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萱回到宿舍时，手心还攥着顾卿炎递的纸巾，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把顾卿炎给的笔记和素材纸整齐叠好，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翻看，反而坐在书桌前，盯着母亲的旧照片发愣。
照片里的母亲笑得温柔，可凌萱总能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母亲蜷缩在沙发上，眼底满是绝望，生父和继母在旁边骂骂咧咧，说她 “不识好歹”“毁了这个家”。
后来母亲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苟延残喘。
还有她的发小，去年嫁给了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结果婚后才发现对方不仅家暴，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发小哭着跟她说 “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了” 的样子，像根刺扎在凌萱心里。
顾卿炎很好，好到让她心动。他会在她被刁难时挺身而出，会细心给她补笔记，会在她害怕时默默陪伴。
可越是这样，凌萱越不敢靠近。
她怕这份好是暂时的，怕自己像母亲和发小一样，最后落得满身伤痕。
第二天早上，凌萱特意比平时早半小时去教室，就是为了避开顾卿炎可能出现的晨跑路线。
可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顾卿炎站在树下，手里提着两份早餐，显然是在等她。
凌萱的脚步瞬间僵住，下意识想转身绕开，却被顾卿炎叫住：“凌萱。”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头埋得很低：“顾教授。”
“给你的。” 顾卿炎把其中一份早餐递过来，是她爱吃的豆浆和三明治，“早上别空腹上课，对胃不好。”
凌萱的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早餐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可还是咬了咬唇，把早餐推了回去：“谢谢教授，我…… 我已经吃过了。”
顾卿炎递早餐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追问，只是把早餐收了回来，语气依旧平淡：“那下次再给你带。”
凌萱没敢再看他，匆匆说了句 “教授再见”，就逃也似的跑进了教学楼。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乱。
她刚才撒谎了，她根本没吃早餐，可她不敢接那份早餐，怕自己一旦接受，就会忍不住沉溺。
接下来的几天，凌萱开始刻意避开顾卿炎。
专业课她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下课铃一响就立刻收拾东西走。
顾卿炎在办公室门口等她，想帮她解答作业疑问，她就找借口说 “已经问过同学了”。
连顾若南约她一起去顾家吃饭，她都找理由推脱，怕再遇到顾卿炎。
她甚至把顾卿炎的微信消息设置了免打扰，看着他发来的 “草图有疑问可以随时找我”“明天降温，记得加衣服”，她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一个字都不敢回。
这天晚上，凌萱在图书馆赶作业，抬头时却瞥见窗外的身影。
顾卿炎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件外套，显然是在等她。
她心里一紧，立刻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直到图书馆闭馆，才故意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抱着书偷偷从侧门溜出去。
可刚走到侧门，就看见顾卿炎还站在那里，外套搭在臂弯里，眼神落在她身上，没有责备，只有淡淡的温和：“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凌萱攥着书的手更紧了，眼眶有点红，却还是摇了摇头：“教授，不用了，我宿舍离得近，跑回去就行。” 说完，她不等顾卿炎反应，转身就往宿舍跑。
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凌萱却不敢回头。
她知道顾卿炎还站在那里，知道他是真心对她好，可她就是不敢停下。
她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把所有的恐惧都抛开，可她更怕，这份不顾一切的信任，最后会变成又一场灾难。
她不知道的是，她跑远后，顾卿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把外套紧紧攥在手里。他早就察觉了她的疏远，却没点破。
他知道她心里有坎，他愿意等，等她慢慢放下恐惧，愿意走向他。
*
第二天下午的课刚结束，天空就突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很快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
凌萱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心里犯了难。
她早上出门急，忘了带伞。
更让她纠结的是，她知道这个点，顾卿炎通常会从办公楼出来，往这边走。她下意识想等雨小了再走，可雨却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就在她攥着书包带，犹豫要不要冒雨冲回去时，一把黑色的伞突然撑在了她头顶。
熟悉的雪松味萦绕过来，凌萱的身体瞬间僵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下雨了，怎么不进去等？” 顾卿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备。
他往她身边靠了靠，伞面明显倾向她这边，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凌萱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 我想等雨小一点。”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顾卿炎没提她之前刻意回避的事，只是自然地说，“我送你回宿舍。”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凌萱却没动，手指攥着伞柄边缘，小声说：“教授，不用麻烦你，我自己……”
“不麻烦。” 顾卿炎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正好我也要往那边走。”
凌萱知道他是在找借口，心里又暖又慌，却没再拒绝。
她实在没勇气在这么大的雨里，再次推开他的好意。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下的空间不大，凌萱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卿炎的体温。
她偷偷瞥了眼他被淋湿的肩膀，心里有点愧疚，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了挪，想让伞多罩着他一点。
顾卿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脚步放慢了些，还故意把伞又往她那边推了推。
路过学校门口的便利店时，顾卿炎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他把伞塞到凌萱手里，转身冲进了便利店，很快就拿着一袋热乎的糖炒栗子出来，递给她，“刚才看见你上次看了两眼，应该喜欢吃。”
凌萱接过栗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上次只是在便利店门口多看了一眼栗子摊，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她捏着栗子袋，小声说了句 “谢谢”，眼眶有点发热。
到了宿舍楼下，雨还没停。
顾卿炎收回伞，身上的衬衫已经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却丝毫没在意，只是叮嘱她：“快上去吧，别感冒了。明天会降温，我把你的厚围巾放在你教室抽屉里了，记得带。”
凌萱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却没影响他眼底的温和。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 “你也快回去换衣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她靠在宿舍门后，听着外面的雨声，手里还攥着热乎的栗子。
拆开一颗放进嘴里，甜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心里，可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重。
她一直在回避他，可他却始终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而顾卿炎站在楼下，看着凌萱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往自己的公寓走。
雨水打在身上有点冷，可他想起凌萱接过栗子时发红的眼眶，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她心里有坎，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她愿意放下恐惧，愿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的是，凌萱站在窗边，看着他撑着伞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心里的那道防线，已经悄悄松动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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