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的时候，林染收到许东尧的短信。
“我到家了，现在方不方便出来？”
林染放下手里的《三国演义》，很快回：“方便，我现在下楼。”
林染拿着书跟手机准备出门，栾荟在厨房做饭，炒菜的声音混着吸油烟机工作的声音，热闹而忙碌。她看见林染要出去，就喊了一声：“小染快吃饭了，要出去吗？”
林染穿好运动鞋，站直了身体：“我下楼给许东尧送书，很快就回来。”
栾荟探身出厨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自言自语道：“六点多了，怎么还没送林舸回来。”
林染已经附上门把手，听见这句话，想了想：“要不我去接他回来吧。”
栾荟犹豫了下，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对路熟悉了吗？”
林染点点头：“挺熟了，也不远。”
“行，”栾荟笑着道：“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小崽子玩儿起来就不想回家，注意安全。”
“放心吧荟姨。”
林染带着书下楼了，一出单元门，看见许东尧正等在门口，穿了一套宽松的浅灰色短袖运动装，左肩上背着阿迪黑色书包，两手插在裤兜里，单元门外有青砖砌成的雨搭，他就斜靠着雨搭的墙壁。
看见她出来了，许东尧直起身，扫了眼林染手里的书：“这几本都看完了？”
“嗯，看完了，”林染面颊带笑：“不过有时间我也想重看几遍。”说着把书递到他面前。
许东尧接过书，还不想马上走，就借着这个话题闲聊：“你看书可真够快的。”
“快吗？可能因为我一天也没别的事，白天黑天都在看，所以就快吧。”
许东尧望着她，那双圆圆的杏眼还是黑亮黑亮的：“这么看眼睛能行？”
林染稍歪着头，食指向上推了下眼镜：“反正已经近视了。”
这逻辑，真想敲她脑袋。
林染俏皮笑答：“物尽其用。你快回去吧，我得去接林舸了。”
许东尧心弦一动，自觉将后半句归类成暗示。想让他陪着一起去，这种事他都明白。
“行，那我陪你去吧。”他双眼微弯，脚下已经做出“走吧”的动作了。
林染一脸困惑：“……？”
见她没动地方，许东尧侧身看看林染，问的理所当然：“不是要去周兢家接你弟弟吗？”
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桃红色的夕阳，嵌着金边的绯红从他身后拔射而出，衬得这人气势磅礴，林染觉得连婉拒都是罪过。
她跟在许东尧身侧，微仰起头：“你有点儿神，怎么知道的是去他家接？”
“猜的，之前周兢不是约你们去他家玩儿来着。”
可是都过去一下午了，或许林舸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呢？林染甩了下头，干嘛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随口换了新话题：“开学你还晨跑吗？”
许东尧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随即给出个十分妥帖的答案：“看情况，你呢？”
“只要上课不困就继续。”
上课不困。许东尧想起第一次跟她跑步，结束后去上英语课，结果一上午他都困的梦游似的，周兢踢他凳子撩闲都懒得搭理。
许东尧侧目看向她：“其实穿插些别的锻炼方式会更好，光跑步太单调了，比如单杠之类的。”
林染很感兴趣：“那你教我吧，行不行？”
当然行，不然我主动提出来是干嘛呢。
他表现得相当平静：“可以，但是这些都是抓握类力量训练，时间长了手掌就会像我这样有茧。”
林染看看他特地摊开来的掌心，很有决心地道：“这个我倒不在乎，就是怕过两天你嫌我太笨不想教了。”
许东尧咳了一声：“不会的，只要你不放弃，我可以一直教，反正也都是我在体能课学的，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
“好，”林染睁大眼睛，满目都是期待：“干脆明早就试试吧？”
许东尧扬起嘴角，有一种“终于要进展到我擅长领域”的踌躇满志感。
“嗯，行，”没让高兴表现得太过明显，许东尧一板一眼地给她打预防针：“这类运动不能急，得循序渐进。”
林染认真点头：“你专业，听你的。”
许东尧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啊，怦怦怦都要跳出来了。
俩人距离碧珠澜庭小区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姐！”
林染转头向前方望去，只见林舸蹦蹦跳跳的，正旋风一般向她奔来，一手一只飘空的大气球，后面跟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眼镜，正快步跟上林舸。
江望一只手里拎着黑色塑料袋，空着的那只冲他们摆了摆。
林舸跑过来，站在林染面前，呼哧带喘的，抬头望望许东尧，顿了下，忘记他的名字了，于是聪明地省去名字直接喊了声“哥哥”，然后把史迪奇那只气球往林染手里一塞，开心不已：“姐，给！”
林染瞅了眼气球，大眼睛的蓝色史迪仔憨萌可爱：“这哪来的？”
“周兢哥哥给的，”林舸上下扯扯自己手中的大板牙兔八哥，邀功道：“他看我喜欢这个，就给我了，然后我看见他还有史迪奇，知道你喜欢，就一起要来了。”说着还伸手去掏裤兜：“他听说你喜欢史迪奇，还给我一堆小粘贴，喏，都给你。”
“……”林染想说怎么能跟别人要东西，想到身边还有外人在，就闭嘴忍住了。
江望也过来了，他看看林染，自来熟地跟她摆手“嗨”了一声。然后又目光暧昧地看看许东尧，那意味颇明显，克总没约到她都郁闷死了，你俩怎么在一起？我们几个看了一下午孩子，你俩搁这儿约会呢？
许东尧没搭理他。
林染对这个“嗨”挺熟的，那天在她们家新房门口，就有个男生莫名其妙跟她“嗨”了一声，两颗虎牙，戴眼镜，原来是他，许东尧提过的去云京旅游的同学。
她礼貌地回应一句：“你好。”
林舸仰着头：“江望哥哥，谢谢你送我回家，现在不用了，你走吧。”
江望回过神，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得，那我就不送你了，俩保镖呢。”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往许东尧手指上一套，交代：“你负责吧，周兢给他装的。”
许东尧低头看了眼，袋子里都是零食。“周兢呢？”
“让姚葳薇打电话叫出去了。”怕许东尧没印象，江望还特地补充道：“就原来五班那个班花，还给你写情书表白来着。”
“……”许东尧以一种“多此一举的解释那么多就你记性好使呗”的眼神质问江望。
一旁垂着头的林染根本没情绪，有可能话都没听见，她在跟林舸看他手里那些史迪奇小粘贴。
江望握空拳放在嘴边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我得赶紧回家了，看天气预报没？说今天傍晚到明天白天有大到暴雨，走了啊。”他伸手拍拍林舸的肩，笑得不怀好意：“弟弟，回家再好好想想你偶像的一些光辉事迹，下回去你周兢哥哥家继续跟他探讨，他最喜欢别人考他这方面的知识了。”
林舸果然当真：“好！”
许东尧用下巴示意两下，说道：“赶紧走吧，一会儿再打雷把你怎么着。”
江望又暧昧地看看许东尧，挤眉弄眼的：“那晚点儿咱们群里聊。”接着伸手冲林染挥了挥：“拜拜林妹妹。”
林染扬起手腕晃了晃。
“江望哥哥拜拜。”林舸也举手挥了挥。
江望家也住的不远，在地铁站那边，他走了之后，林舸对林染唠叨一路——
“姐，你今天也应该去，周兢哥哥放的片子叫怪物史莱克，可好看了，他家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各种雪糕，他本来让我给你打电话喊你一起来玩儿，但是我没记住你手机号……不过周兢哥哥说了，下次还请我们去他家里玩儿。”
走在一旁的许东尧静静地听。
“姐，”林舸用自己的兔八哥去撞林染的史迪奇，玩儿的不亦乐乎：“周兢哥哥跟我要你的微.信号和Q.Q号来着，我说你没有微.信他还不信，后来邱星姐姐说这有什么不信的，她也还没开始用。但是你Q.Q号我也不知道啊，最后他给我写了他的Q.Q号，让我回家以后喊你加他。”
林舸猛地想起来什么，突然问她：“姐，周兢哥哥是不是想追你啊？”
林染听得很不认真，平时已经被他啰嗦习惯了，而且眼下她在想要不要告诉林舸，不能跟别人要东西，想要什么的话，就跟荟姨或者爸爸说，可是又觉得她们根本不算亲姐弟，干嘛管那么多。
见她没反应，小魔头又问一遍：“是不是啊姐？”
林染心不在焉：“嗯。”
许东尧：“……”
结果林舸比许东尧还诧异，并且诧异中还透着气愤：“那以后我不去他家玩儿了，他人虽然还行但是根本配不上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染回过神，微蹙着眉：“你说什么呢？”
“周兢啊，他不是想追你吗？想得美，以后不去他家玩儿了。”
“……胡说什么鬼话呢，我跟他都不认识，”林染把气球线缠到林舸胳膊上：“最好找机会把这些都还给他，要是不想还，你就自己留着，然后跟荟姨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
许东尧全程沉默。
从“周兢哥哥”到“周兢，”这其中的变化只是因为这个姐控以为该男生要追他姐。
周兢这人，每次认识漂亮小姑娘了就跃跃欲试，许东尧虽然看不上他这种行为，不过眼下，他觉得周兢实惨，陪吃陪玩儿一下午，临走又送一大包，这都没能俘获周兢口中的“小老弟”，况且他们还有共同的偶像，第一次见面因为撞衫亲密得什么似的，结果“小老弟”说变脸就变脸。
果然，酒肉情谊不长久。
元宵节快乐亲爱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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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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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sixt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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