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鞭笞

冷风一吹,脑中清醒几分,南湘才想起这持续了几年的责罚,每日晚间罚跪两个时辰。南湘其实收回过几次这个责罚,但都失败了,后来她也猜到,这是应七对自己叛主的责罚,早就与她无关。

现在已经过了戌时,跪上两个时辰,要子时以后才能睡了。

“这么多年,怕是腿上都长了老茧,早就不知疼痛了。”南湘绕到应七身前,宛如微醺后亮亮的双目看着她,“余七,你偷懒了多少年了?”

“我……”余七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答。怎么可能偷懒,又有谁能不知疼痛,近来每日罚跪确实没有从前那么难熬,但那是她内功渐渐恢复的缘故,不过就如她说的,主上是影卫的天,她说偷懒那就是偷懒。

“请王妃加罚。”

南湘很满意,她扫视四周,见门口的花瓶里插了根鸡毛掸子,随手拿来,道:“这腿已经不知疼痛,还罚跪做什么?从今日起改为鞭笞,每日二十。”

她把脸贴近余七的脸,“我亲自执行。”

鞭笞二十,听起来不重,但这全看行刑者的心情,若是鞭鞭见血,第二日再把刚刚长好的皮肉撕开,致使伤口总是不能痊愈,便是再强壮的人只怕也撑不过一个月。

余七抿了抿唇,飞快地扫过南湘的脸,似乎想要探究她此时的心情,可惜如今的南湘早已学会了不把心情写在脸上,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看出。

“是。”

南湘嘴角一勾,“趴床上,把裤子脱了。”

余七愣住。

“怎么,只能打背,不能打屁股,我们影卫大人挨罚还要挑地方?”

余七摇头,被南湘一句话挤兑得不敢不从,脸上开始丝丝泛红。

影卫的责罚自然有鞭背也有鞭臀,尤其刚刚进入璇玑堂年纪还小时,又总犯错,经常被打几下屁股,但这只对男影卫而言,女影卫是不会被脱了裤子打的。

所以她虽受过很多罚,却没被打过屁股。

“又不是头一次见,脸红什么?”南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余七的羞涩。

余七咬了咬唇,似白日那种带着欺辱的命令,她可以说服自己影卫就是要服从主人,可现在……

“快去。”南湘的脚轻轻踢了踢余七膝盖,命她不要再跪着。

余七不敢抬头,依着南湘的吩咐褪了裤子趴在床上。

暖炉把屋子里烘得暖暖地,没有裤子也并不嫌冷,床上的被褥很软,南湘一贯喜欢软软的床褥,小琪特地给带了厚厚的褥子。

这让余七忽然觉得自己并非在受罚,而是被调丨戏了。

“到了岭南,可、可有什么计划?”余七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南湘却不打算回答她。

鸡毛掸子被放在一边,手抚上裸露的肌肤,不是十分细腻,却极富弹性,那是常年练武的结果,“倒是不像手上那么糙,也没有背上那么多疤痕,从前我倒是没仔细看过这儿。”

余七把头藏在臂弯里。

“笑!受罚有什么可笑的。”南湘洋怒。

一巴掌打下来,疼倒是不疼,只是余七不知,她何时笑了?是了,一定是因为太痒了。

整理表情,尽量严肃一些,受罚时嬉笑,实在是罪大恶极。

巴掌换成了鸡毛掸子,二十下不过倏忽一瞬,南湘没怎么用力,除了几条红痕,那鸡毛掸子也实在造不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至少对余七而言是这样的。

惩罚结束,余七微微起身,她拉着南湘的手,猛然把她带进怀里。

淡淡的香气传入口鼻,与在楚王府时那不可忽视的香不同,如今她身上似乎只是洗过衣物后留下的残香。

更没有充满侵略性的红火衣裳,也没有贵气逼人的金玉首饰,她只是穿了一件鹅黄的褂子,就像一个随着夫君回娘家的小妇人。

可这让余七更踏实。

多少年了,她又一次主动吻向南湘,又一次把她抱在怀里,那种拥有对方的不真实又极其真实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

“怎么,这会儿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南湘一惊,却发现余七的手早就垫在了她身下,床虽硬却一点没有磕到她。

“即是美人,服侍主人便是规矩。”

“哈哈哈哈……今儿,让你来,如何?”南湘笑得畅快,翻身躺下,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既然离了楚王府,就没有什么王妃不王妃,这个王妃因何而来,你再清楚不过。”

“我……”余七迟疑。

“怎么,不行?”南湘侧身,眼中满是戏谑,“只听过男人说不行,还有女人不行的?”

“不是,”余七摇头,她似乎咽回去了什么话,“我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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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年,陛下下旨,今年三月初三到京郊别院避春。

避春是本朝特有的,并非每年都去,只有紫薇冲煞的年份才要避出去,钦天监会选好日子,届时陛下带着重臣到京外避春,若是兴致来了,兴许到夏天过了才回来。

除了朝廷重臣,今年伴驾的还有靖西长公主和镇国公一家,南湘自然也要跟着去。

这避春的地方,乃是京城外百余里的一处行宫,早年是皇家田地,后来圈出了一块建了行宫,故而也不归哪个州县管辖,只叫紫微宫。

紫微宫比皇宫还要大些,但奈何带来的人太多,不只有太后、皇帝、皇后,还有皇家妃嫔、皇子、公主,满朝文武大臣、皇亲国戚来了一半,他们又要各自带上家眷,几乎相当于半个皇城都塞在了行宫里。不少人私下里议论陛下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可终究谁也不敢违逆。

哪怕是国公府也只分得了一个二进院子,这院子倒也微妙,虽小却离陛下住的锦昌宫极近,只隔了个楚王住的同样小的二进院子,连别的王爷、公主都要远不少。

镇国公曹诚带着孙女燕儿住了正房,连着伺候他的几个女史、燕儿的奶娘,多少有些拥挤;云华县主住了东厢,她也带了四个女史,东厢住着已经是十分局促;南湘则只带了小琪和山筝住了西厢。

嬷嬷们并着些物品在后院,也是勉强住下。

小厮、护卫们都统一安排到了行宫外的屋舍,距离主子们的住处还有些距离。

如此,剩了应七不好安排。

她是国公府唯一的女影卫,能与主子们一道住在行宫内,镇国公府除了病重的曹悬,就只有一群女子,此处人多手杂,云华县主自然要把应七带在身边。

“就与我同住吧,”南湘十分‘善解人意’,“小琪山筝住耳房,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南边的小书房用不上,给应七放张床就是了。”

云华县主只是笑笑,便答应下来。

于是,南湘的住处就与应七隔了两个厚厚的门帘,那边的声音隐隐能够听见。

自离开正葳阁后,南湘就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本来因舟车劳顿而闷闷不乐的她忽然心花怒放。

再想想那天在红霞村外……

南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既想过去看看,又迟迟迈不开脚步。

直到东厢的灯火都已熄灭,她才终于想出了个正正经经的理由。

“应七。”南湘敲门。

门很快开了,本以为应七已经睡下,谁知她还穿着外衣。

“姑娘。”应七行礼,对于南湘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她关上门,见这屋子狭小,除了临时放在角落的床,就只有个大书架和一套桌椅,她拉着应七到床边坐下,“不必那么拘谨,你、你才不是那么拘谨的人。”

应七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她浑身僵硬地坐在南湘身边,清晰地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一时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其实她最轻松的姿势就是把手放在南湘身后,就好像搂着她一样。可惜应七没有那么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低着头不看南湘。

“你……”南湘咬了咬唇,带着些霸道在应七脸上轻轻一啄,“你、你都走出这一步了,不能反悔。”

应七脸上泛红,还依旧低着头,道:“是,属下绝不反悔。”

南湘深吸口气,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她心中开怀,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不反悔,不反悔,她们都不反悔。

屋子里忽然安静,落针可闻。

“自那日从红霞村离开后,就一直没机会与你多说。”南湘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话要说。

“是。”

“当年,害你们家的那个人,我查了查。”

应七猛然直起身,忘了刚刚的矫揉造作,神情渐渐冰冷。

“他是威武伯叔父那一支的,算是威武伯的侄儿,名叫王成宪,宗正七年的进士,因有威武伯一路帮扶,升迁很快,据说这几日便要回京复职,或许能补个户部的缺儿。”

“他表弟……”应七有些紧张。

“他表弟与威武伯家关系不大,是他母亲长姐之子,名叫鲁艺,家中没有官职。不过,自王成宪外放以来,这么多年都是鲁艺一直跟在身边跑前跑后。鲁艺所为,必然有王成宪的指使。”

“而威武伯的三个儿子,长子当年英姿勃发,武艺超群,可惜六年前与海寇交战时不幸战死,次子三子都是庶出,比长子王成瑾逊色许多,虽因祖上荫蔽都得了官职,但终究不成大器,现在威武伯对这个侄子很看重……”

南湘正说着,忽然手上一紧,是应七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姑娘,此乃应七一人一家之事,不劳外人费心。”

南湘并不急,她回握应七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此事已经拖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一时一刻能办到的,可总要心里记挂着才有机会。”

“姑娘……”

“应七,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可自打定主意帮你,我这心就定了许多。”她看着应七,“我总是羡慕宋已山那样的女子,无论是穷是达,总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我不屑于后院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不愿意把这一生都用来侍奉一个男人。却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若是能把这陈年脓毒搬到台面上,甚至剔除,不仅帮了你,也能帮许多如你家这样无辜之人。纵然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可我总觉得才不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应七定定地看着眼前坚毅的女子,她才十七岁,一直唯唯诺诺如同兔子一般躲在人身后,大概这世上除了南湘自己,就只有她才知道这看似柔弱的身躯之中,还藏着这样的坚韧。

应七跪下,第一次正式向南湘行礼,“应七替先父母谢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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