢二字真是神奇,就算许多许多年过去,薛艺嘉再回想那个夜晚,也总觉得连风都是甜的。
翌日醒来,爸爸和妈妈在家里休息,店关门一天。
“起来啦,今天要出去?”昏暗的灯光下,妈妈坐在餐桌前,正在喝一碗小米粥。
“不出去。”薛艺嘉摇摇头,从厨房也给自己盛了早餐,坐在了妈妈身边,“爸还没起?”
妈妈朝拐角紧闭的门瞅了眼,轻叹一声:“醒了吧,又睡回笼觉去了。”
“休息休息也好。”
小米粥很淡,和咸菜一起吃才有了点味道。吃饭的时候,薛艺嘉总感觉妈妈有话对自己说,便问:“妈,有事吗?”
妈妈疲惫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没有。”
“是……问我学校的事吧。”她一语中的。
妈妈没吭声。
就在此时,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我去接个电话。”薛艺嘉站了起来,跑回房间。
“喂?今天有时间没。”是周云何打来的。
她轻轻把门关上,坐在了床边:“干什么?”
“出去玩,放假了不放松还要学习不成。”少年那边有些杂音,好像是跟司机师傅道了谢。
“你在哪里啊?”
“你家小区门口。你不出来我就喊了,反正你家离大门也不远。”
“别!”薛艺嘉瞬间站了起来,由于声音过激,房间狭小,她都感到了震动。
“嘉嘉,没事吧?”妈妈忽地把门打开问。
“没……没事,”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在跟同学打电话。”
妈妈点头,在门口站了几秒才离开。
门没被关上,她又走过去重新将其关紧。“周云何,你别乱来。”她压低声音道。
“好了,知道了,看把你吓的。”周云何那边的噪音小了些,“走不走啊?我来这边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个向导。”
“找借口,你昨天还说你没问题。”
“那怎么着,你就忍心让我一直在大冷天里站着?”周云何哈了口气,“要是生病了,到时候——”
“知道了,”她赶紧打断他,“我去找你。”
“我等你啊,就在昨天你下车的地方。”
“好。”她挂断电话,换了条外裤,背了个小包整装待发。
妈妈不在客厅,桌子上还摆着没收的碗筷。她不由分说,把包放在沙发上,过去麻利地收拾了一通。
正当一切就绪,她在门口换鞋时,妈妈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女儿要出门,诧异地问:“不是说不出去吗?”
薛艺嘉尴尬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刚刚同学叫我一起。”
“丁悦?”
“不是,是大学的同学,有几个刚好也回北迎。我……去没事吧?还是说家里有要我帮忙的?”
妈妈不答,过去看了看桌子,确实被擦得干干净净。“早点回来。”那是妈妈唯一说的话。
“好……”她拉开大门,脚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她犹豫一二,回身往屋里看,妈妈的身影又不见了,而此时,冷风顺着楼梯斜刮了过来。
一路到了小区门口,薛艺嘉看见不远处一棵树下正站着周云何。零星积雪还余留在枯枝上,尚未被吹散。
走近几步,少年轻装上阵,现在鼻头冻得正红。
“不冷吗?”她着实担心。
“不冷,我火气盛。”周云何将手机揣回兜里。
“找个室内的地方吧,要不去博物馆?”
周云何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你没在开玩笑啊。”
“没有啊。”
“放假了,咱别去学习氛围那么重的地方行不。”
“那你想去哪儿?”
“我听说你们这边有个不错的观景区,要坐缆车,咱俩要不去一下,上雪山看看景?”
闻言薛艺嘉就知道,周云何定是做好了功课有所准备。“你都打算去山上了,还穿这么少?”她伸手去摸少年外套,却被他反手抓住。
确实,虽说薛艺嘉的手不算凉,但相比下,周云何的手暖得像个火炉。
“原先冬天和梁秦他们出去打球,梁秦都冷得像个猴似的挂我身上。”周云何笑起来,“这下放心了?”
“嗯。”她勉强点头。
坐了几站公交,转而换乘地铁,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两个人都不饿,刚好趁着饭点人少,去缆车前排队。
“你不恐高吧?”薛艺嘉望着那在空中轻晃的方圆形的车,轻声问。
“不恐高。要是有时间,回学校我带你去坐趟过山车。”周云何轻挑双眉。
“算了吧,我怕吐。”
眼看临到他们,本该和身后另外几个人一趟。但是介于后面的是一家人,不愿意分开坐,工作人员就很好心地让他们两人单独坐一个缆车。
“这票可买值了啊。”小姐姐侃道。
周云何率先迈步进去,车子有点晃,薛艺嘉第一次坐缆车,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她还没抬腿,周云何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少年柔和的声音在耳边,那一下,她也紧紧抓住了他。
缆车四面都有透明的窗子,供乘客看景色。车子往上爬的时候,因为高度的缘故,多少会有点耳压。
“张嘴、咽口水或者打哈欠都可以通。”周云何教她。
她点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小心翼翼地往右边蹭了蹭,探头去看雪山的风景。白茫茫一片苍凉,阳光一照,雪粒子偶尔闪烁出微光。
有几只白鸟恰好飞过,和雪山浑然成为一体,圣洁又纯净,是她向往的感情,向往的一切。
“薛艺嘉。”她听见周云何唤。
回过头的刹那,万千话语都被一个对视击败,少年忽然欲言又止,耳根都在发红。
气氛恰到好处。
再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薛艺嘉记不清了,就感觉混沌之中,唇间突然袭来了让人眩晕的温热。很快很轻的一下,像小鸟啄食。
她吓了一跳,眼睛一眨一眨看少年。
“我……”周云何的声音干涩温吞,喉结微微一滑。
她还是愣怔着没说话。
周云何又快速看了她一下,从她的眼底瞧见了藏不住的羞涩。 “嗯?”他又笑,试探性地靠近她,缓缓揽她入怀。
缆车随之轻晃。
薛艺嘉一惊,不由得抓住了周云何的手臂。 “流氓!”她闭着眼睛骂了句,却没有反抗。
半天毫无动静。她把眼睛微微睁开一个缝,就看周云何满面春风。
“那你闭眼干什么。”他笑问。
“我才……”她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双唇。
薛艺嘉感到周云何的睫毛在忽闪,蹭着自己的的皮肤痒痒的。她不知道少年是否睁着眼睛,反正她始终紧闭双眸,再没反抗,慢慢沉沦进温暖。
迷离之间,周云何在一下……一下……欲说还休地吻她,每一吻都长短不一,像时涨时落的潮水,有时狂热,偶尔内敛,仿佛在呐喊——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而她的耳鸣愈加严重,只剩周云何轻柔的喘.息烫到了她的心。
后来的后来,薛艺嘉的背贴在了缆车侧边的窗户上。那个吻在她看来持续了好久,久到她慢慢有些眩晕。
周云何察觉到她渐渐急促的呼吸,又一次温柔地笑了。
留恋的、不舍的,周云何仿佛仍在品味,最终还是缓缓挪开了双唇。
“脸红了。”他风流地轻抬双眉。
不红才怪,谁家初吻吻这么久啊!薛艺嘉暗暗吐槽。
缆车即将抵达山顶,阳光开始刺眼。一片迷蒙中,她抬起眼睛,光晕里仿佛有一只蓝色蝴蝶,飞了几圈后安稳地落在了少年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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