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之刚好开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栋商业楼，餐厅就在八层。
宁诺选的是一家平价亲民的火锅店。
宋奕之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我们上去吧。”
两人坐了直梯，直接到了八楼。
因为来的早，火锅店不排队，两人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
这里刚好是一个死角，宋奕之环顾四周，觉得比较安全。
最近他吃饭、谈生意都是去餐厅包厢，否则总有些好事者偷拍。
服务员小妹见这一对男帅女美，服务格外殷勤。
“两位点什么锅底啊？”
宁诺一边扫码看菜单，一边问：“招牌是什么锅底？”
服务员热心地回答：“九宫格牛油锅底。咱家的牛油锅底最出名了！”
宁诺点头，“我也喜欢吃九宫格。宋小天，你觉得怎么样？”
宋奕之犹豫了两秒，“那就点这个。”
宁诺点头，手机上一通操作，下了单。
“你想吃什么自己扫码点，我点些招牌的菜。”
宁诺语气自若。
她这次主动邀约宋小天吃饭，也想和他商量一些店铺运营上的事情。
自己占股25%，可人家是大股东，到底是要征求一下意见的。
接触多了，她发现宋小天这人......有点意思。
服务员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锅底和宁诺点的黄喉、毛肚、鸭血、肥牛等等火锅菜。
“先吃吧，这个点，肚子也该饿了。”
宁诺顺着宋奕之的胳膊朝上看，他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应该是高档的开司米材料，整件衣服很贴合。
宋奕之把毛衣卷起来一点点，露出小臂。虽然皮肤白，但他手臂上肌肉的纹路明显。
宁诺夹了一些菜，放进面前的小格子里。
然后她探寻似地看着宋奕之。
宋奕之忙也夹了两片肥牛，放入自己面前的格子里。他拿筷子的动作很标准，很好看。
宁诺也不自觉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宋小天，我们店还叫“九心”，你看怎么样？”
“嗯，我同意。”
宁诺吃了不少，见宋奕之没怎么吃，问：“难道不能吃辣？”
“怎么会。”
宋奕之夹起一块肥牛，就着蘸料吃了。
表情无比丝滑，简直是镇定自若。
“我不是太饿。”
宋奕之说完，喝了一口柠檬水，“你慢慢吃，没事的。”
宁诺很久没有吃火锅，在国外的时候，她最想念的就是火锅了。
可真回国了，猛然想起来，也没有吃几次。
火锅，还是要一群人围在一切吃才有意思呀，她恰恰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了。
宁诺点头，“火锅特别自由。你可以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特别是九宫格，谁也不碍着谁。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说，和竞争对手的关系是不是很像？”
宋奕之望着翻滚的红汤，想了想，“如果市场足够大，也就是一张桌子上只有九个人，那么是这样。”
“但是，”他又喝了一口柠檬水，薄薄的嘴唇变得通红，“如果两个人要共用一个格子，不就要竞争了吗？”
宁诺撅嘴，微微点头，“是这样，就看格子够不够多，市场够不够大。市场足够大，每个人才能分到更多。但我们是在说咖啡市场，怎么会格子不够？”
宋奕之满脑子想着聚天科技的事情，忽然意识到，宁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聚天科技的老板，还以为他是宋小天。
“消费市场确实很大。”宋奕之敷衍点头。
宁诺一贯和不熟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感，所以一餐饭下来，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令人惊讶的是，宋奕之也没有问任何她的过去。
两人心照不宣，只是谈论新店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喜欢喝“九心”咖啡，宁诺也没再问。
一顿火锅吃完，宋奕之只不过吃了几筷子，但他保持着优雅的造型，让服务员小妹十分开心。
结账的时候，宋奕之没有犹豫就准备付钱，宁诺拦下，“AA吧。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
服务员小妹很惊讶，刚刚还给两人上了爱心水果拼盘呢，居然不是恋人。
不过服务员看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确实不像是那么熟悉。
宋奕之考虑了一下。
“那我先付，你再转给我吧。”
“行。”
付完钱，宁诺说：“那我加你微信转给你？”
宋奕之伸手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宁诺加上了，对方的ID叫“宋”，头像是一片草原，朋友圈为三天可见，且无内容。
宁诺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ID, “宁”，头像是一片草原，朋友圈三天可见，且无内容。
两人的聊天对话框宛如青青草地。
宁诺麻溜地转账了147元钱。
宋奕之也当场点开了。
没有一句多余的对话。
收了钱，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无话。
这就是......纯粹的商业关系吧。
宁诺表示自己会坐地铁回家，宋奕之也没有坚持送她。
就这样，两人分别。
回到车上，宋奕之狂灌一瓶矿泉水。他的喉咙和火烧一样。
原想着不过是吃点辣，以前也吃过，却被辣得嗓子冒烟。
......
晚上，回到家，张美珊穿着真丝睡衣，敷着面膜。
“不是说就去监工看看的吗？搞这么晚？”
宁诺刚搬过来没两天，许多东西都还没收拾，客厅里堆得乱糟糟的。
她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有点抱歉：“对不起，美珊，给你添麻烦了。”
张美珊弹跳起来，“你可别误会我催你收东西。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想和你做室友了，是你一直不愿意，独来独往。现在我和我女神住一起，别提多开心了！”
宁诺噗呲一笑。
“我是想着你怕不是......有什么艳遇吧？”
“啊？”
“和那个宋小天见面了吧？”
宁诺惊讶于张美珊的灵敏。
“这你也能猜到？”
张美珊一把扯掉面膜。
“你身上一股火锅味。你这人，要么不出门吃饭，要么出门就吃火锅。你在海市除了我，还找谁吃火锅？”
她越说越兴奋，“那只有你的那个富二代投资人宋小天了啊！”
“啧啧！”张美珊一边拍打脸上的精华，一边说：“这小子是当代金燕西啊！人家是为了追美女租房子，他这是为了美人投资咖啡店！”
宁诺一阵无语，她耸耸肩。
“我看不像是。这位宋先生，挺有距离感的。而且我收回我说他草包的话。他这人，挺聪明的。”
张美珊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那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还能把歪心思写在脸上？”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以后除了工作也不会有什么交往。”
说完，宁诺收拾东西，准备洗澡去了。
“哼哼哼！”
张美珊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说：“等着瞧！”
宁诺进了浴室。
滚烫的水哗啦啦流下来，整个浴室里很快就充盈着水汽。
水顺着脖颈流遍全身，她的肌肤也一寸一寸开始苏醒。
恍惚里，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有新的事业，有好朋友，还认识了新的人。这些人，似乎和以往不同。
但哪里不同呢？真的不同吗......
宁诺的思绪回到接近二十年前。
她那时候瘦瘦的，皮肤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
略带黄色的头发，就是那时候开始显现的。
那时候，妈妈躺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枪。
“诺诺，诺诺。”
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的一边脸血肉模糊，子弹穿透了她的喉咙。
宁诺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了还可以说话。
但妈妈就是在说话。
留给她最后的话。
“男人，一个都不能信。呵呵呵——”
妈妈最后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呻吟。
九岁的宁诺一开始一动也不能动，全身像是被冻住了，血液也凝固了。
她的背脊像是被人用铁板钉在了墙上。
随即，她意识到，妈妈，她最爱的妈妈，竟然变成了这样可怖的模样。
然而，她挣扎着，还是扑了过去，她想起在学校里，老师教的课，如何给伤口止血。
但妈妈的脸上全是血，地板上也是。
她不知道怎么止血。周围安静极了，世界安静极了。
她想去找电话，可她脚下动不了。
这时候，妈妈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枪又举起来，对着宁诺的眉心。
不到七岁的姑娘身材如豆芽一样细弱，那枪顶得她眉心生疼。
宁诺没有跑，她不知道怎么跑。
她也没有推开妈妈的手，那是妈妈的手。
妈妈就那样，顶着枪，但最终她的手垂下来了，她的整个人也软下去了。
她没有开枪。
浴室里的水汽更足了，宁诺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妈妈，当时为什么举枪，又为什么放下枪呢？
......
第二天，磊哥就注意到宋奕之频繁喝水。
这些日子，“九心”的新店开没开张，宋奕之却连其他的咖啡也不愿意喝了，更别提饮料什么的了。
“怎么搞的，老板今天一直喝水！往常都要我提醒才喝水。”
磊哥对小春说。
小春一脸无辜，“是因为换了新的净水器？没有呀，这个都换了好久了吧！”
磊哥盯着玻璃门后面的宋奕之看，只见他今天连衬衣的扣子都没扣到最后一颗，一股坐立难安的样子。
“我懂了！懂了！”
小春莫名其妙，“你懂什么了？”
“男人......尿频尿急......前列腺——”
小春瞪大双眼，“啊？这个，我可不懂......”
“电视上男科广告没看过？！”
“看、看过。”
“老板今天已经喝了四杯水，上了三次厕所了。我们机智的打工人，就要帮老板解决问题。看我的！”
磊哥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宋奕之的办公室。
小春：“这、这就是顶级秘书的实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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