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不过是收购一家小面包店，还需要您亲自来？”
车里，宋奕之躺倒在后座上，戴着黑色的口罩，一脸疲倦。
“刚刚和齐言谈得不愉快，来换换心情。”
宋奕之声音温温哑哑的，磊哥听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软了下来，怎么宋总这样子还有点惹人怜惜呢。
“您肯定还没吃晚饭吧？到时候我送您去吃顿好的。”磊哥忍不住说。
宋奕之似乎笑了一下，“吃面包吧，上次......那个面包挺好吃的。”
“哟？宋总居然吃过这家面包吗？前几年排队可厉害的网红店呢，不过这几年似乎没那么火了。魔都嘛，好吃好玩的太多了，更新换代——”
磊哥唠唠叨叨，从后视镜看过去，宋奕之似乎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长睫毛给下眼睑打上阴影，他的睡颜像是一只丹顶鹤单脚站着睡着了那么清浅。
磊哥就住了口，踩油门也静悄悄的。
不到五点，两人就开到了面包房门口。
营业部的售货员见这位先生人车都不错，外形不看全脸也甚为帅气，直接进去告诉了慧姐和张哥。
颜值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
慧姐和张哥见年轻的售货员说来的人很帅，都笑了，“怎么，帅哥来谈生意就开心？”
慧姐喝了蜂蜜水，心平气和很多，便问：“他们是哪家公司的啊？”
售货员刚刚问过了，“说是【九心咖啡】和刚刚那个美女老板娘是一家的。”
慧姐无语：“那宁小姐不是前脚刚走吗？这又是闹什么乌龙？”
说罢，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张哥说：“叫进来吧。人都来了，谈谈吧。而且你不是喜欢帅哥吗？”
慧姐白眼一翻，“那是追星，喜欢年轻男爱豆，你说什么呢！一个咖啡店，难道又是帅哥又是美女？那还开什么咖啡店，怎么不出道——”
话音刚落，开着的门口进来一个人。
圆乎乎胖滚滚的磊哥一马当先，慧姐立即笑了，和张哥对了一个眼神，那意思，你看看，这哪里是什么帅、帅哥——
身后的宋奕之戴着黑口罩，一身低调的藏青色休闲西装，皮鞋全黑，哑光皮质，低调但能看出品味。
慧姐愣了愣。
面前的年轻人个子高，身形消瘦，面色冷峻，眉眼深邃，这不是妥妥的一个帅哥吗！
张哥忙说：“请坐请坐。”回身看一眼慧姐，脸色挂着神秘微笑。
慧姐轻轻咳嗽一声，“你好你好，喝什么？茶还是咖啡？哈哈哈哈哈，你们就是咖啡店的，喝什么咖啡嘛，喝茶吧！”
一番话说完，她已经手心冒汗，有一种和自己追的小爱豆见面的快乐夹杂激动的感情。
趁着准备茶水的功夫，慧姐平复了心情。
毕竟是谈生意，她不能因为美色而耽误工作啊！
张哥一脸看笑话的表情，饶有兴致。
宋奕之谢过茶水，落座，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慧姐先问：“既然你们是一家店的，为什么不一起来？”
宋奕之愣神。
磊哥忙问：“啊？我们的宁老板来过吗？”
慧姐干笑一声：“你们一家的竟然不知道？宁小姐刚走呢，给我拿资料。”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资料。
“我能看看吗？”宋奕之问。
“你看啊。”慧姐又笑，心里很无语，这两人是闹矛盾吗？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动向啊。
可帅哥的颜值实在让她说不出狠话，只说：“你们以后商量好了一起来不是更方便！”那语气倒是非常和蔼了。
张哥噗呲一声笑出来，被慧姐瞪了一眼。
宋奕之轻轻点头，他翻看宁诺的材料。
每翻过一页，脸色就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也愈发温和。
磊哥正要说话，宋奕之忽然站起来，鞠躬。
“打扰了，是我们自己没有搞清楚情况，以后您还是和宁老板谈好了。”
慧姐大惊。
怎么，这人看了一下材料，就不准备继续谈了？
磊哥瞪着眼睛，也一脸惊讶。
这和路上说的不一样啊。
宋奕之鞠完了躬，礼貌地说了告辞。
慧姐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倒是张哥送了客。
等人走了，慧姐瞪眼：“这帅哥多半是脑子有毛病的，你看看，跑过来一趟，什么也不说。”
张哥笑一笑：“还是我好吧？”
“唉，你这人真是！”
慧姐大笑，想了想：“其实我看吧，那个宁小姐做事情可以的。如果她真的咖啡师大赛得了奖，我们也别管几等奖，要不然就和她合作吧？”
张哥拿起桌面上的材料，“我看行，你说的都对！这材料最后写了一些建议，比如，肉桂提子贝果改为限量售卖，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行！就看宁小姐能不能得奖了！小姑娘蛮漂亮的，今天这个小伙子也帅！这咖啡店能差到哪里去？”
张哥笑笑不说话，颜狗老婆真是看脸下菜碟啊！
但他心里明白，慧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看到材料和宁诺要去参加咖啡师世界杯的时候，心里已经动摇了。
另外一边，磊哥发动车子，满脸疑惑。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衬衣领口，“嗨，咱们跑得一身汗，你说是为什么呢。宋总，你也不嫌累啊，大老远跑过来给人鞠躬。”
宋奕之坐在后座上，身子后倾，头轻轻上仰，听着磊哥的话，只微微眨眼。
磊哥发泄完了，心里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唉，宋总，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以为我们是来买面包店的，我连夜让财务把钱都准备好。今天这无功而返，有点不对味。”
宋奕之似乎心情很好，并不多说，一路上只是望着窗外。
但磊哥实在是太好奇了。
“宋总，我这人很庸俗啊。我说您要是想追宁小姐，那不该砸钱把【面包故事】买下来，解决宁小姐的后顾之忧，然后告白吗？告诉她，你把她的烦心事解决了，面包店成她的了，那两口子都要给她打工，这难道不是最极致的爱？不是霸总......哦不，宋总你的爱？”
见宋奕之一路眼眸含笑，磊哥这才敢得寸紧张地絮叨。
宋奕之果然没生气，只缓缓开口：“看了宁诺的文件，我改主意了。”
“怎么了？那材料是镶金边儿了？能比我这个顶级秘书的材料还优秀？”
宋奕之轻声说：“很优秀，宁诺依旧如此聪慧。”
“怎么，你们以前认识？”磊哥越听越奇怪，这宋总不是几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到宁诺，并且对她一见钟情的吗？这对男女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宋奕之望着窗外。
车窗外，城市的景致纷扰而过。
宁诺小时候就及其聪明，仅仅半年多，英文口语就达到了当地小朋友的水平。许多东西，都是一看就明白。
她如果忘记了一些事，那一定是她聪明的大脑选择忘记的。
宋奕之在内心下了某个抉择。
他原本想帮助宁诺解决问题，现在他觉得宁诺完全能自己解决【面包故事】的问题。
她有这个能力。
他贸然去帮忙，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她不会想要这样的帮助。
宋奕之想了一会儿心事，从车窗外撤回目光：“对了，不要乱说，谁说我要追求宁诺了？”
磊哥笑了，“您现在才反应过来否认？”
“不要胡说，我们是朋友而已。”
宋奕之觉得脖子有点痒，他按下车窗透气。
磊哥憋着笑。
到了晚上，算好时差，宋奕之给约书亚去了电话。
“约书亚，不用再跟那边的心理医生了，我决定不帮助宁诺恢复记忆。”
“伊恩、伊恩，你是认真的吗？照你的说法，诺诺现在根本不认识你，你们就是陌生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电话那边的约书亚炸开了锅一样回答，他连珠炮一样的英文顺着电话线传递而来：“我说，你和诺诺、我们三个人的回忆，就这么忘记了吗？你找了她这么多年，她倒好，现在都不记得了！伊恩，这对你不公平！”
“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不公平呢？约书亚。”
宋奕之顿了顿接着说：“我咨询过医生。风险大，收益也大。我们想办法让她想起过往的事情，如果一切顺利，诺诺能更好面对人生。然而如果失败了呢？那么她现在的生活、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都会灰飞烟灭。那样，对她不公平。”
“可是，可是......”
约书亚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不得不说，宋奕之的话把他都快说服了。
“我们让她一定要想起来我们，不是一种自私吗？说到底，是我一定要找到她，而不是她在找我。是我先离开了Susan和Robert，也是我没有回你们的信。我一厢情愿再来打扰她，是我的自私。想要她记得我，是我的自私。我们不过是儿时的玩伴罢了，她的健康比我们重要。”
“好吧、好吧、唉，我都又预约了一个疗程的心理咨询呢，那个心理咨询师还真有两把刷子，虽然嘴巴不太严......”
宋奕之见约书亚同意了，放松了不少。
“约书亚，诺诺小时候多么聪明，你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居然还叫她【小哑巴】，和你们比起来，我是大傻瓜才对。”
“那我们就更应该相信诺诺。她聪明的大脑决定不记起来对自己最好，那么这就是最好的路。如果她觉得记起来比较好，那么她自己会记起来，我决定不再干涉，只是呆在她身边就好了。”
约书亚完全被说服了。
“还真是。心理咨询师也说人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如果这是诺诺的选择，我们确实要尊重，那伊恩，我这边还调查吗？”
宋奕之想了想，“我还想调查，调查诺诺来到Susan家之前的事情。”
“我尽力！”
约书亚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晚上，宁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
忙碌的一天，这是她最喜欢的放松。
热水的蒸汽熏得她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自觉又回忆起妈妈抱着她，满身是血的画面。
她知道，她想起来了一些事。
模糊的童年回忆，开始袭击她。
明明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记得，但自从来到海市，她记得了妈妈的事情。
这几个月，记忆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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