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镜的男人半弯着腰,离她越来越近。距离缩短。彼此的眼睛里呈现出完美的对方。
他轻轻地呼气,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放松了些,看似安抚地拍了拍她。
扑通——心跳得有些厉害!
紧接着,衣衫在眼皮子底下皱起来。她让人一把抓住,整个上半身绷直了。
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她能想象出来,自己脸上挂着怎样震惊的表情。她对现在局势,一无所知,更不知该怎么做。
他究竟要干嘛?
“废挚。”
他喊出这个有些另类的称呼。
她确定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目光交织。
情绪崩盘。
废挚?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对她的称呼。
他是谁?“他”不是指的面前人,而是这具由她驾控的身体。
她……变成男人了?
她没出息的再次昏过去。
事实上,唐亦清设想过这种离谱的事。只不过,是在梦里。
时常会因为外貌不够出众,性格不够外向,遭遇一次又一次无视的她,后来遇见同学介绍的高三学长,起了爱慕之心。那段时间,她为了靠近他,做过许多傻事。只可惜,直到学长毕业,两人仅有的交集是某次课间操他代替请病假的体育委员站在了队伍最前方,他做转身动作时,她动作慢了,视线撞上了。
唐亦清想,她一定是平凡到下限了吧。可是,无论怎样的人总会撞上——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是奇迹发生时。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她面前的眼镜男立刻侧脸看过去。差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有个人怒气冲冲、暴跳如雷地跑进来。而那张脸分毫不差,正是“唐亦清”的脸。
“……”看得她心惊肉跳,惊慌失措。
等那女孩冲到半路上,紧接着,又跑进来三个人。她有幸认识其中的两位。
免不了一番争吵。
“抱歉!抱歉!”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抱住“唐亦清”的半截身子,正在努力掰开女孩抓住门的手指,语气诚恳。
眼镜男点头,示意:没事。那表情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了。
“唐亦清”还是不甘示弱,力气一点都没有松懈下去,张开嘴朝靠近过来的一只手咬住不放,就跟疯了一样。壮硕的中年男人发出惊动整层楼的杀猪叫声。
“啊!痛痛痛——”
“唐亦清”经不住父母以及护士的前后包夹,彻底被控制了。她在快要被搬运走时,悬空的双脚使劲乱踹,大喊了一句:“手拿开!”
唐亦清这才愕然惊醒。女孩的话是对她说的,连忙移开放在胸口上的手。
诶,不对呀!她心虚个什么劲!
眼镜男轻叹:“一天比一天凶了。”
唐亦清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手缓慢落到床被上,无声地笑起来。她的脑子里接收了太多信息,大胆猜测了一些可能。于是,盯着眼镜男瞧。
眼镜男有一张俊秀干净的脸,浑身散发着成熟而又儒雅的气质。
——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
唐亦清刚这么想,马上就被现实打脸。
“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眼镜男发现了她的古怪,话中带刺。他猛地拍了一下她脑袋。
——这也太凶了吧!
唐亦清快让这简单粗暴的“一下”拍傻了,头晕晕的。
“你只是出了点小意外,某些部分擦伤了一些,怎么眼神搞得好像智力严重受损了!”
……该怎么吐槽。
唐亦清默默地闭上眼。算了,她还是收回那句“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的话。
眼镜男还没放过她。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差点让她误以为他的下一句台词是——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他却说:“你当初给脸、大长腿买了保险,怎么就没想到给脑子也买一份!”
真是够了!唐亦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我还是病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岂料,对方点头:“我知道,车祸后遗症。”
啊?她张大嘴巴。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她点头。
“你是在耍我吗?啊?大明星?影帝?废挚?”他激动起来,语气上扬,“脑壳痛!我还真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亦清露出标准式的抱歉笑容,乖巧地石化了。
大明星,影帝,废挚……她越来越害怕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无奈地摇头。
“算了,我换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吗?”
她尴尬地摇头。
“该死的!你是谁,这个总不会忘记了吧?”
她捂紧脸,继续摇头。
眼镜男的表情肌彻底失控了,他自言自语:“这一天,我老板……傻了!”
没过多久。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土气爆了的镜子,扔在她身上。他忧伤哀怨的眼神穿过眼镜片,笔直投向她。
她拿着镜子的手不小心抖了抖,肩膀也有些僵硬。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奇迹发生的一瞬间。
便在此时。
她亲眼目睹了。
眼前的这张脸还真是随处可见啊。
“你是江挚。”
“记好了,你是拥有八千万粉丝的男演员,传说中的天才影帝。当然了,你其实是个混蛋,人设早就崩塌了。”
“除了脑残粉,没有人喜欢你,你更没有朋友。”
“我叫蒋路,勉勉强强算是你的老熟人。”
……
蒋路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地演讲了江挚的前半生,光荣与耻辱的事是一件都没落下。顺带还帮她重温了一些诡异温馨的细节。比如,江挚喜欢裸睡。她太震惊了,没有全部记下来,着重记牢一句话“你接下来还有行程”。
什么行程?她现在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蒋路出去打电话。回来时,他脸上的阴郁散去了些。他坐在她的病床边喋喋不休地吐槽,小表情不断,把前往文积城的事发经过说了一遍。大概就是江挚刚结束电影拍摄,正好休假中,听说西城大学的艺术节开始了,吵着闹着非要过来看看。因为接下来还有电影的宣传活动,所以他不同意,没想到这混蛋居然自己偷跑了。
“你说,你是不是在作死?”
唐亦清很难反驳,顺他的意,点点头。
“这么多年都改不掉争强好胜的毛病!”
什么乱七八糟的……
“前情敌发了一条朋友圈,你就非得过来凑热闹!这下子好了,闹大事了!”
江挚顶着这张帅脸,居然还有情敌?难道不该是人见人爱吗?她陷入深思。
“总之,你先休息。最好祈祷消息不会泄露出去。”蒋路扔了一个橙子给她。
她心想,蒋路虽然喜欢动粗,脾气差,废话多,至少脸不错,还有就是真的关心江挚。她心里酸酸的,有些感动。
然后,蒋路看着她。
“还不赶紧剥皮!”
啊?她愣住。
“我要吃。”
“……”
她目瞪口呆。
休息的第一晚上,唐亦清硬是没睡着。
蒋路去酒店洗澡,换完衣服后,非得回来跟她挤床位。
她现在好歹是病人,白天要陪他解闷聊天,晚上还要陪他熬夜看球,真的太辛苦了。最重要的是,文积城的十月不是一般的热!
“热死了!”蒋路一直在抱怨。
她住的这家医院,应该就在西城大学附近,偶尔还会听见楼下街边有学生的说话声。蒋路说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换医院。网上已经有消息称江挚在文积城了,要还有动静,拍到了他进医院的照片,就不好办了。
“你要是不想看见自己被媒体各种猜测,究竟得了什么病,还是陪什么人来看病,就老老实实呆着!”
所以,她只能耐心等待,声带恢复正常。
“这该死的天气!诶,我有必要再去洗个澡!你先不要刷微博,别看网上评论,免得又气得失眠。你记住,乖乖等我回来!”
唐亦清憋笑,这江挚的气量有这么小吗?她平时很少关注娱乐圈。
在蒋路离开后,这间病房就只剩下她一人。那些明面上故作出来的镇定渐渐地消失了。她起身,穿上白棉拖鞋,走到靠窗边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默默地打量着现在属于她的这具身体。
——原来是这样的!
她后退一步,离镜子远一点,因此看得更全一些。全身清晰可见。
——原来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人的视野是这样的!
她终于不再是“小学生身材”了!而且又高又帅,实在太完美了!
想起自己的人生,在学校里让学生欺负,回到家还要做妹妹的保姆,一点都不美好。再过一年,还要经历高考,成绩吊车尾的她,别谈有多忧心了。
她没被恶作剧一般的意外事故惊吓到,反而破天荒地认为这种机遇就是“奇迹”!
她慢慢回想事发前的一幕,顺带褪去病服。
砰!
外面有动静。
她将上半身的病服抱在怀里。难道蒋路回来了?哪有这么快的。
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外头的电视机还亮着,明暗之处,还有病床上的手机也在闪动着浅浅弱弱的光。
在她捕捉动静之时,反而让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绊倒在地。
忽然之间。
有个活的东西朝她扑过来,压住她。她马上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个东西,根本是个小孩。
对方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力气倒是大得吓人。
“快说!你是什么星座的妖孽!”
她让小女孩压在身下,全然被动。
电视机里,正好有球员投中了三分球,欢呼声一片。
而眼下,他们紧揪着对方不放,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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