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的王帐隆重而巨大,里面有能够容纳百人的空间,因此群臣宴饮时常在王帐中进行。
平日里仅有仆从和大王夫妇二人在此,外面有重兵把守。
守卫见拓拔应乾前来,躬身行礼:“王子!”
“大王可在里头?”
“在!”
“好!”
拓拔应乾得到肯定,径直走进王帐内,诺大王帐中静悄悄的,只有两侧候着些仆从。
他问那些仆从:“大王在哪?”
仆从道:“王子,大王与王后正在内室休息。”
“你去通秉一声,就说我来看望阿耶阿娘。”
“是!”仆从动身前去内室通秉,很快便回来,“大王请王子进去。”
拓拔应乾心上一喜,大步走向内室,还未见拓跋烈夫妇身影,就先喊到:“阿耶阿娘,乾儿来看你们了。”
还未走近去,就听拓跋烈冷哼一声:“快进来吧!你说说又有什么事摆不平了?”
慕容王后面露不悦,斜睨了拓跋烈一眼。
他无奈道:“我说的哪一点不对?你儿子就是一头狼崽子!”
慕容王后斥他一句:“他好不容易有空来看你,你还这般数落。若他是狼崽子你又是什么?”
拓跋烈抿着嘴没出声,反而瞪了刚进门的拓跋烈一眼。
慕容王后笑得温和:“乾儿快坐下,来阿娘身边。”
“是,阿娘。”
拓拔应乾依言坐到慕容王后身旁,拉着他使劲打量,这些天他一直追踪南虞太子行踪。
“几日不见,乾儿都消瘦了。”
“阿娘不必担心,我没事。”
慕容王后瞥他一眼:“什么没事!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不如给你寻个好姑娘成家,这样就有人牵挂你了。”
拓拔应乾干笑几声,将话锋一转:“阿娘,这些事不急,我来是有事找阿耶商议的。”
慕容王后无奈:“好!你们父子俩一个样子。”
拓跋烈又瞪他一眼,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快说!”
拓拔应乾扑通跪在了拓跋烈面前,拓跋烈与慕容王后对视一眼,心中却是一沉。拓跋烈哑然失笑:“哎呦!看来事情不小,都值得这狼崽子跪下了!”
“阿耶阿娘,几日前我派去追杀高廷的人,因贪图美色错失了机会,反而让高廷更加靠近玉门关,因此我杀了他们。”
“这的确该杀!若是让南虞太子到了玉门关,就再不能杀他。”
“阿耶英明,可那些废物是宇文氏族人。”
拓跋烈脸色微变,沉默着思索良久,撑着榻上茶几站了起来:“宇文氏,这……的确有些难办。”
拓拔应乾道:“不错,所以来请阿耶做主。”
“那现在是谁在追南虞太子?”
“当时宇文氏派出人后,我让慕容赫也派人跟着,现在是他的人在追踪。”
“好!你只管盯着南虞太子,剩下的事不必理会,只是容我想想该怎么给宇文长英一个交代。”
拓拔应乾仰头瞧着拓跋烈:“阿耶,我倒是有一计,只是需要你配合。”
拓跋烈低头看着自己的骨血,拓拔应乾带着微笑,他胜券在握。拓跋烈眼中满是骄傲,为自己的骨肉骄傲,更为北异的将来骄傲。
拓跋烈听完他的计划后,立即实施起来,随后在王帐中等待宇文氏到来。当日傍晚,宇文长英果然前来兴师问罪。
人还未进王帐,早已听到了宇文长英哭鼻子的声音。
宇文长英一进入内室,就看见拓跋烈正举着鞭子抽在拓拔应乾背上。
一鞭落下让浑身皮肉骤然收紧,初时并不觉得疼,而是剧烈的灼烧感,灼烧过后便痛得颤抖,他紧抿着嘴不发出一丝声音。
拓跋烈怒声道:“你这混账,我准许你调遣人马,你却一再损兵折将,还让宇文氏族人惨死,看我不打死你这狼崽子!”
他扬起手中长鞭要在此挥下,慕容王后在一旁哭着阻拦,却被他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宇文长英一时弄不清楚状况,见慕容王后被推到,赶忙上前搀扶起来,他拦住了拓跋烈的鞭子。
“大王,大王且先停手。”
拓跋烈红着脸,愤愤不平:“宇文长老,他让北异一再损兵折将,更没能保护好宇文氏勇士,我现在打死他,以慰勇士们在天之灵。”
宇文长英暗中诧异,拓拔应乾没能保护好他宇文氏勇士,那些勇士分明就是拓拔应乾亲手杀的。
“大王,那些孩子年轻勇猛,可早早丢了性命,求大王为他们讨回公道!”
拓跋烈顺势停下手,故作疑惑道:“公道?宇文长老是说,宇文氏勇士惨死另有隐情?”
“是!求大王为那些孩子主持公道。”宇文成英随即跪下。
“快快起来,宇文长老。”拓跋烈连忙要将他扶起,却他被拒绝。
“大王,一日不查清我就长跪在你面前。”
慕容王后见状哭着将他扶起:“长老,你快起来,大王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大王,王后,若害死那些勇士的,就是至亲之人该当如何?”
拓跋烈眉头紧蹙:“至亲之人?长老莫非知道什么?”
“那些宇文氏勇士曾传信给我,信中说他们没有找到南虞太子,准备返程回来。可如今回来的却是残破不堪的尸体,这其中定有蹊跷。”
宇文长英说完,又是一阵痛哭。
拓跋烈扶着他坐下:“长老有什么线索就直说,我定会查个清楚,以慰藉北异勇士之英灵。”
宇文长英擦擦眼泪:“大王,我们宇文氏勇士分明是好端端回来,为何从王子帐中是被抬出来的?”
拓跋烈脸上神情转换极快:“长老的意思是,那些勇士是死在乾儿帐中?”
宇文长英再次跪下:“大王,我并无此意,只是再说看到的事实。”
拓拔应乾大笑起来:“宇文长老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在宇文氏派出勇士追杀高廷之前,我们拓跋勇士已被高廷斩杀十人,我派人前去为收尸。我见伤亡惨重便知此行凶险,急忙让人前去支援宇文勇士们,可一来一往的便耽搁不少时间,赶到时那些宇文勇士已经浑身是血,被扔在路边奄奄一息,我的人将其带了回来,抬到我帐中后,来不及让人医治就咽气了。”
“你是说南虞太子杀了宇文勇士?”
“正是,他杀的不知是宇文氏勇士,而是整个北异的勇士。身为阿耶的儿子,我定会让高廷为勇士们血债血偿!”
慕容王后将宇文长英扶起来:“长老有所不知,北异勇士接连出现伤亡,大王知道后即刻把乾儿找来重重责罚。”
宇文长英虽然并不满意,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方才进门时正看到拓拔应乾受罚。
拓拔烈将手里的长鞭交到他手中:“宇文长老,你若是还不解气,就亲自抽他几鞭子,给我狠狠抽!”
宇文长英望着手中的鞭子,他的确想狠狠抽面前这个狼崽子,一手住着拐杖,一手紧紧捏着鞭子。
他不能对拓拔应乾怎么样,瞧着面前一家做戏,虽然无奈,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今日死去的宇文氏勇士的仇,也只能暂时作罢。
他看着那条长鞭良久,眼中的愤恨平息了许久,最后将其交到了拓拔应乾手中,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王子,今后北异就全指望你了。”
拓拔应乾双手接过长鞭,跪地叩首:“多谢宇文长老提点,我必定不会让北异勇士白白牺牲,也定会记住宇文勇士们的恩情。”
宇文长英大笑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有大王当年风采。”
他年事已高,须发皆白,甚至有些老眼昏花,可他的心反而越老越清明。面前的拓拔应乾极具野心,野心之大,甚至远超当今大王,日后他必定是南虞最强大的对手。
现在留着他,待北异一举攻入南虞皇城,那宇文氏将有更广阔的天地,或许有机会摆脱拓跋氏制衡。
死去勇士的肉身被献给猛兽,是北异最高的丧葬荣耀。
因此宇文长英并无异言,离开了王帐。
待他走后,拓拔应乾才站起来,跪了许久加上挨了鞭子,差点没有站稳。
慕容王后赶忙扶着他坐下,见他脸上沁着虚汗心疼不已,一面为他小心擦着汗,一面埋怨拓跋烈。
“方才做戏,你干什么用那么大力打他!”
拓跋烈知道慕容王后是担心,便没有与之争辩。
拓拔应乾拉着慕容王后坐下:“阿娘,必须要假戏真做,否则那老头子不会罢休的。”
慕容王后让他趴在床上:“你快趴下,我去让人给你找大夫。”
拓拔应乾乖乖趴下,背上胡服已经被血迹洇湿,渗出一道血色鞭痕,他每次动作都牵起后背的疼痛。
可他想到宇文长英那副明知是假还不得不信的样子,却顾不得疼痛了,趴在床上低声笑起来。
只是苦了草原上的生灵,吃了宇文氏那些腌臜之物,恐怕是要倒几日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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