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城的冬季来得敲锣打鼓,气温骤降,除了天气预报给提示,大家都在议论今年的秋季比往年更短。
晏枝给自己加上一条毛绒绒的围巾,也嘱咐大东记得防寒添衣,别让手再生冻疮。
大东近两年来腰越来越不好,晏枝时常暼到他抚腰揉腰的动作。
每到风季,他的膝盖还会疼,老毛病了。
“再去加条裤子。”大东看到晏枝只穿一条裤子,不由皱眉。
晏枝瑟缩身体,不听,从他身后溜出去。
“大东,我晚上回来。”
晏枝像个留后话的剑客。
芜城的冬季别有一番韵色,城市街道的树全部光秃秃,落叶在天空旋着跑。
还有阿姨炒年糕的味道老远就能闻到。
晏枝骑上自己的粉红猪,专从小路走。
城市道路四通八达,晏枝喜欢这样形容:往往都能绝处逢生。
这不,她以为自己走到死角,转头,一条狭窄的小路出现在她眼前,仅供一人出入。
晏枝扛起自行车通过小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
她抬头瞅着同样扛着自行车准备经过的陆独傲,神情错愕,停在原地。
天地好像有一刻在无语。
“你怎么在这?”晏枝风中凌乱好一会儿,手酸放下自行车。
陆独傲也把自行车放下,他拍拍沾了黑东西的手,眼睛往地下暼:“巧合吧。”
晏枝没多想,她人已经从小路出来,跟他打完招呼就打算离开:“芜城来了明星,我去凑凑热闹,先走了,同桌。”
陆独傲没看她,腿跨在自行车上懒懒坐着,应付一声当作回答。
晏枝骑车离开。
等她走后片刻,陆独傲迅速捋起卫衣袖子,两手稳稳抬起自行车穿过小路。
这条小路见证过很多历史,就晏枝知道的,有打架、kiss、骂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晏枝骑车而返,停在小路出口双手环胸。
以她对陆独傲的了解,他刚才的反应明显不对劲,而她又是一个很爱凑热闹的人。
通俗点说,就是贱得慌。
所以她得去看看陆独傲在搞毛。
扛着自行车折返回去,晏枝并没有看到陆独傲,这儿延伸出两条路,另外一条路也很窄,但曲径通幽处,最是精彩。
尽头隐隐传来吵闹声。
晏枝把自行车停在原地,人走进去。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名字倒过来写。”
“我呸,你马/子自己凑过来,管我们老大什么事!”
“我呸!我马子那么柔弱一个人,怎么会跟你们这群狗东西混在一起!”
“……”
听起来是情仇。
晏枝拿出口袋里大东给的枣往嘴里扔,脚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在心里自动脑补一场大戏。
可为什么没有陆独傲的声音。
正疑问时,轻佻还有些嚣张的声音响起:“还打不打了?”
是陆独傲。
晏枝提起精神。
[什么意思?]
手机在这时响动,晏枝立马捂住手机关静音。
梁沉发来的消息,还有一张图,图里是贵妃。
晏枝从墙壁微微探出头,见双方压根没注意到她,转过身回梁沉消息:[没人陪贵妃玩,我怕它孤单(乖巧jpg)]
梁沉的消息很快过来:[你呢?]
晏枝:[在外面(求求了jpg)]
梁沉:[好。]
放下手机,他看着媚眼如丝的贵妃,跟它对视三秒,最后双双转头。
到底是谁家的猫。
三番两次往他这儿扔。
晏枝没管这么多,她认为自己和梁沉现在是铁兄弟,刚好到可以给她照顾猫的程度。
发消息间,两边已经打起来。
两方势头都很足,打法很不要命,每拳都是实打实的,晏枝蹲在墙角等他们打完,也不嫌无聊。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双方战斗结束速度非常之快。
它听到求饶的声音,想一探究竟,刚站起半个身子就被人堵住。
“好看吗?”
陆独傲堵在她面前,似笑非笑。
晏枝往后退两步,心虚:“挺好看,我是说你长得挺好看。”
陆独傲不吃这一套:“这事我自己知道。”
晏枝:“……”
要不要脸?
“那我先走了?”晏枝两只手指装作走路的姿势从他面前划过,转头就准备溜。
起势没两步,被他拉回来。
陆独傲拽住她围巾:“同桌,看完就走是个什么道理?”
“有票吗?”
“白嫖啊?”
“不厚道吧?”
陆独傲三连问成功让晏枝回头,她轻咳两声:“碰巧路过。”
陆独傲:“继续。”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刘的。”
陆独傲:“呵。”
晏枝:“还有,你能不能放开我?”
陆独傲的视线停在她脸上,手指摩挲围巾的布料,两秒后放开。
“下回别让我看见你。”他人往前走。
晏枝边松围巾边跟上他:“可是你在打架耶,这很酷。”
陆独傲又停下。
他看着晏枝,散漫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
班里人都发现,晏枝跟陆独傲最近走得有点近。
两人是同桌,近也没什么,关键是,他们放学后都是一起走的。
梁沉第二次被晏枝告知她今天有事,不能跟他一起回家。
然后跟陆独傲堂而皇之离开教室。
周小敦凑过来,如常发挥他贱兮兮的本质:“班长,你别难过,即使你没了晏枝这个朋友,即使她有了新朋友,你依然有我陪着,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梁沉低头收拾东西,侧头深深看他一眼。
那一眼大概就是你姑且没病吧。
但梁沉是个文明人,他才不会说出来。
周小敦还在继续:“班长,既然老大不要你了,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会罩着你的。”
梁沉把包提到肩上,人没走,倚在桌沿边静静思考一会儿,抬眼问他:“你们认为她把我抛弃了?”
周小敦的语气天经地义:“不是吗?”
塞上雪霜低眉,覆而再次抬眼:“不是。”
他那天跟晏枝说得很清楚,他们是朋友,朋友不是把另一个人锁在对方身边。而晏枝想要结识或者……去追谁,他应该保持中立的态度。
不过,女生变心都很快吗?
梁沉并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想法,他从课桌边离开,语气相当自然:“有人找我,你先回去。”
周小敦翘起他的豆豆眼,果然看见一个大美女停在教室门口。
再定睛一看,这人谁呀?
噢,齐桑啊。
周小敦虎躯一震,这下好了,双双出轨。
他拿出手机给晏枝发消息:[老大,你再不回来,班长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晏枝没看见,她和陆独傲各骑一辆自行车行驶在大街小巷,一前一后,稀碎的深冬光芒投射到他们身上,像故事落幕的尾声。
“叔,我这么说吧,你不买,还有别的买家要,咱别讨价还价的,我也不挣几个钱,没劲。”
陆独傲收起手上的摩托车零件,转身就要走。
“小兄弟等等!买!我有说我不买吗?”男人急急忙忙掏钱,边掏边数落,“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对大人怎么这么没耐心,不就是多问几句吗?”
“您说得对。”陆独傲脸色臭的很。
“怎么,耽误你和你女朋友亲热了?”男人看瞧着安静待在一边的晏枝,很懂的笑笑。
这回陆独傲没说话,他麻利收钱,转身跨坐上自行车,脚猛地一踢踏板,朝目瞪口呆的晏枝抬下巴:“同桌,走不走啊?”
晏枝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解释?我的声誉很重要。”
陆独傲蹬上自行车扬长而去:“烦!”
晏枝在背后吐他:“渣男。”
陆独傲:“贱女。”
晏枝决定不跟他计较,她侧过头,目光定在一片黑漆漆的墙上,那里被人用颜料写上几个大字——向新时代进发!
这里的小区老旧败落,设备像上个世纪的,阳光透射不进来几丝光线,绞得人心惶惶。
陆独傲说,这是被芜城遗弃的地方。
他住在这里。
“喂,你脚是冻住了吗?”
微微透进光亮的小路,陆独傲回头看她。
晏枝:“滚!”
那天打架她告诉他,打架很酷耶,陆独傲甩脸子甩得猫狗变色。
后来晏枝才知道,陆独傲是从小打到大的。
为了赚取生活费,他什么事都干。
帮别人打架,给有钱情侣买避/孕/套,上门修摩托车、卖零件,凑足他一学期的生活物资。
陆独傲说:“晏枝,你可别可怜我,我很烦你们这种眼神,搞得我活不下去一样。”
晏枝请他吃了一碗最便宜的面:“我比较可怜我自己。”
两人互瞪一眼,然后齐齐忍不住笑了。
生活真的是不完美,晏枝唏嘘大东没对象,自己没妈妈,偶尔还唏嘘梁沉是怎么活成大人口中别家的孩子。
但现在看到陆独傲的遭遇,她收敛起自己的要死不活。
人比人,上限无限,下限其实也无限。
可是你看,他陆独傲龙虎精神,比她见过的其他人活得要更拽。
吃完面,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夜头静悄悄出来,晏枝收拢围巾,对站在白炽灯光底下的陆独傲说:“虽然但是,我还是很敬佩你。”
陆独傲冷笑两声:“那我谢谢你?”
晏枝:“那还是算了。”
两人同时转身,一个神情散漫脸色张扬,一个傻乎乎尾巴翘老高,又一同停下。
哦豁,他怎么在这?
晏枝看向不远处的梁沉,他也在看她。
梁沉身边,是齐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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