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涅今天低调了不少，或许是知道自己昨天的话有点口无遮拦，只在倒数第二堂课的课间在走廊跟上她的脚步。
“给你。”一个小小的，迷你的照明手电筒。
何皎皎点点头，在陈涅要离开时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我去教室一下，你等等我。”她不喜欢白拿别人的东西。
陈涅就要跟着她走，却被她撅起嘴指指地面给定在原地。她不想让他跟着她到班级门口。
何皎皎似乎无形中看到了什么大型犬的耳朵耷拉了下来。陈涅带着点委屈地乖乖立着。但她还是不想听到那些八卦，围绕着她，于是只当做没看见。
陈涅看着何皎皎拿来的运动饮料和餐包感觉自己实在压不下嘴角，装作不在意地一直抿着嘴。
她给我礼物诶!
何皎皎歪头看他嘴角一抽一抽的古怪表情。他不爱吃啊?于是临到嘴边的那句“今天加油”也就变成了“昨天的保护费”。
直到她又坐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才觉得其实还是应该说一声今天加油。
她摊开课本在腿上，用小手电筒照明。这很明显是经过陈涅的改良，课本上洒满了小星星的光圈。
心形。星星。
好吧，虽然耳背。但也还算浪漫。呸呸呸，什么浪漫！只是好看!
陈涅在做拉伸动作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去看何皎皎的方向，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出神间，忽然一片黑漆漆的墙上出现了好多星星，一闪一闪明明灭灭。是他给何皎皎做的星星，是何皎皎照给他的星星。
她一直在。
最终被教练一句“陈涅，你傻笑什么呢!”拽回思绪。
回家路上，何皎皎还是对小手电筒爱不释手，她看到陈涅有点没精打采，“你今天这么困呀?”
“可能刚开始训练吧，强度比较大。”陈涅转了转脖颈，还是好酸困。昨天第一天训练本来体力消耗就大，他在改良手电筒的时候三次撑不住闭上眼睛快睡着。
但想象一下何皎皎笑着说“星星”的样子，他就又有了精神，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喜欢一个人果然是自我折磨。
他的人生从遇到何皎皎以后，已经自我折磨了千万遍。哪怕知道是折磨也甘愿。
“对了，教练说下一周就要有比赛，明天开始我们可能要加强训练……”
“训练时间会更长吗?”
陈涅点点头“所以……”
何皎皎半开玩笑地说，“天天都在楼梯口等你啊，我可不愿意。”其实对于何皎皎来说这两天为了一个男生而呆坐着一个小时简直算是出格的举动。
她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防止这件事成为一种可怕的习惯。现在应该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她怕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走得太近。她怕每天等待的一个小时，让她拥有一种不去学习的负责感。怕这负罪感转移成对他的抗拒和厌恶。
她好怕她喜欢上他。又怕她会因为耽误自己的学习而厌恶他。
“所以我想以后先送完你再训练。”被打断的陈涅说完后半句话，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何皎皎有一种奇妙的羞赧，她清晰意识到，她在他那里排在很多事情之前。而他在她这里，远远不及。她忍不住修改一下措辞：
“我……其实如果是偶尔的话，也可以。”
“什么?”陈涅没太听懂。
“偶尔，不那么早回家。”何皎皎想，这对她而言已然算得上出格。
陈涅听到她的不愿意其实是很失落的，像那种高空降落果然粉身碎骨的意料之中的难过。但听到后一句话又忍不住地开心。像坠落下后才发现竟然有一张气垫床。
他觉得他的心脏好不听使唤，被一根丝线忽松忽紧地缠绕，线的另一段握在何皎皎手里。
他能隐约意识到她改口是因为愧疚。看吧，不求回报的付出总是能有回报。
于是他企图付出更多，说道“我明白的。别着急，我来想办法。”
你明白什么?你来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好像自己多神通广大。何皎皎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周多在陈涅为她训练迟到几次她就等他几次中度过。直到下周五下午放学这天。陈涅去打比赛还没回来。
何皎皎感觉回家这条路比先前长了许多。昏黄的路灯，黯淡的秋叶，零星的穿着校服的同学。“她忍不住想到陈涅。
走在这条路上，想到与他相遇的那个夜晚。她这样说服自己。我在祝他路上顺利平安，比赛结果如人所愿，这不是想念。就算有一点点想念，也只是习惯，才不是喜欢。
身材瘦高戴着棒球帽的男孩站在这里已然半个小时了。优越的外形引起了几个过路人的侧目，他觉得有些尴尬，但这尴尬马上被欣喜所替代。
陈涅此刻想，他在作为替补竟然能成功上场感到幸运，在队伍取胜时感到的幸运，都不及他真的能在这里等到何皎皎时感到的多。
“陈涅?是你?”何皎皎对于这个周六大清早就出现在自己家门外一条街路口的人感到惊奇。
陈涅正不断深呼吸想着用刚刚排练的哪一句开场白时，何皎皎竟然又装作没看到一样与他擦身而过。
何皎皎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昨天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觉得孤单也就算了，晚上竟然梦到陈涅也就算了，现在大白天走在街上出现幻觉看到陈涅真是不能算了。
她从没在除上学以外的时间遇到过他。刚刚估计是不知道把哪个路人认错了。得快点逃离这个尴尬现场。
陈涅的的表情忍不住凝结。在确认前方的竞走少女就是何皎皎没错以后，还是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何皎皎，好巧。”
“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何皎皎扭头“陈涅!真的是你!”
“对，对啊。”陈涅结巴了一下。是她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也是，这个偶遇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可是他真的很想把好消息分享给她啊。
“你家离这里很近吗?也出来吃早饭啊?”拜托说已经吃过了这样咱俩就能分道扬镳了!
“啊，好啊。”
?我不是在邀请你啊!
何皎皎其实根本没在意陈涅有点慌张的神情，她一看到陈涅就会想到昨晚的梦境，一想到那个梦只想要只想要陈涅快点离开。
她竟然没梦到昨晚一直没解开的那道数学题!而是陈涅一边奸笑着一边说“哈哈何皎皎!你早就不是那个梦里只有数学题的你了!”
她看着陈涅一边撕碎她的题本一边大喊“你!都是你!都是因为送你!我要比别的队友少训练快一个小时!我这次输了比赛你满意了吧!我命令你，学一百声鹅叫给我赎罪!”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鹅叫给吵醒了。所以当她看到梦里人变成眼前人时觉得十分不适应，哪怕是这样滑稽的梦。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早点铺子里，“一份丸子汤。”何皎皎对老板说。
“那我也来一份吧。”
“对了，你们昨天比赛怎么样啊？”何皎皎问完又觉得要是输了的话这么问怪倒胃口的，她改口“你有上场吗？”
陈涅露出了那种独属于少年人春风得意的神色“上了。咱们学校队赢了。”还有一句我当时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除却想让喜欢的人第一时间知道好消息外，更有一种，第一次在何皎皎面前能展示出来的闪光点的愉悦。看看我啊，我很不错诶。
果不其然，何皎皎眸色亮了几分，为他开心到“哇，恭喜你啦。”又清了清嗓子“果然不枉我陪你寒窗苦练这些天。”
陈涅看她故意端架子忍不住想笑，“说起这个，”他顺便帮忙从老板手里端来两碗丸子汤放在桌子上，“今天我……”
“好多香菜!唉，我忘了和老板说不放香菜了……”
看着何皎皎撇嘴，陈涅拿过公筷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在何皎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时已经把香菜夹到他的碗里了。不是香菜狂魔的话就是喜欢她了。何皎皎这次忽然意识到。
凡事要往坏处想。他可能真的喜欢她。
啥时候的事啊?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她问“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叫我出去玩?”她把约会替换成了出去玩。
陈涅原本在和碗里的香菜小山堆在斗争，抬头却看到何皎皎很认真的神色。
那种“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要是敢喜欢我，我就会马上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你这么亲近”的表情。
他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又咽下一口香菜。这刺鼻的味道。
为自己冒进而愚蠢的举动感到懊恼。把用自己刚得的奖金带她挥霍一天的计划彻底打消。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想要我带你去玩可以直说。”
得，她自作多情了。如释重负之余还带着些许失落。她劝慰自己说这是因为太习惯身边男孩的爱慕。那样的好感对她而言唾手可得，理所当然，所以在自己感觉出错才会失落。
她去端详陈涅，他不笑时凌冽的五官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人也会谈恋爱吗?完全想象不到他谈恋爱时候的样子。会不会是那种小说里吐着气泡音说“哥拿命去疼你”的类型。
想着都要把自己逗笑。他的打架的传闻倒是不少，夸张到让人闻风丧胆，却从没听过关于恋爱方面的。
好吧，好吧，果然是自己多想。
和陈涅分道扬镳之后回到家里，何皎皎抱着那一句很明显对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又投入到题海中去。可是在周一放学时却又因为一句话而陷入混乱。
陈涅拿着一个精巧的礼物盒站在她面前说“那天忘了说，这个是路边看见的。天这么凉，感觉你的手也应该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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